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大師長須花白,盤坐在團上,手中拿著串佛祖,正面朝地藏菩薩金閉眼誦經,聽見有人來求時,才慢慢睜開眼睛。
清源大師起,轉乍見殿中素白裳的子時,明顯愣怔一陣,還在轉的佛珠停了,手指住枚珠子。他像個木頭一樣定定站在原,著。
“聽施主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清源大師問道。
月回道:“是揚州人。”
合起手掌,虔誠道:“今日是我姐姐橫死的第六十日,小子特來請清源大師超度,只愿姐姐安心離去,早安回。”
柳婉星末七那日,尚在病中,不便出侯府,只t悄悄在屋中燒了些紙錢。
末期過后,六十日的“旮河”之期,也是重中之重。
月打聽過了,普彌寺的清源大師專為亡靈超度。倘若是其他超度,清源大師許要考慮考慮,但冤死和橫死,他從未拒絕過。希有了清源大師的超度,柳婉星泉下能安心去,莫要掛念。
清源大師點點頭,緩緩轉佛珠,道:“逝者為大,施主請隨貧僧來。”
“給我吧。”
月從玉瓶手里接過包袱,里面裝的都是為今天超度和“旮河”之期準備的東西。
將提前寫好的紙遞給清源大師,上面寫了逝者姓名、生辰住址、何時亡,“有勞大師。”
清源大師看見紙上名字后,神微不可察地緩了緩,說了些寬的話,“柳施主從揚州遠來,真心難得,會如愿的。”
清源大師盤坐團,閉上眼睛誦經,那串佛珠不急不緩在手中轉。
月在地藏菩薩面前虔誠地跪下,閉眼默默誦經,前段日子抄佛經時,記了幾句。
然而一閉眼睛,舊事在眼前浮現。
柳家,池塘。
那日,月原本是與柳婉星在一起的,兩人嬉笑玩鬧,可中途回了趟屋子拿東西,再返回時,遠遠便看見姐姐不知怎的就掉到了池塘里,池塘邊那心眼壞的人正按著姐姐的頭,把姐姐按回池塘中。
幾乎是月遠遠撞見這一幕的瞬間,姐姐就沒了靜,那心眼壞的人這才松手,慌忙離開現場。
月還原了沒回來前的場景。
冬末春初的池水冰寒刺骨,姐姐被那心眼壞的人推到池塘里,撲騰掙扎,又被按回池塘中,反反復復,最后溺水橫死。
爹不疼娘又亡祖母嫌厭的嫡,死了便死了,況且還有耳旁風,就算親眼目睹,又能如何?
公道是權者定的。
月想著想著,傷心悲憤,子氣得抖,在地藏菩薩金前不哭出聲來。
半個時辰后,待清源大師超度完畢,月總算是安心了,在普彌寺留了些時辰,等半下午的時候和丫鬟們去了寺廟后山幽靜燒準備好的紙船、金銀長橋。
“吁”
黑駿馬停在普彌寺寺門口,謝行之躍馬而下,聲音陡然一沉,問道:“確定在此?”
此時他已換下服,穿了件淺云常服。
正德跟著下馬,“錯不了。探子確認了,世子要找的人姓埋名,就藏在寺廟里。”
謝行之起袍急急上了臺階,直奔普彌寺去。
正德不敢馬虎,隨其后。
普彌寺,下午的香客明顯比上午。
后院普提樹下,清源在樹下打坐,心里卻想著事,他想著今日見的那位施主。
晃眼的初見,清源竟從那施主的上瞧見了故人的影。
乍一看,廓間有幾分神似,但又不是他。
姓柳,不該是他的后人。
“師叔,有施主找您。”
聞言,清源漸漸回神,抬眼去是一對主仆,男子氣質斐然,蘭芝玉樹。
清源問道:“施主有何貴干?”
領路的和尚漸漸走遠,后院幽靜,只剩他們三人。
謝行之背手,凝眸看他,淡聲道:“有件事一直困著我,恐怕只有清源大師才能解。”
“施主請講。”
“這事要從很久很久前說起,”謝行之幽幽說道:“那是十七年前的一個冬日,那時京城發生了件大事。”
謝行之話到此,頓住,眼皮輕抬;而清源面微變,著佛串的指節逐漸泛白。
清源鎮定說道:“十七年前,貧僧不在京城,施主要說的困,貧僧恐怕幫不上忙。”
謝行之頷首,“清源不在京城,但有一個人在。”
他厲眼看過去,沉聲道:“我該你清源大師,還是……馬、都、尉。”
謝行之咬著最后三個字,一字一頓沉聲說出來。
清源聞言變,轉便跑。
謝行之立即追上,按住清源肩膀,將人按了下來。
“十七年前,你陷害崔昦(hào)崔將軍……”
謝行之話剛說出來,還沒說到點子上,清源仿佛急了,一掌朝他劈來。
謝行之輕松接住他那一掌,“看來就是你了,馬都尉。”
清源沒料想面前人的溫文爾雅,卻有些功夫在上。
他換了招式,一個掃堂過去,頃刻間院中三人打了起來。
二對一的局面持續一陣,清源使了個虛招,趁兩人不備逃出圍攻,逃往后山。
“帶上侍衛來后山!”
謝行之吩咐完正德,匆匆追去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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