紙人里的沈今鸞心中竊喜。一場戲便能引得顧昔上鉤,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輕咳幾聲,坐直了子,指了指腳下,命令趙羨道:
“你跟他說,我可以幫他找到鬼相公抓回那個逃犯,只要他跪下,在此給我磕三個響頭。”
趙羨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委婉地轉述道:
“將軍大人,若貴人愿意出手相助,可需小人即刻招魂?”
顧昔手持長刀,在供桌之前踱著步子。那一寸刀尖抬起,緩緩移至最后的第十九座靈位旁邊,那一空白的缺口。
正是前日被他劈斷的,沈今鸞的靈位所在。
男人聲音低啞,角微微的弧度猶似嘲諷笑意,淡淡地道:
“此人的魂魄,你也能招來?”
香火搖曳一下,沈今鸞魂魄莫名一,茫然之間,男人手中的那一道森寒鋒刃已至紙人頸側,輕地拂開烏黑鬢發。
“既是要招魂……”
顧昔薄微啟,氣息拂,每一個字都暗藏殺機:
“顧某,只要的魂魄。”
第09章 局
沈今鸞只需稍稍一,便能沾染頸上帶的利刃,其上的腥之息甚至比的鬼氣更為濃烈,著的魂魄尖嘯而過。
天知道這些年顧昔用這把刀殺了多人。
倒是鎮定自若,畢竟這輩子沒在顧昔之手刀口。
一旁的趙羨不自地打了個冷,僵笑道:
“將軍,那麼多鬼娘子都能幫忙,為何獨獨要招的魂魄呢?”
沈今鸞屏息以聽,到頸側那柄刀似是在微微,顧昔似有所覺,放下了刀,漫不經心地道:
“,像是一位我多年未見的故人。既然也同在其中,不如請來一見。”
再見一面,好讓他再殺一回嗎?沈今鸞恨得紙人骨架咯吱作響,而后,低低冷笑一聲。
所幸,顧昔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試探,早就在算計之中。
畢竟,生前和他斗了那麼多年。
和趙羨布這一場局的最初,沈今鸞便細細謀劃過,預測到顧昔會走的每一步。
每一步,都讓趙羨記于心,倒背如流。
“顧昔自小由大儒教導,從不信鬼神。但是,你若以逃犯下落他,他為了追兇,不得不病急投醫,暫信你一回。”
沈今鸞依稀記得,當年在顧辭山死后,顧氏,顧昔蟄伏多年,手段狠辣,不惜與親族決裂,屠戮了不顧家人,最后才了隴山顧氏的家主,為元泓所重,從此青云直上。
多年來,逃亡在外的顧家人定是他心頭一刺,必會不惜一切捉回,殺之后快,永絕后患。
“此為第一步。”
第一步,算到了顧昔會步正堂,抱著不妨一試的心態冷眼趙羨裝神弄鬼。
到時,只需摧鬼魂之力,略顯神通,便會讓顧昔搖幾分,再多信幾分,直至全然落的算計。
難得有一回,算計他,引他局,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幫忙。
“第二步,”對趙羨道,“顧昔此人,與我素有仇怨。你曾供奉我的靈位,我亦是鬼相公婚的十九位子之一,招魂之時,他若指名道姓要招來我的魂魄……”
“你便說,我的魂魄太過虛弱,沒有香火供奉,婚未,早已魂飛魄散,不存于天地之間了。”
與顧昔的深仇大恨,他毒殺了還不夠,得知魂魄都已消散,總該不再深究下去,解氣了罷。
“到了第三步。你就說,招來的是另一位被迫婚的子。到時候我再為他指路追兇,他追兇一無所獲,必會局一試。”
“如此,我的局,便算做了。”
……
趙氏祖宅的正堂里,香火搖曳,暗凄迷,像是被一重薄霧籠罩。
趙羨心驚跳,默默去了額邊不斷冒出的冷汗。
果如那紙人所料,向來不信鬼神的顧將軍為了追兇,走出了第一步,此刻,已到了第二步,點名就要招來的魂魄。
他脊背僵直,微微屈,小聲道:
“大人,我法力低微,這招來誰的魂魄,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顧昔厲眸輕飄飄掃過去,趙羨慌忙改口道:
“可以一試!我試試!……”
語罷,他含了一口糟糠酒,手舉桃木劍向朱雀玄武方位各舞一下,猛然往劍噴了一口酒,念念有詞:
“天道正法,萬念歸一。”
“魂兮來歸——魂兮來歸——”
香燭的火焰倏地搖晃一下,趙羨故意跌倒在地,直搖頭道:
“沒、沒召來啊。將軍,招魂一事,全憑緣分。有的鬼魂愿意來,有的不愿來……”
顧昔眉頭一皺,忽回了紙人一眼,打斷了趙羨的話:
“是不愿來?”
豈止是不愿來,不得避得遠遠的。看你一眼,都就要折壽好幾年。
趙羨把眼一閉,不敢直視男人穿人心的眸,直接照本宣科,道:
“有的魂魄可能早已去回轉世,再有的,或許早已魂飛魄散……”
“讓本道人來算算……”趙羨裝模作樣掐了掐手指,突然頓住,嘆息道:
“上窮碧落,下至黃泉,皆無蹤跡。”
“將軍,你要找的這個魂魄啊,早就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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