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
首興機場,分隔線旁,即將起飛的周婷鈺和大家一一告別,按照周家的傳統,每個人都要對說上告別的話語。
林恒遠:“小小姐好好讀書,讀萬裏書,行萬裏路,都說去到異國你會更懂得故鄉,屆時回國,希你用你的人文智慧和社會科學理論,為國家發展貢獻一份力量。”
周婷鈺慎重地點頭。這些話,從爺爺、爸爸媽媽和伯伯那裏都聽過一遍了,但每聽一遍,還是深深將它們記在心裏。
為國家,為人民,為社會。這是刻在每個周家人心中的使命。
顧允真心中滿是對好友的不舍,拉著周婷鈺的手。
“婷婷,我會想你的,我好舍不得你呀。”
畫風切換太快,從宏大的家國懷瞬間到兒長、個人。
顧允真:“你到了那邊,就算到新朋友,也要把我放在第一位,不然我會吃醋的。”
的直白引來了行人的注目。
這一刻,任誰都會被那沛的和熱烈的表達所吸引。
周循誡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機場的嘈雜讓他了耳朵,唯獨的聲音清甜,像一支甜冰糕,又像一罐微甜的汽水,灌進人心肺中。
也讓這片嘈雜...變得更好接了點。
周婷鈺:“真真,我也會想你的。你放寒假要來紐約找我玩,我們一起參觀哥大。”
周婷鈺習慣了顧允真直白熱烈的表達,也習慣了沛的。
對來說,顧允真就是這樣,的緒總是能染別人,好似天生存在這方面的氣場。
兩個好朋友擁抱,周婷鈺在顧允真耳邊落下一句。“別忘了我昨晚t和你說的話哦。”
婷婷昨晚說的話。那就是,有事可以請教的小叔叔?
最後到和周循誡告別。
周婷鈺習慣了周循誡的毒舌和懶淡,只是鄭重道:“小叔叔,我去留學了,我會好好學習的。”
周循誡眼神掃在兩個孩握的雙手上,顧允真正抓著周婷鈺的手。
周循誡:“注意安全,落地後Eric會接機,你跟著他就好。”
周婷鈺抿了抿,沒想到周循誡還為了落地紐約的事,和Eric叔叔打了招呼。其實,周循誡對晚輩的關心,都是潤無聲式的。
“拿點錢去零花。上最好時時備有現金。”
周循誡說著,利落的下輕揚,一旁的林恒遠收到示意,從衫口袋中掏出一個牛皮紙袋,塞進周婷鈺手裏。
那裏頭是一打鈔,牛皮紙袋足有磚頭那麽厚。
是看這厚度就知道,絕不僅僅是“拿點去零花”。
周婷鈺把牛皮紙袋收進了前的背包中。
“落地後給你爸媽打個電話,他們還關心你和你哥。”
周婷鈺要走進安檢帶時,周循誡回頭,對說。
周婷鈺猛地回頭,似是料想不到周循誡會這麽說,咬住了。
周婷鈺的父母,也就是周循誡的大哥大嫂,都是一省高,常年奔忙,不太有時間陪伴,所以和父母之間總是欠缺了些什麽。
“知道了小叔叔,我會打電話給他們的。”低聲。
顧允真在一旁看著,從周循誡給周婷鈺錢,到他叮囑給父母打電話。心想,小叔叔雖然毒舌,但其實裏還是很有人味。
他的人味像是巨大冰山下的微流,藏得很深,但很篤實。
-
周婷鈺飛去國了,距離顧允真開學還有四天。
這天,顧允真又收到了聞晟的消息。
聞晟:「顧學妹,你上來的申報資料裏有些格式不對的地方,我幫你調了。」
顧允真記得自己是按照輔導員下發的文件格式一步步調的。不記得是哪一步沒調好,當下也懶得糾結,回了一句“謝謝學長”。
聞晟:「無需客氣。學妹有空可以把音樂伴奏發我一下,屆時我對接文藝部,讓人調好。」
「對了,學妹你找舞伴了嗎?沒有找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如果你有意,我們可以組個跳舞搭子,你覺得怎麽樣呢?」
看到這條消息,顧允真猶豫了下。
如果沒有舞伴,到時候就只能一個人在舞池之外了。可不想到時候一個人游移在舞池之外。
猶豫了下,第一次點進聞晟的朋友圈,看了下他曬出的照片。
還行,小帥。
難得的是,懂得修飾和打扮,渾散發著幹淨清爽的氣息。
是幹淨清爽這點,就不知道超越多男孩子了。
咬咬牙,就他吧。
真真是小鹹魚:「明白了,那學長,那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彼此當“跳舞搭子”,謝謝合作啦。」
只是跳舞搭子而已。
這段時間,終于傳來一件讓顧允真提振心的消息。
那就是,麗溫大方善良的姜知韻媽咪打電話給。
“真真,在婷婷家裏玩得怎麽樣?媽媽和爸爸剛結束了國長途自駕游,對了,你爸爸已經正式決定接下Victoria University of Wellington的教職,我們會在一個星期飛去新西蘭。
在去新西蘭之前,我們會到北城陪你三四天,到時候,爸爸和我也想請婷鈺和周家的長輩吃個飯,以表達我們的謝意。”
聽到姜士這麽說,顧允真心裏有點酸酸的,但又為爸媽到高興。
在十八歲之前,爸爸媽媽花了很多時間來陪伴,為保駕護航。去海外任教一直是爸爸的夢想,驗不同的人文風則是媽媽的夢想。
如今高考畢業,爸爸媽媽也應該去追求他們想過的生活了。
顧允真:“好。不過媽咪你電話打得好遲呀,婷婷前兩天剛坐飛機出國了。”
“那真是可惜了。請婷婷的爸媽吃飯可以嗎?現在婷婷主要和誰生活?”
