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來便在一個不一般的家庭，母親神經質又十三點，年時期并不好過。雖然單曉嬋和那個男人茍且的開始并不涉及一點兒，但不妨礙癡心妄想，想要仗著肚子登堂室。

不過很顯然，這麼想的只有一個人。一直不忿為什麼那個人寧愿要那個黃臉婆生的兒子，都不來看他們母子一眼，只單純地將這一切歸結到楊斯堯沒有那個孩子招人喜歡這一點上，因此對他越發嚴苛。

小時候，他還奢求，只要他表現好，他媽媽就會對他展，就會肯定他的優秀。但隨著年歲漸長，楊斯堯才知道，他不是沒有父親，而是那個男人從來不肯承認他們母子的存在。

再后來，希升起又被掐滅，如是再三。

早慧的他終于意識到，他就是再優秀，也無法彌補他母親先天腦殘給他帶來的傷害，雖然出論讓人不屑，可有些時候，原生家庭的確是一個人耗盡一生都無法掙的枷鎖。

他優秀是給他自己看的，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在乎。

他也的確聰明，即便是在功課上不怎麼用功，初高中想要在全年級取得不錯的績于他而言也不算太難。年因為母親殘留下的影讓他養了寡言孤僻的格，加上聰明又績好，難免有些自傲，后來被同學排斥，幾乎是……順理章的。

楊斯堯以前當然不會認為他被人排斥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只是覺著這群都沒有長齊的小崽子有病，于是越發端著一張高冷的臉，也越發讓人……想毆打他。

楊斯堯過去的生活當中，從來沒有遇見過周月年這樣的孩子。又或者他遇見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關注過。

跳得本不像個孩子，這里打球有，那里玩笑也有，調戲生有，跟男生游戲還有。整個學校好像沒有不認識的人，好像也沒有消停的時候。

楊斯堯忍不住想：怎麼會有孩子這麼皮？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認為是個男生，不是沒有道理。

周月年本來正在跟黃閃閃打鬧，冷不丁地，黃閃閃用努了努，給使了個眼。周月年順著的目看過去，正好看到楊斯堯急急忙忙地低下頭，避開周月年的目。

“他這是怎麼了？”黃閃閃跟咬耳朵，“我覺他好像不是很正常。”想了想，“有點兒想打你的樣子。”

周月年：“滾！”

黃閃閃說的，周月年也察覺了，雖然覺得自己沒有面目可憎到讓楊斯堯謀打的程度，但也覺得，楊斯堯這樣，不太正常。

想了想，誠懇地問黃閃閃，“就不能是他暗我嗎？”

黃閃閃大吃一驚，猛地捂住，“哦我的天吶！小月月，你怎麼這麼不純潔？”

周月年：“……”

再理黃閃閃就是狗。

周月年罵走了黃閃閃，裝模作樣地坐下來。拿了本數學“白加黑”出來假裝認真做題，可是后那道若有若無的目，像是蛛一樣纏繞在上，讓即便是想忽略都不行。

周月年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究竟是不是想打，這人給句準話行不行？猛地把頭一轉，楊斯堯猝不及防，探究的目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就被周月年逮了個正著。

他也不好意思再低頭，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目卻一直在半空中，不肯落下來。

周月年順著他的目看過來，發現楊斯堯若有若無地盯著桌子旁邊空出來的那塊地。那本來就是楊斯堯的位置，他當初嫌棄周月年“校園凌霸”，不肯跟同流合污，自己把課桌拖走了。現在這樣，是想……

周月年抿，覺得他非常好笑。看在楊斯堯愉悅了的份兒上，周月年決定不跟他計較當初的失禮。主問道，“你要不要……坐過來？”

楊斯堯一愣。

隨即維持著一臉高冷，點了點頭。

楊斯堯重新坐回周月年邊的事，讓他們全班都大吃了一驚。

去小賣部的路上，黃閃閃就死活不罷休地問，究竟用了什麼妖法，讓看上去高冷無比的楊斯堯心甘愿打臉，重新坐了回來。

周月年輕蔑一笑，表示全都是的個人魅力，黃閃閃學不來。

不管怎麼說怎麼鬧，楊斯堯跟周月年了正兒八經的同桌的事已經板上釘釘，周月年既然表示不跟楊斯堯這個神經病計較了，當然不可能再揪著以前打架的事不放。楊斯堯剛開始還有點兒忐忑，唯恐周月年記仇，但看到周月年真的不在意，也漸漸放心下來，打算將跟打架這件事當做黑歷史，永遠地鎖進小黑屋里。

