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雲泠心髒重重一跳。

眼睛不敢置信睜圓,握手心。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雲泠無意識驚慌地往後退了兩步，直到背抵在書案上，退無可退。

李有福不是因為辦事不力被殺,也不是一時口不擇言說太子沉迷被殺。

而是看破當今太子對一個低微的意,這,才是大忌！

雲泠剛想清這一點,大殿所有宮人這時竟全部往外走。

厚重大門關上。

還未反應，下一刻，兩頰便被他狠狠住,整個人被不容反抗地制躺倒在書案。

雲泠眼眸睜圓，對上他的視線。

接著雙眼被捂住,滿目漆黑之前,只看見他一雙深幽戾氣的眼。

黑暗中,他俯到耳邊，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徐徐道，“孤殺他,是因為他看得太清了。”

雲泠被捂住的雙睫抖，遍生寒，掙紮著想逃。

謝玨錮著的腰，一手捂住的眼,冷眼看著纖瘦肩頸瑟輕,臉頰氤氳紅，搖頭試圖掙卻不得,弱得像能被他一手弄死。

忽然低下頭含住瓣,細細親吻。

口中甜，他不斷深陷,輾轉，用力。強的力道幾失控，似乎真的要今天死在這兒。

直到——

耳邊不過氣的嗚咽聲起，一雙荑用力抵在他口推開，

偏過臉躲到一旁趴在案上，還是能看到已然微微紅腫的瓣，眼尾都浸著意。

脆弱，纖細，溫，貌，卻又低賤，卑弱，可以隨意掌控，生殺由他。

他卻只想親。

簡直荒謬。

謝玨拇指緩緩過出的角，隨意放開直起，太狠狠跳，收起眼底噴薄肆的戾氣，“真以為孤看不破你的小把戲？”

雲泠努力平下呼吸，雙手撐在書案上，抿著，腦海裏飛快思索。

就算他殺了李有福也瞞不過他的眼睛，他一早就知道。

原本也沒想過要瞞。

只是在賭。

賭他就算發現了也不會殺。只是現在的況已經完全超出的預料，“是奴婢欺瞞殿下，有錯。”

這種時候只能靜低己，才能不挑起他的怒氣。

掙紮間散落的雲鬢如墨，掩著纖瘦的肩骨，在燭火下更顯弱可欺。

“有錯？你明明知道躲不過孤的眼還敢算計，”

謝玨輕哂，“怎麽，你以為孤一定會容你是不是？”

雲泠搖頭，“奴婢絕對不敢妄想，更不敢如此想。”

謝玨角扯出冰冷的弧度，“宮低賤，淺薄的心機更令孤深厭。”

雲泠肩頸了，“奴婢知道。”

高大的影隨著跳的燭火捉不定，謝玨轉過，閉上眼，“出去，罰俸三個月。”

站起連忙收拾整理了一下，雲泠低聲道，“是，奴婢告退。”便慌忙離開。

……

雲泠回到住，除去微腫的其他一切如常。更何況在昏暗的燭下，這些看得并不清楚。

是以一路上宮太監都沒看見上的異樣。

回到住讓人給打了桶洗澡水，將整個都泡在熱水裏，發脹的腦子才漸漸沉靜下來。

腦海裏閃過剛才在書房之事，瓣上似乎還留有他狠厲的力道。

其實上次他中藥，他們已有之親。因繼後之事，昭會皇後因宮之禍慘死，他從此對宮深惡痛絕，怎麽會允許自己再後塵。是以那晚之後他最是厭惡提起此事。

今日仗殺李有福，卻忽然親，著實沒有意料到。

但卻明白，即便他親，也要捂住的眼，不容他人看清半分。那力道更是幾讓窒息。

對一個宮的意讓他厭惡到，恨不得殺了。

這于他是痛瘡，是恥辱。

殺李有福，便是為了警告，那些對這個宮的微末意，他會親手毀滅掩蓋不容于世。

當今太子嗜殺暴戾，喜怒無常，生殺只在他一念之間。若他不愉，雲泠隨時要喪命。

不僅如此，他敏銳又城府深不可測，幾乎事事了若指掌，若觀火，逃不過他的眼。

在他邊必須時刻小心，何其危險。

雲泠後怕地大氣，但總算王大德之事已了，如今李有福也死了，總算得償所願。

沐浴完起，桶裏水已經冰涼。

第二日一早。

姚使拿著一份宮名錄進來，雲泠翻開，一眼看到上面沐瑤的名字。

宮裏裁減人手自然不可能一次放出，分批多次，以避免忽然出現什麽手慌腳的大紕。

到這個月，雲泠已經著手擬了三批出宮名單。

有個生了病的宮沐瑤，病并不嚴重，只是整日咳嗽。曾看過太醫，這個病可以治但最好不要見風。宮在外做事哪裏有不見風的，是以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見好，主子也厭棄整日晦氣咳嗽。

