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的時間是周六中午，高一早上自習結束的時間是十一點，高三要上課，上到十一點四十五。

于是下課后，桑就背著書包去十七班門口等人，門口放著一套桌椅，供晚自習時老師看班用。坐下后掏出數學周練，想著剩下的時間可以將八道單選做完。

本沒注意下課鈴響了，直到有人站在后，投下來的影讓線暗了下去，才回過神來，往后仰就撞到了人。

頭頂落下悉的嗓音：“寫完沒？”

“寫完了，寫完了。”桑不會寫最后一題，胡選了個A就打算收卷子，結果下一秒就聽周硯說，“錯了。”

“我蒙的。”桑擺擺手，言下之意就是，對的機率本來就不高。

“我說第一題。”

“！”

“怎麼可能？！”桑震驚，“第一題怎麼會錯？！”第一題一般都是簡單基礎題，擺明的送分題，怎麼會錯呢？

周硯笑了一聲：“你題目看錯了吧。”

桑又看了一遍題目，抓起筆改了答案后，手指抵著鼻尖：“失誤……”

“走吧。”

周硯話音剛落，簡櫟城就從后門竄出來，撲到周硯上，快聲問：“去哪呢？去哪？是去吃飯嗎？順我一個？”

周硯將他的手從自己上扯下去：“滾。”

簡櫟城：“這不是去吃飯嗎？順我一個不行嗎？學妹，你介意不？”

桑：“好啊。”

一點都不介意，多個人還能幾分尷尬，而且這位學長一看就是社牛，話說多了，說不定能一些關于周硯的信息。桑打著小算盤。

“不用管他。”周硯說。

“沒事沒事，順他一下吧。”桑笑瞇瞇的。

簡櫟城也沒忍住傻樂：“學妹好可嘞。”

于是兩人行變了三人組，簡櫟城確實是個話多的，一路上沒停過，也沒讓一句話掉地上。桑算是外向型社恐，難以邁出第一步，不過只要有人跟聊，也能嘰里呱啦說很多。

“高一要學的科目很多啊，作業也多，你別不信，學長我，在高一時作業本沒寫完過，周末作業也多得要死，周五晚上和周日晚上的三個小時晚自習，還有周六早上四個小時的早自習，加起來總共十個小時，寫不完，本寫不完！”

“我也寫不完，都是挑著寫的。”

“是吧，沒人寫得完。”簡櫟城搖頭嘆息，“你周硯學長本就是放棄掙扎。”

周硯聲道：“我寫了。”

“你挑著寫的，你還好意思說，挑來揀去，就寫那麼一兩道題，老師一問，你知道他說啥不？”

桑很好奇：“說啥？”

“他說那些題太簡單，浪費時間，浪費筆墨……”

周硯：“我只是說這些題沒必要花費時間。”

“差不多一個意思。”

桑在旁邊笑：“學長以前好厲害啊。”

周硯想說些什麼，結果在某一瞬間低了頭，看見桑黝黑亮的眼睛里滿是崇敬，他頓了片刻，不著痕跡地偏開視線，什麼都沒說。

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很是和諧，過了大馬路，桑掰著手指頭數：“牛排，肯德基，麥當勞，飯館，火鍋，烤……嗯，差不多沒了，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嘛？”

簡櫟城：“當然是學妹來選，放心，我倆啥都吃，不挑！”

桑笑道：“那可不行，周硯學長選！”

周硯：“不在選項的行嗎？”

桑：“可以啊！”

“黃燜。”

桑愣了下，相對于列舉的那些，黃燜的價格算低的，他選這個，是真的喜歡還是在為省錢？

抬頭，跟周硯對視了一眼，就聽他問道：“這個可以嗎？”

桑偏開視線：“可以可以。”

一中附近就有一家黃燜，走路過去也就十幾分鐘，走在路上時，桑有意無意靠近簡櫟城。簡櫟城不明所以，他只知道小學妹不斷往他這個方向，再他就要半只腳踏上馬路了。

正要開口問，就見桑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桑低聲音：“周硯學長很喜歡吃黃燜嘛？”

簡櫟城學低聲音：“還好吧，見他吃過，但是沒見他經常吃，我們一般吃食堂。”

桑：“哦。”

去了那家店，發現人還多，多是穿著紅藍白校服的高三學生。三人一進來就吸引了不視線，還有個別男生跟簡櫟城打招呼。桑找了個位置坐下，問他們：“吃什麼？”

“大份黃燜，微辣。”

“跟他一樣。”

桑跟老板說完，補充道：“還要一份小份黃燜，中辣。”

回去坐下時，簡櫟城友提醒：“學妹，這邊的辣椒辣的，你要不換一下？”

“我能吃辣。”

當然知道這家黃燜的辣椒很辣，雖說已經高中畢業五年，但是有些東西卻還是記得清楚，比如這家黃燜，比如街道拐角的婚紗店，比如坐落在層層樹蔭下的小賣部……或許記不清在這些地點干過的事，但是記得它們的存在，記得那些值得停駐的瞬間。

吃完，是桑去付的錢，這會簡櫟城才明白他倆不是約伴吃飯，而是一個請另一個吃飯。明白過后，簡櫟城堅決不讓桑付錢，但他沒想到這小姑娘看著小小個的，勁兒居然這麼大！速度居然這麼快！

無奈之下，簡櫟城只好道：“那這次你替我付了，下次換我來。”