饒是如此，他們兩個也沒有立刻悉起來。

周月年不計較打架的事，可還記著楊斯堯把認男生的事呢！

這對于一個青春期來說，簡直不能忍！

周月年都不主修好了，對于楊斯堯，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們兩個別別扭扭地坐了兩周，就到了周月年他們上高三以來的第一個月假。

學校對于高三學生，那是相當的殘忍，剝奪了他們每周的休息時間不說，連晚自習也比其他年級多上一節。唯一可以讓他們口氣的，也就是一個月兩天的月假了。

周五的晚上，高三學生可以跟其他年級的一起放學，這個安排對于連暑假都沒有的高三學生來說跟過年差不多。周月年一早就跟黃閃閃約好要去校門外面排隊買茶，下課鈴一響，就把書一收，風馳電掣地跑了出去。

和黃閃閃對班上的人和事友好流了一下，并互換了看法，各自背上書包，往家的方向走去。

周月年的爸爸周棟顯是個民航飛行員，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不多，加上周月年功課越來越繁重，父倆一個月見面的次數居然一只手都數的出來。

爸爸剛剛換了新航線，這還是第一次飛，說好了要給帶禮的，周月年正逢放假，加上還有禮可收，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整個人都洋溢著一種過年的喜慶。

因為跟黃閃閃耽擱了那麼一下，從茶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有點兒晚了，街上的學生差不多都走了，周月年也不著急，正好趁著周五晚上的閑暇，好好放松一下。

夜風從狹長的道路吹出來，吹在上，將這些天的浮躁都一掃而空。周月年啜了一口茶的蓋，懷念似地砸了砸。

覺得這杯茶不夠解饞，猶豫要不要再去買一杯帶走，聽說另一個香芋口味的也好喝的……好像陷了巨大的兩難，人在朝前和往后之間徘徊，最終，周月年想到那所剩無幾的零花錢，忍痛割舍掉了“再買一杯”，打算留到往后再買，誰知，一轉頭就被嚇了一跳。

“喲呵，干嘛？”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幾個男生，看那副人高馬大的樣子，就知道跟姜強是一國的。

何況姜強人還在其中。

周月年目停在人群后面的姜強上，臉上出一輕蔑的笑容，“怎麼？隔了這麼多天，你還想專程把場子找回來啊？”

這麼一說，排在前面的那個男生反而不好意思了，他轉過頭對姜強說道，“強子，行不行？！人家好歹是個生——”

“生”兩個字不知道是哪兒到姜強的痛楚了，他跟被人踩到腳一樣立刻跳起來，“生？你看哪點兒像的？有的會跑到男廁所來打人嗎？”

又被人質疑自己不像生，周月年覺得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冷笑一聲，反相譏，“是啊，你也不像個男的，沒有男的會去燒一個生的練習冊。欺負生都專挑柿子，姜強你好意思說你是男的。”

姜強聽到周月年這麼說，當即不了，大喝一聲，“滾！”說著就把書包往周月年上砸去。

本來，在男廁所被一個生打，這件事姜強是不打算讓人知道的，畢竟這對他而言也稱不上什麼榮的事，他也打算當黑歷史爛在小黑屋里。但壞就壞在，他們打架的事被楊斯堯說了出來。這下全年級都知道，他被一個生按在廁所打了。

姜強這些天被人番取笑，實在忍不了，加上又有些好事者從旁攛掇，他熱上頭，干脆就邀約了幾個人，打算去周月年那里找回場子。

當然，也不是真的要打，就打算嚇唬嚇唬，讓道個歉，姜強把面子圓了，也將這件事徹底放下。

但他沒有想到，周月年真是個中豪杰，面對這麼多長大漢依然面不改，又聽嘲笑自己欺負生都專挑柿子，姜強覺得，今天晚上他不讓周月年跪下爸爸，他就不姓姜！

他野狗一樣沖了出去，周月年被他嚇了一跳。沒有想到，跟楊斯堯坐久了，居然也學會了他一句話噎死人的本事。

眼看姜強撲過來，周月年當即一躲，嚷嚷道，“有病啊姜強！”這里可沒有一個臭氣熏天的拖把可以退姜強，周月年往樹后躲去，邊躲邊跟姜強說道，“你明明就做錯了，還不思悔改——”

事實證明，跟姜強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尤其是還在暴怒中的他，周月年這句話非但沒有起到安他的作用，反而火上澆油。

姜強對后站在那里手足無措的兄弟們喊道，“愣著干什麼！圍住！”

