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的警察見人都跑沒了,嘟囔了一句,直接開車離開。
這種小打小鬧,一般他們不會追究。
整個球場瞬間安靜下來,周圍只剩下裴晰和江承兩個人,裴晰忽然覺得現在這個況屬實有一些尷尬。
清涼的微風拂過面頰,下意識抬頭去看江承的臉。
雖然夢里臨其境的場景很可怕,但是現在真看到江承本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和夢里那個人聯系起來。
江承察覺到視線,扭頭皺眉看,“看我干什麼?”
裴晰眨眨眼,問他:“你剛才拉我干什麼?”
路燈下,孩睫翹,一雙杏眼中,琥珀瞳仁閃著瑩瑩的。五漂亮得厲害,又帶著一種不設防的乖。
江承忽然想起剛才裴致把手放在的頭上,肆無忌憚地頭發的畫面。
手指在看不到的地方捻了捻,他不聲地說道:“你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裴晰自然知道幫不上什麼大忙,但還是搖搖頭,“兩個人挨揍也比一個人挨揍強。”
這話聽起來好像說反了。
但是這就是裴晰的真實想法。
不怕挨揍,能幫裴致分擔一點就是一點。
江承沒有立刻接話,他環視一圈,然后看著說道:“但裴致把你給扔下了。”
裴晰:“。”
這話讓剛才的話聽起來好像個小丑。
尷尬地抿了抿。
“我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輕聲反駁道。
江承沒說話,只是表有些冷。
仿佛他在乎的本不是裴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眼看裴致已經跑沒了影,裴晰出來得急,沒有帶手機,垂著眸猶豫了兩秒,然后覷了眼江承的臉。
剛想開口借一下,就聽到他面無表地說:“我看看你的手。”
裴晰一怔,隨即把手攤開,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破皮了而已。”
江承看著的手掌,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蹙了蹙眉。
“得消毒。”他聲腔似乎沉了一些,然后張一圈,看到不遠一家亮著牌子的藥店,“等著。”
說完他直接抬腳離開,這人實在長,只幾步就走出很遠,讓裴晰連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
裴晰看著他高挑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異樣的覺。
明明他們以前從沒說過話,偶爾在學校見,也是像陌生人一樣肩而過,但不知道為什麼,裴晰居然覺得和他相沒有那種十分尷尬的覺。
難道是因為不久前剛好夢到了他?
可那實在不算什麼好夢。
裴晰怔怔出神片刻,后響起一陣腳步聲,江承已經買完藥回來了。
他把帶到座椅邊,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塑料盒,打開盒子,從里面夾出一個浸滿碘伏的棉球,依舊是不含緒的聲音:“手。”
他語氣太不容拒絕,裴晰猶豫一秒,還是乖乖出手來。
“會有點疼。”江承頓了下,又說,“忍一下。”
裴晰點頭,向來很能忍痛,小時候比這更嚴重的傷都過,都沒有哭。
然后掌心傳來一陣潤的,夾雜著微微的刺痛,碘伏棉球輕著傷口邊緣,力度不可謂不輕。
裴晰低頭看江承,發覺他的手也很好看。
骨節修長又不失力量,是一種并不生慣養的漂亮。
夜風吹他的頭發,江承的眉眼全然地出來,多了幾分凌厲的。
他垂著眸,長睫掩著眼底,看不見眼神,卻莫名給人一種溫的錯覺。
裴晰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驟然發覺現在的場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裴致看不慣的死對頭在給上藥。
——而居然一點也不反。
裴晰下意識蜷了蜷手指,忽然覺得空氣太過安靜,應該說些什麼緩解尷尬。
江承完藥,把鑷子放回盒子里,然后蓋上。
裴晰忽然出聲,帶著點調侃意味:“我哥哥要是知道我的手傷了,估計會生氣。”
“他生誰的氣?”江承立刻反問。
他低著頭,語氣很冷,沒什麼表。
然后重重地把塑料盒放進袋子里,作好似帶著某種而未發的緒。
裴晰仰頭看著他的臉,眨了眨眼,敏地意識到他緒的起伏,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江承說話的語氣一貫冷,看人也一貫沒有表。
猶豫兩秒,裴晰試著開口問道:“那個...我沒帶手機,你帶手機了嗎,我想給我哥哥打個電話。”
江承系塑料袋的手一頓,然后回道:“沒帶。”
裴晰哦了一聲,不疑有他。
四張了一下,“那我們...啊,不是,我自己在這里等他,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江承靜了片刻。
然后他說:“我和你一起。”
裴晰隨即一愣。
江承別過臉,依舊是面無表,“給你買的藥,不得找他報銷麼?”