姜知韻對周家的況略知一二。周婷鈺父母貴為京,每日忙得不開,請不到這等大人吃飯是意料之中,那請周家其他人也可以,主要目的還是拜托對方多多照顧他們在北城念書的兒。
“嗯...那就小叔叔吧。”
顧允真假裝思索,心底想的卻是,終于找到一個能和小叔叔說話的理由了。
如今,周家四合院只有一個人住。在周婷鈺離開那天,周循誡也沒再回來過。
顧允真每天到垂花門外轉一圈,想看看老槐樹下有沒有周循誡的車。
老槐樹下空的。
顧允真問家裏的李阿姨要到了周循誡的聯系方式。
顧允真拿著那串電話號碼,像燙手似的。
在通話頁面反反複複輸了幾遍,一顆心好像繃到了嗓子眼兒。
連高考都沒那麽張的。為什麽給小叔叔打電話會張?
豁出去了,按下了綠的撥通鍵。
電話響到第六聲後,那頭林恒遠的聲音響起。“您好,我是周總的管家...”
顧允真忙打斷林恒遠的話。
“林爺爺,是我,我是顧允真。”
“顧小小姐,有需要爺爺幫忙?”
“爺爺,我有些話想和小叔叔說,您幫我轉達也。”
顧允真抓著手機,那頭短暫地沉默了一會。
過了好幾秒。
“喂,”一個男音響起,嗓音通過電信號傳遞,清冽低沉好似裹了磁。
幾天不見,這下陡然聽到他的聲音,顧允真忽然覺得耳珠一陣發,發麻,忍不住手去。
的心尖好像爬進了螞蟻,被螞蟻啃噬了心室壁。
那種覺,就像有電一層層掃過大腦皮層,讓整個腦仁兒都發。手耳朵,想把那種發的覺掉。
孩的耳尖慢慢紅了,紅得滴。
微微急促的呼吸,時而輕時而重,被電信號放大,傳遞到另一頭。
像是春天悄悄拱破大地的芽,破土而出。
沉默有些久。
聽著這起伏不定的呼吸,周循誡忽覺口幹舌燥。他一手握著手機,另一只手到領結下,將領結松了松。
“顧允真,說話。”
他在命令。
這種命令的語氣,沙啞,低沉,有輕軋的顆粒。好似了他手裏的一團,任由他怎樣都可以。
這個聯想,讓心跳瘋狂加速。
顧允真吞咽了兩下嗓子,語速飛快。
“小叔叔,你明晚六點有空嗎?我爸爸媽媽要來北城,想請你吃飯,在北城大飯店,包廂是408。”
了發燙的耳珠,嗓音微帶急促。
“請我吃飯?”男人頓了頓,“理由是?”
顧允真:“為了激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爸爸媽媽本來想請更多的周家人吃飯的,現在,我能見到的人只有你...”
那頭,周循誡又沉默了會。
只有你。的用詞,莫名讓人浮想。
“...我安排一下。五分鐘後回複。”
每天想請周循誡吃飯的人不計其數。但是給不給面子,這就得看他了。
顧允真掛掉電話,這才發現,一邊打著電話,一邊不自知地在揪書包帶子上的小團子玩偶,將小團子揪得一團一團。心裏非常希,周循誡能來。
五分鐘後,電話準時打來。
這次,是林恒遠打來的。
“顧小小姐,你小叔叔的表態是,將晚飯定在明晚六點到七點,北城大飯店408,預留半個小時時間松,你的父母可以接嗎?”