年歲已二十有三，再過兩年也是要放出去的。如今不濟也做不了什麽事，雲泠便把也添在了出宮名單上。

……

太子回宮，前朝後宮震。

所有宮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神。

作為備太子寵信的尚宮雲泠甚至在太子回宮當夜便被傳喚。

從一介低等灑掃宮到如今統管後宮的五品，雲泠可謂是扶搖直上，一飛沖天也不為過，足見君恩。

可不知為何，在太子傳喚的當夜，大太監李有福竟直接被杖殺，而雲泠似乎也惹怒了殿下被呵斥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且太子回宮後整整半月再也沒有傳喚過雲尚宮。

宮都道這雲尚宮怕是失了君心，風不久。

連姚使幾人聽了，這幾日都憂心忡忡起來。

趁著沒人，姚使拉住雲泠，憂惶道，“姑姑，太子殿下是不是因為王大德之事降怒？這該如何是好？”

王大德之事也有參與，自然也是怕的。

雲泠不知道這流言為何會傳這樣，但事實卻是沒錯。

“你放心，不是因為王大德。王大德此人本就是繼後走狗，殺了也是為殿下，殿下未曾因為此事降罪，”雲泠要安心，“所以不必擔心。”

“那為何殿下半月不召？”姚使不放心追問。

雲泠無奈搖了搖頭，沒說話。

確實是怒了太子，只不過不是因為王大德罷了。

“你們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萬事不要多打聽。”

姚使趕道，“是。”

雖然還是憂心，但不再追問，跟在雲泠後往琉璃宮去。途經花園，一路上惠風和暢。

忽見一片深黑貴重繡金飛的袍一角，下一刻一道修長拔的影從亭後走了出來，後跟著一群侍。

竟是太子。

自上次被警告後，這還是雲泠第一次見到他的面，雖然是偶遇。不敢遲疑，雲泠連忙上前行禮，再擡眼，卻只見到一片角從眼前翻飛過。

竟是連腳步都未停下看一眼。

姚使擔憂地看著雲泠，看來太子殿下是真的對雲姑姑厭棄了。

這該如何是好。

連幾個宮人也在竊竊私語。

雲泠站了會兒沒說話重新往琉璃宮去。

花園之事很快吹散到皇宮各個角落，尚宮雲泠失了太子寵信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這些流言于雲泠來說沒什麽大礙，只是再傳下去終究是管理不善，找了兩個出頭鳥敲打了一番，才漸漸有沒有人敢提起。

雲泠管著後宮加六局事忙得腳不沾地其實也無甚空閑去想這些，甚至心底對那日之事還心有餘悸，不敢也沒打算主前去。

可能現在出現在他面前都是罪，令他生厭。

還是安心做自己的事好，也不想再出現在他面前惹他不快。

不用見他心裏也松快，可是是尚宮，有些事避無可避。

——

一場細潤的春雨過後，草長鶯飛，萬複蘇，幹枯的枝頭長出了翠綠的芽，珠在其上搖搖墜。

在尚宮局了許久，太子沒召，七公主及笄之禮在即，雲泠不得不去覲見太子。

書房外。

安公公見著雲泠，連忙過來小聲道，“姑姑今日有何事？殿下正與蕭大人和陳世子議事。”

雲泠點頭，“不急，我在外面先等著。”

安公公道，“姑姑怕是好等。”

這麽說雲泠便躊躇了起來，尚宮局還有許多事未了。

“殿下今日心可還好？”

作為東宮的大太監，安公公雖是後來提拔的，也曾過雲泠的教導恩惠，可是他忠于的只有太子。

雲姑姑也是個聰明人，心裏有數平白不會為難于他。

關于太子之事安公公絕不會向別人，可他能爬到東宮大太監的位置，腦筋自然比別人多轉了幾圈。

殿下這些時日是厭怒了雲尚宮，連見都不見。可畢竟殿下并未重罰。雲尚宮陪伴殿下于微末之時，分自然是比別人多的。

未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殿下今日頭風犯了，午膳也用得不多。”多的安公公也不再說。

雲泠承他的，“多謝安公公了。”

雖得了信，可雲泠還是有些忐忑。

……

書房。

蕭祁白：“臣查到那嬤嬤的遠親原本住在京郊，慣會些裝神弄鬼之事，賣符水符紙為生，還會做些‘神藥’，和一些藥販子有所往來，十二年前冬日卻忽然慌忙離京，流落江南一帶再無音訊。”

“臣查得大張旗鼓，已派人往江南一帶去，約不久，就會引得有心人上鈎。”

謝玨冷白手指撐在額邊，眉間幾縷皺痕，“也不過就那些人，都殺了，倒還眼不見為淨。”

