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悅抿，三緘其口。不是不想說，實在是不能說——

自、高傲自大、風流、游手好閑……哪一個詞都是斷斷不能說出口的。

不過今日倒對梁璟有點改觀，覺得梁璟其實心地是善良的。

問梁璟的時候，沒想著他會答應，他應當是不屑于這些小事的，可他連猶豫都沒有一口應下。

不會自大到認為梁璟是因為自己才勉強答應的。他驕傲、自信、堅定，不是一個會為了別人搖自己想法的人。

他做的事只會出于一個原因——他想。

所以是他自己想幫那位老婦人的。

虞悅的心變得難以言喻。

這樣的人，竟愿意聽從一紙賜婚，可轉念一想，也怪不得他要皇位。權力大過天，只有擁有無邊的權利，才能真正隨心所，遵從自己的心。現在他再是個寵的皇子，上面也永遠著宣文帝。

下一刻，梁璟的聲音傳來，適時打斷的出神：“算了，我也沒那麼想知道。”

虞悅松了口氣，換個話題：“王爺今日休沐嗎？”

大婚第二日，他們進宮的時候，宣文帝曾說在朝中先給梁璟掛個一半職。

沒過幾天，圣旨下來，梁璟遙領益州都督，每日早出晚歸，一回府就一頭扎進書房。他們二人分院別居，幾乎是見不到面的。

遙領各周都督、節度使，是大朔朝特有的制度。均為虛授職，并不到任，憑此開始上朝參政。

和皇子們年封親王卻不分封地的原因一樣，杜絕皇子們發政變，以保全皇帝自。

梁璟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哼了一聲，“我也沒料到這一天過得比我當值時還彩。”

虞悅垂下頭，誰說不是呢，接連幾天不出門，一出門事就接踵而至。

*****

京兆尹在千吉傳完話后已是冷汗連連，點頭哈腰地送走千吉時笑得比哭還難看。

劉尚書他得罪不起，瑞王殿下他更是得罪不起。他汲汲營營努力二十余載，得罪哪邊都保不住頭上這頂烏紗帽。

他嘆坐在堂上，努力思考如何兩全。

錢氏他記得，前幾日來京兆府鬧過，他不敢得罪劉尚書便找個由頭將打發了去。不想這個老媼執著得要命，銀子也不收，非要劉浚付出代價，這可如何是好。

思忖良久，他來心腹，去給劉家通個氣，明日傳喚劉五公子時，一口咬死是病死的便也罷了。畢竟人都沒了十幾天，什麼證據也沒有。

翌日，京兆尹來上值，左腳剛邁上臺階，便看到門口衙差滿臉慌張無措，他站定，選一人問道：“怎麼了？大白天見鬼了？一個個慌慌張張的什麼樣子！”

可不是大白天見鬼了嗎，衙差臉都皺一團：“徐大人，您還是，您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不知道他們打什麼啞謎的京兆尹往院中去，只見千吉帶著兩名侍衛，旁站著京兆府的仵作一臉憂愁，正中則擺著一個蓋白布的輦。

離老遠他就聞到一濃濃的腐臭味，不由用袖掩住口鼻。不用想也能猜到白布下是死了很多天的尸。

千吉兩個鼻孔塞著兩團布，待京兆尹走近手將白布從尸頭頂拉下，出有些腐敗卻依稀可以辨認的面部。

京兆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

“徐大人，我家王爺很是心，怕徐大人證據不足。得了錢夫人的同意后，特意問過徐府的下人將錢氏埋在了哪里，特帶來幫助徐大人定罪量刑。”千吉笑瞇瞇道。

劉府下人肯定不會主告訴他們錢氏墳墓所在，問劉府下人的“手段”不言而喻。

滿京城誰不知道瑞王，玩世不恭，行事張揚，一個讓人往東決不允許往西的主。

京兆尹看看天，不多時劉浚便會前來，按照他們昨日說好的那樣走個過場便了了。眼下這可怎麼辦，有瑞王爺的侍從帶著兩名守衛守著，必然是不能再去劉府送信了。

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對千吉皮笑不笑地干笑兩聲，腳上焦急地點地，和他們一起在院中等待劉浚的到來。

劉浚踏京兆府的大門時還是勝券在握的囂張模樣，在看到院中停著的錢氏尸首后嚇得尖一聲跌坐在地，出一手指在空中點，結結道：“你，你們，這是……”

倏地，他的手指定在空中，直指京兆尹：“徐大人！你，你昨日沒，沒說……”