“非常可以,謝謝林爺爺。”
給姜知韻打了個電話,把周循誡的意思傳遞了過去。
這晚,顧允真沒在四合院睡覺,和李阿姨說好自己去找媽媽後,大老遠地繞出胡同口打滴滴去了北城飯店,和媽媽睡在一起。
-
第二天,北城飯店。
晚17:45分,顧章南攜妻提前十五分鐘來到包廂。
三人在包廂一側落座後,顧章南看著靠在媽媽肩膀上的兒顧允真。
他的妻子和兒正合看一臺手機,顧允真出手指在媽咪屏幕上點著。
顧允真:“媽咪,我抓到了,你居然在手機上看帥哥!!”
姜知韻:“乖,別大驚小怪的。不論到了多歲,都喜歡看帥哥。”
顧允真笑了起來。手指點點手機屏幕上的帥哥。自從見過周循誡之後,總覺得屏幕上的帥哥們差了點兒。
手機屏幕上的帥哥們,又是跪著擺pose,又是將手臂挽起秀,甚至帶上了金框眼鏡,全副武裝。
可都沒有周循誡一個清淡的背影來得。他是站著,什麽都不用做,就得要命。
顧允真心不在焉地和媽媽刷著手機,顧章南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兒。好一副其樂融融的“母合看手機圖”,顧章南嘆著,拿起手機“卡”拍了一張照。
顧允真發覺老爸的小作,給t爸翻了老大一個白眼兒。
“爹地你拍點我的醜照!”
更不要拍了發朋友圈。
如果說別人是炫富狂魔,那顧章南和姜知韻就是炫狂魔。
顧章南是江省當地一所雙一流綜合大學的歷史系教授,姜知韻早年是江省三甲醫院的牙科主任醫師,後來抓住機會下海創業,在江省開了口腔醫療容機構,一點點將生意擴大,如今旗下的口腔連鎖機構已經有好十幾家了。姜知韻只拿份,其餘全部雇人搭理。
顧家家境殷實,典型的中産階級。
這兩夫妻的朋友圈除開發一些旅途風景照,轉發一些學流態、牙科領域新應用等公衆號文章,別的態都是顧允真。
兒的鹹魚日常、高時刻。
每一次喜悅的大笑,每一次哭泣,每一次發小脾氣,耍小子...種種生活痕跡,都被父母心地記錄下來。
“不醜,不醜。我兒多好看。”顧章南說著,又拍了一張。
“就是,我怎麽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姜知韻附和。
...
顧允真心想,你們兩夫妻一唱一和,真是夠夠的了。
顧章南上文人氣息濃厚,沒事就喜歡講點歷史小典故,抖點小包袱。
顧章南:“真真,爸爸現在要問問你了,這北城飯店可大有來歷,歷史上不名人在這兒留下了故事,你能想起哪幾個?和爸爸說說。”
姜知韻:“閉,老顧,收起你那副學究做派。”
顧章南沒理會老婆的拆臺,徑自道:“老爸拋磚引玉,先為你說一個。
...在袁大頭擔任總統年間,派國會賄選現象層出不窮。眼看一場會議在北城飯店召開,一位學者大聲揭了這種賄選現象。他呢,就是民國時期鼎鼎有名的辜先生。”
顧允真:“嗯...我記得我在爺爺的書架上看過,當時袁大頭還用軍隊來恐嚇國會會員,所以權力還是掌握在大頭上。”
父倆順帶討論了一番袁大頭時期的派系、政.黨紛爭。
“來,真真,到你說個歷史小故事。”
“我沒有想到什麽小故事。”顧允真懶懶地說,“爸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高考知識儲備,早在出考場的那一刻,就通通原樣還給老師們了。”
還到腦子裏一滴都不剩了。
“這可不行。”顧章南搖頭。“乖再想想,想不到老爸就要扣你生活費了。”
顧允真:!!!
頭可斷,可流,生活費不能。
“我想到了,”靈機一。“今天在北城飯店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爸爸媽媽今天要請一個又帥又厲害的大人吃飯...”
“有多帥?”姜知韻逗。
顧允真起,花瓣一樣的擺飄逸地轉了個圈,拎起擺的兩側,學著電視裏的主角,優雅地向爸爸媽媽行了一個屈膝禮,脆聲。
“絕對是你們見過最帥的。”
信誓旦旦,嗓音清脆利落,是那麽地肯定。
話音剛落,屏風後響起一陣輕笑,沙啞低沉。
好似在笑話。
顧允真好奇地朝聲源去。
屏風後轉出兩個人來。
領頭的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兩臂箍著袖箍,挽起的小臂上青筋繃起。
青筋似和袖箍遙相呼應,撞出濃烈的男荷爾蒙,得要命。
除了周循誡,沒人會把袖箍帶得如此隨意又。在他後一步跟著管家林恒遠。
顧允真心快速地跳了兩下。
遲不來早不來,小叔叔怎麽偏偏卡在在誇他帥的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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