“哦哦。”裴晰臉上閃過一了然,立刻點點頭,“該報銷的,該報銷的。”
于是拍拍側的座位,“你也坐。”
江承靜了靜,然后坐了下去。
只不過和隔著很遠的距離。
兩人一左一右,占據了長椅的兩端。
空氣瞬間變得很安靜,兩個人都沒有出聲,裴晰用余打量江承,他仿若未聞,后背靠在圍欄上,視線不知道瞥向什麼地方。
路燈的投在地上,落下他們影子,一長一短。
就在這時,球場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遠遠看到一個人,穿著白T恤,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這邊跑了過來。
裴晰還沒看清他的臉,只看型就認得出那是裴致,連忙站起朝他擺手,“哥哥!”
裴致聞聲,加快了速度,以迅雷之勢猛沖過來。
幾步跑到裴晰面前,他收了腳,手掌支在膝蓋上,面目猙獰呼哧帶,“我靠,你聽我解釋,哥哥剛才不是有意丟下你的!剛才不知道哪個傻,拉著我直接跑了二里地!”
說完,他抬頭看到旁邊坐著的江承,面忽地一凝,“你怎麼還在這?”
裴晰忙解釋:“對了哥哥,江承是要...”
話還沒說完,江承已經站起來,表冷得不能再冷,對著裴致說道:“裴致,大晚上把人帶出來,就要看好。”
裴致直起腰來,不爽地冷哼一聲,“用你說?”
要不是他剛才上頭了,習慣地以為今天是他自己來打球,還被哪個傻給拽跑了,絕不會把裴晰扔在這。
剛才跑到半路,他連忙折返回來,肺都快跑炸了。
江承輕嗤,“最好不用。”
說完,他直接把手里的袋子扔到裴致上,“的藥。”
裴致下意識接過,打開袋子看了一眼,然后頓了一下,著急地按著裴晰肩膀左看右看,“你傷了?!”
裴晰攤開手給他看,又搖了搖頭,“小傷而已,別擔心。”
裴致一臉歉疚地住手指,如遭雷擊地頓住兩秒,吶吶道:“......我弄的?”
裴晰搖頭,“一個五中的人,但我記不清是誰了。”
裴致看著白掌心上紅印,英氣的眉峰皺起來,眼中要多心疼有多心疼,語氣惡狠狠:“那群王八蛋...”
又抬頭看了眼江承,想起他剛才的話,莫名覺有幾分心虛。
要不是他沖跟別人打架,裴晰也不會傷。
裴致臉上浮現出一尷尬。
他又看向裴晰傷口邊緣的褐印記,“上過藥了?”
裴晰點頭,“江承幫我的。”
裴致一愣。
又抬頭看向江承。
他雖然看不慣他,但向來是非分明,一碼歸一碼,何況還是涉及裴晰的事,于是他對著江承開口:“那個...謝謝你啊。”
江承鼻腔輕哼出一口氣,“不起。”
“不。”裴致也不再給他面子,拉著裴晰就往旁邊的小電驢走,“走,咱們回家。”
裴致力氣大,裴晰被他扯著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來轉頭開口:“江承。”
“剛才忘記和你說了,謝謝你。”
江承怔愣一瞬,然后低聲道:“不客氣。”
裴晰笑著朝他擺手,“再見。”
裴致把胳膊搭在裴晰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去掰的頭,一邊扯著往前走,一邊沒好氣道:“再什麼見,再也不見,快回家!”
裴晰被他強制地掰過去,沒有看到后,江承垂在側的手了,卻終究沒有抬起來。
等到再次回頭,只看到江承離開的背影。
他上背了一個包,依舊是黑的,很大的運包,斜挎著背在薄而直的脊背上,整個人都被黑籠罩著,仿佛要和黑夜融為一。
裴晰不自覺低頭看了眼掌心。
想起剛才江承給傷口消毒的畫面。
夢中那個偏執霸道的江承,和剛才那個有些溫的江承,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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