陳湛嘖嘖道，“你怕是頭風犯了吧，躁怒得！”

這人一怒就要發瘋。

老皇帝還在，可沒有太子殺後妃的先例。

而且那都是人啊，真是的，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比起這事，定王忽然上書來京不知道打的什麽鬼主意。”

謝玨冷哼，“孤這個皇叔可不是什麽安分之人，當初被貶至苦寒之地怨恨已久，老東西病重的消息傳出京城，他恐怕早就蠢蠢。”

蕭祁白：“狼子野心，殿下不可不防。”

骨節修長的手指在案面隨意敲著。

片刻後，

“傳孤旨意，半月後，北林苑，春蒐圍獵。”

在皇宮，他這個皇叔怕是不好作呢。

蕭祁白和陳湛告退從書房出來時已過去了一個時辰。

雲泠站在外面還是有些躊躇，如果可以萬萬不想再出現在他面前他黴頭。

過了一會兒，安公公從書房走出來，“殿下請您進去。”

雲泠回過神笑了下，端著那碟親手做的杏仁走進了書房。

會做的不多，雖然有段時間苦練過廚藝，但可能在這事上實在沒有天分，也就簡單的糕點還算拿得出手。

太子的書房輕易不許人進，在外面等了一個多時辰，青白的天逐漸暗沉下來，半開的窗欞進一點月，如紗似水，朦朧不清。

連書房都蒙上一層幽幽清冷。

但即便如此，似乎也掩不過書案後著月白長袍的太子上的郁森冷之意。

如墨的發垂洩在肩頭，掩映著半張冷白鋒利的側臉，傲然立的鼻骨在昏暗的燭火裏晦明晦暗。手中翻閱著奏折。

雲泠在一旁靜靜候著不敢吭聲，怕驚了他一點。

一炷香的時間緩緩流過。

雲泠端著杏仁的手都快麻了，不辨喜怒的聲音終于在書房響起，“什麽事？”

雲泠連忙說，“長樂公主再過幾日便要及笄，愉妃娘娘想請殿下出席，另外，東宮該送什麽禮，奴婢一時無法決斷。”

送的貴重了恩寵過甚，送的輕了又怕丟了皇家臉面。這其中的分寸拿也是一門學問。

謝玨忽然停下筆，英的眉頭淺淺皺了起來，頭痛也愈發嚴重，語氣甚冷，“現在這點小事也需要孤教你？”

雲泠暗暗抿了抿。

如果可以也不願來問。送禮之事尚可以自己斟酌，只是愉妃娘娘幾次三番召見施，不得不來。

“愉妃娘娘說想親自和殿下商議。”

愉妃娘家英國公，又是皇帝寵妃，即便皇帝現在病重，也不是可以輕易得罪的。

一邊是太子一邊是愉妃，左右都是貴人。

五公主曾給冬冬好生安葬，雖于公主無什麽，可雲泠心裏記著這份。

愉妃的心思也很好猜，太子當權，長樂公主是唯一的兒，皇帝病重，便想請太子出席及笄禮做臉。

宮裏現在只有五公主一位公主沒有出嫁，過了及笄禮後婚事恐怕也要提上日程了。

但太子，可沒把愉妃放在眼裏。

他對長樂公主這個妹妹更是沒有什麽誼。

謝玨骨節分明的雙手撐在書案上，近段時間，愉妃，英國公都在向他賣好，可惜一個已經只剩下空殼的家族，對他沒什麽利用價值，不值得他費心。

閉上眼，“推了，孤沒空。”

雲泠：“是。”

太子不去不敢再言，也可以向愉妃複命了。

正如來時猜測的結果那樣。

正思考著到時候該如何向愉妃委婉說明，謝玨又沒什麽語氣地吩咐，“半個月後，北林苑圍獵，你一起隨行。”

圍獵？

竟然要開圍獵了？

下意識問了句，“殿下為何突然開圍獵？”

其實也想去圍獵的，雖然不會拉弓箭，但還沒去過這種活。去看一看，也很好。

謝玨卻似乎沒什麽耐心再說下去，面無表看了一眼。

雲泠意識到自己多連忙道歉。

看得出來他今日心并不好。

或許是因為頭痛，又或者是因為上次之事。

太子站起往外走。

雲泠抿了抿，思索了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怕，也無所謂他的厭惡。

可是六局尚宮若要在宮中立足，便不能被太子厭棄。

看著他的背影，端著糕點追了上去，雲泠鼓起勇氣試圖哄一哄，小心地問了句，

“殿下，奴婢用心做了很久，您……要不要嘗一嘗？”

謝玨轉過，狹長的眸只瞥了眼，“孤給你的警告還不夠是麽？”

“甜得發膩。”聲音冰冷，再不看一眼徑直離開。

雲泠在原地怔怔站著，手指握了握。

不再繼續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