說話間，他手要去拉周月年，被一閃躲開了，姜強見拉不住，吼道，“你們今天都來了，不手都要被人笑！”

中二年最怕被人笑話，姜強的經歷他們都看在眼中，不想再重蹈覆轍，打生這種事，說去哪兒都不好聽。姜強說得對，他們既然都來了，沒道理能清清白白。

眼看著剛才還跟被釘在原地的男生都有些蠢蠢，周月年終于意識到剛才炮過頭，臉上不顯，心里還是有點兒怵，上卻不肯饒人，“群毆我一個啊？”那幾個男生又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有點兒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男生面前被扔下幾個東西，接著，“啪啪”幾聲鞭炮響，把他們炸得紛紛一退，連帶著姜強也都被突如其來的炮嚇得一愣。周月年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手腕上就一，一把被人拖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那人拉著就往外跑，周月年跟著他一起，“等，等等等等，等等，我卷子掉出來了。”跑了一截路，兩人終于停了下來，周月年一邊著氣一邊將卷子小心放好，看向旁邊靠在墻壁上息的楊斯堯，“你怎麼來了？”

別人回家等于過年，他回家好像上刑。

楊斯堯下課之后沒有著急走，而是在教室里聽了一會兒英語，等到教工來鎖門了，他才不得不收拾東西離開。這麼一耽擱，正好就看到周月年被姜強帶來的人堵截。

他在班上呆久了才知道自己誤會周月年了，但他也不想惹上姜強那群人，幸好他們學校外面多得是小賣部，楊斯堯急中生智，買了盒寒假沒賣完的炮，也不管還能不能響，連忙扔到了人群中。

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正忙著整理書包的周月年。這會兒倒是想起還有作業要做了，之前招貓逗狗的時候干嘛去了？

楊斯堯沒有回答，了把額頭的汗，打算離開。

見他要走，周月年連忙住他，“誒，你等等。”

三步并做兩步，追上楊斯堯的步子，“今天謝謝你啦。”因為他的幫忙，周月年決定暫時不計較他把自己認男生的事。將額頭上的發帶取下來，順手纏在手腕上，對楊斯堯說道，“我請你喝茶吧，雖然我一個人也不怕。”

還不怕！

楊斯堯猛地站住，轉過頭來看向周月年，“你還要在外面晃？”

沒有一一毫到驚嚇的樣子，真的是生嗎？

他當初把周月年認男生，真的不怪他眼瘸。

周月年：“……”

“不喝算了。”周月年覺得這廝真不討人喜歡，那可是從牙里摳出來的，自己還舍不得呢，楊斯堯居然還不領。

楊斯堯看著周月年臉說變就變，不知道自己哪兒惹到了。他想了想，覺得可能是不接茶的原因，于是認命道，“行吧，你說喝什麼就喝什麼。”

雖然楊斯堯語氣不好，但因為有了“請他喝茶”這個借口，周月年就能明目張膽地再點一杯，于是決定不跟楊斯堯一般見識。反正他有病，自己干嘛要跟個有病的人計較？

將吸管進杯子里，周月年用力地吸了一口，眼見那只杯子立刻空了一半，周月年非常有就地將杯子端起來，放在眼前，跟不遠的路燈比了一下。

楊斯堯站在后，看著夜風將的擺吹起來，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愜意。他忍不住問道，“今天晚上，你原本打算怎麼辦？”

要是他不來，或者沒有出手，周月年打算怎麼辦？

周月年聽了他的話，愣了愣，隨即不太自在地轉過臉，“能怎麼辦？難不我會怕他們嗎？”

……這個人英雄主義病沒救了。

楊斯堯這樣想著，不自覺地低下頭，喝了一口茶，喝完才猛地皺起眉頭：什麼玩意兒？又甜又膩，只有周月年才喜歡。

“滴滴——”

耳畔傳來汽車喇叭聲，楊斯堯一轉頭就看到他們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一輛小轎車，駕駛室旁邊的窗戶搖下來，一張長得跟周月年異曲同工的中年男的面孔出現在窗戶后面。

周棟顯目在周月年和楊斯堯上轉了轉，隨即出一個跟周月年一脈相承的壞笑，“兒砸，你夜生活富的嘛。”

楊斯堯正在想自己并不認識這個爹，就看見原本站在他旁邊的周月年猛地沖了上去，一把捂住了那個中年男人的，“不是！沒有！你想錯了！”

楊斯堯眨了眨眼睛。

他想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