京兆尹絕地閉上眼睛，只求他別再說了。

千吉饒有興趣道：“哦？徐大人既然與劉公子暗通款曲，便不能公正斷案。我家王爺說了，若有徇私之舉，即刻移三司會審。”

瑞王是有通天眼嗎！怎麼什麼都知道！

三司會審，即皇帝下令審核全國重大、疑難案件，由大理寺審判，刑部復核，史臺監督。

此案涉及京兆尹與嫌疑人勾結，按程序可上報宣文帝申請三司會審。

梁璟早料到會有此況，昨日便進宮與宣文帝請過旨了。

“刑部員已在刑部等候多時了，劉公子，請吧。”千吉右臂展開，朝門口的方向比了一下。

劉浚當即神大變，哆嗦半天只說出一句：“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既然劉公子不愿自己走去刑部，我只能找人幫幫劉公子了，”千吉拍拍手，后面兩名侍衛上前，“得罪了，劉公子。”

劉浚被兩名壯碩的侍衛左右兩邊一起架起，猶如拎起一個小仔般輕易。劉浚力反抗，騰空的雙腳胡地蹬來蹬去，僅能活的雙手企圖拍打兩名侍衛，卻被兩名侍衛轉換了個姿勢，將雙手反剪在背后，將其押走。

千吉滿意地點點頭，對京兆尹行了個禮：“徐大人，錢氏的尸首待會兒自會有刑部的人來取走。多有叨擾，告辭。”

不理會眼神呆滯的京兆尹，揮揮袖轉瀟灑離去。

虞悅知曉此事后，特意寫了封信給任刑部侍郎的虞愷，讓他好好“關照”劉浚。

只一日，虞愷的回信便傳來，上書已在刑部大牢“關照”劉浚，不過膽子太小，只看到那排刑便嚇得了子，上連連求饒，對待錢氏罪行供認不諱。

可惜，依大朔律法，毆傷、殺妻者，才會被判以徒刑。而錢氏只是個妾室，判罰便更輕，所以劉浚只被判得了笞刑。

真可氣！

妾室就不是人嗎？既然律法不能公正地判罰，那就由來給劉浚狠狠長個教訓。

*****

傍晚，虞悅和繡鳶腦袋對著腦袋，觀察桌上的銀錠。

繡鳶都盯斗眼了，猛地抬頭起來閉著眼睛甩甩頭，方才能看清。著眼不解道：“姑娘，這到底能看出什麼來呀？”

“你看不出來嗎？”虞悅驚訝道，“這銀錠的不對呀。”

見繡鳶仍是不明白的表，解釋道：“一般銀子燒過后仍是雪白的，可這錠銀子確呈現出死魚一般的白。”

虞悅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塊銀錠，“你看，這錠銀子是我們剛才燒過的，雖然差別細微，但還是有區別的。”

“啊！”繡鳶反應過來，下意識驚呼一聲，察覺到聲音太大又捂自己的，手放在邊湊近虞悅問，“姑娘的意思是，這可能是偽銀？”

虞悅點點頭。

看過書中記載，前朝曾有人在白銀中摻白銅，表面上看著和真的是一樣的，很難分辨。唯一辨別的辦法就是用火燒，燒去白銀的澤后，就會呈現死魚一般的白。

當時的皇帝震怒，將涉案人員全部當眾以極刑，以儆效尤。自那以后，便再也沒人敢造偽銀了。

事隔多年，有人按捺不住，以犯險了。

不過也沒有十十的把握斷定這就是偽銀，得去找商賈出，從小與銀子打道的母親確認一下。

一般王妃不可隨意回娘家省親，若有非回不可的理由，需經歷繁瑣的程序后帶著王府的儀仗和員回去。

以免麻煩，決定悄悄遛出王府，再悄悄遛定國公府。

虞悅手很好，比起兵，更擅長輕功，可以到出神化的地步。

畢竟三十六計，走為上。

戌時一過，虞悅穿著全黑的夜行避開王府的守衛和路上的巡兵，從定國公府的后院翻墻而。

此時還不到虞家三人歇息的時間，面對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虞悅皆是一驚。

到底是虞崢見過世面，很快平復下來：“恬恬？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是出什麼急事了嗎？”王清和站起來問道。

“沒有沒有，娘你先坐，”虞悅上前扶著王清和坐下，自己也落了座，“我確實有一件事來請教娘。”

王清和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虞悅從從懷中出一個錦袋打開，手送到王清和面前，“娘，你看看這錠銀子可有什麼不妥？”

王清和兩指著銀錠，翻轉著仔細端詳，“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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