“不用不用……”桑頓了下，話頭一轉，“好啊好啊。”

還有下次？

只要跟著簡櫟城，不愁見不著周硯，這麼想著，桑答應得那一個痛快。

高三下午還有課，周硯他們回去上課了，桑就坐公回家。

返校的路上，簡櫟城描述剛才的場景：“你是不知道學妹勁兒有多大！我往前走，往后扯，我本不了哎，能是能，不過后果估計就是服撕裂，或者我往前沖撞柜門。”

他頓了下：“話說學妹為什麼請你吃飯？”

周硯：“謝我幫的忙。”

“你幫啥了？”

“找教材，想跳級。”

“跳級啊？學妹還是個學霸嘞。”簡櫟城嘖嘖驚嘆，“跳高二吧，你居然還留著高二的教材？”

“要跳高三。”

“……”

簡櫟城震驚到失語，半晌才反應過來：“你，你說什麼？跳高三？你開什麼玩笑？高一學都沒上多，直接到高三？！”

“沒開玩笑。”周硯倒是淡定，“興許可以。”

“這麼厲害的嗎？”簡櫟城，“果然是后浪拍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厲害了真的，先不說實力如何，這份勇氣就讓人佩服。”

“哎？學妹有沒有說為什麼想跳級？”

周硯看了眼他上穿著的藍白校服，似乎是輕笑了一聲：“喜歡高三的校服。”

“……”

勇氣可嘉、思想奇葩的桑同學回家后閉門不出、一心學習，正巧桑爸桑媽周日放假，出乎意料的是，家里人氣罕至，冷清至極。

桑家姐弟房間的大門閉，一閉就是幾個小時，中午匆匆完飯又走了。盯著兩扇閉的大門，桑媽著實不解：“他倆這是在干什麼？閉關修仙呢？”

“閉關修仙不是還得辟谷嗎？他倆剛吃完飯呢。”桑爸倒是淡定，還有心思開玩笑。

桑媽白了他一眼，站起：“不行，我倒是要看看他倆在干什麼。”

“哎，有什麼好看的。”

話是這麼說，桑爸還是站起跟在桑媽后頭，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兩扇門。

桑落的房間在前邊一點，桑媽手搭在門把手上，緩緩擰開，一開門就跟桑落的視線對上。

“……”

桑落坐在飄窗上，正對大門，他屈著膝蓋，上邊搭著一本書，看樣子是在看書。

為了緩解尷尬，桑爸問道：“兒子，看什麼書呢？”

桑落敷衍地抬了抬書，給他們看封面。

將門關上后，桑媽突然疑問：“老桑，兒子幾年級來著？”

桑爸：“……初二？”

“初二數學就有必修選修了嗎？”

“沒吧。”

“那兒子怎麼在看一本必修二的數學？”

“高中的吧。”

兩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于是轉換方向，輕擰開桑房間的門，比起桑落的敏銳，桑就要遲鈍一些，坐在書桌前，俯寫字，筆尖磨過紙張，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桑爸桑媽看了一會，關上門后，納悶：“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學習了？我還以為躺床上看小說呢。”

“不知道啊。”桑爸，“可能上一中到力刺激了吧。”

“我記得這次月考班級第一呢，在一中還是蠻厲害的。”

“對啊。”

“話說這孩子怎麼老想著跳級的事？”

“凡事都有個原因，找時間問問。”

“也行。“

桑本不知道爸媽在商討什麼，閉關學了一天，就神滿滿地返校了。先回的宿舍，收拾好后才去班級，這會臨近晚自習，人基本都來齊了。

在位置上坐下后，將書包里的書一一放書立或是屜，將草稿本塞進屜時，半天都塞不進去，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堵住了，就用手去疏通，結果到一截的東西。

一瞬間頭皮發麻，指尖過電般驚悚，但是作往往比意識來得快，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把那東西扯了出來。

綠的。

長的。

一條蛇！

“啊——”桑被嚇得眼前一黑，飛快將這東西拋出去，與此同時，站起就想跑，作太大，帶得桌椅都倒了，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書本也撒了一地。

楊沁寧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失聲尖。

班級里陡然安靜，接著發喧嘩，都在問發生了什麼，后排的男生沖上前：“怎麼了？怎麼了？”

楊沁寧嗓音都在抖：“有、有蛇。”

洪伽湊上前看了眼：“假的假的，塑料蛇，就門口小賣部經常賣的那種。”

就算是假的，桑也還是怕。

渾抖，后脊發涼，牙關打，覺皮疙瘩起滿了全。洪伽見的臉白得厲害，道：“別害怕，我幫你弄掉。”

說著，就拎起那條塑料蛇想扔進垃圾桶，還沒扔進去，就被一個男生打斷，那男生嬉皮笑臉的：“別扔啊，還貴的呢。”

桑：“你的？”

的聲音很輕，但是不妨礙所有人聽見。

那男生莫名有些害怕，但還是承認了：“我的。”

“你放我屜的？”

“開個玩笑嘛……”男生試圖笑笑緩和氣氛。

結果話音剛落，就見桑朝他跑過來，一腳踹向他的桌子，這一下的力道很大，桌子被踹翻，帶得坐在后邊的男生也摔在了地上，男生驚得口：“你他媽……”

桑又踹了一腳，將他屜里的書徹底踹出來。

看著那男的坐在混的書堆里，桑心中的那怒火總算平息了一些，垂著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我也只是開個玩笑嘛，你覺得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