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停了一瞬。

項明崢問：“要留在這里吃晚飯？”

溫迪擺手說：“不啊。”

項明崢隨意看過來一眼，溫迪想起來，自己還得去見沈徽林。

出了公寓，溫迪先給沈徽林回了電話，說自己一會兒就去找。

沈徽林要帶著小孩兒一起回去。

溫迪為了安沈徽林，盡量平靜的答應下來。

溫迪到沈徽林住的地方時，車還沒開進去。

天有些昏暗，空氣冷，看到沈徽林站在公寓樓下等。

溫迪下車走近了，察覺到的在細微的抖，可能是因為冷，也可能因為別的。

“孩子呢？”見溫迪一個人，沈徽林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急躁的啞。

“我們進去說，”溫迪靠近了一些，“我知道你著急，但先聽我把話說完。”

沈徽林像是本聽不進去說了什麼，看的眼就像在看一個拐帶嬰兒的罪犯。

溫迪說：“七七現在很好，不會有任何事，我們談談，好嗎？”

“很好？”沈徽林幾乎直白的目落在溫迪上，“很好嗎？”

溫迪一時無言。

外面太冷了，溫迪將人帶到了自己的車上。

坐進車里，沈徽林上的溫度才回升了一些。

緒抑了太久，還沒開口，沈徽林的眼眶就紅了，憤怒至極反倒有些無力：“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他們······明崢父母的意思是，孩子還是不要養在你邊會比較好。”

沈徽林問：“那養在哪里？”

溫迪沒立即回答，轉而道：“我覺得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糊涂人，我們都清楚，一旦有孩子，誰能保證你和明崢、項家會徹底劃清界限？”

沈徽林說：“我能。”

“好，我相信你能，可是其他人相信嗎？項家那樣的家庭，時時刻刻都被人盯著，這個小孩兒只要養在你邊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溫迪停頓了一會兒，看著副駕駛座的人，“他們不可能同意你把孩子帶在邊。”

“當初協商好的，為什麼現在又變了？”沈徽林問。

阮華婷不是第一次變卦，當初也是突然毀約，不讓回國。

溫迪說：“你們協商了什麼，我其實不清楚。”

但不論當時怎麼談的，那些條件現在就是沒有任何效力的承諾。

沈徽林或許還是沒有明白，項家才是制定規則的人。

“他們從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養孩子，你不是一直在找我要小孩兒的出生證明嗎？”猶豫片刻，溫迪決定告訴沈徽林事實，“那張出生證明上，生下小孩兒的人不‘沈徽林’，從一開始，你就被算計了。”

時間像是驟然停住。

沈徽林抬眸看著溫迪，半晌緩慢的錯開了視線。

再次看向溫迪，沈徽林說：“我沒太理解。”

溫迪看著的樣子，眼底有了幾分憐憫。

當初，沈徽林因為特殊的狀況想要留下小孩兒，項家礙于份也不能強迫。

其實阮華婷最開始也沒打算做這麼絕，但也不放心沈徽林，因此做了兩手準備。要是沈徽林和項明崢徹底斷干凈，小孩子留給沈徽林。后來之所以改變主意，是沈徽林懷孕中期，項明崢去了紐約，把沈徽林從曼哈頓帶到布魯克林。

項明崢一個都快要訂婚的人，去見沈徽林不說，還在布魯克林待了一周。

雖然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是種。

可萬一呢？

“不是我不把孩子帶回來，我就算帶回來又能怎樣呢？你都證明不了自己才是七七的媽媽。”溫迪說：“你改變不了他們的決定，換個角度想想吧，那畢竟是項明崢的小孩兒，項家不會不管。”

溫迪說謊了。

項家真的會不管，甚至超乎常人的冷漠，居然會真的將小孩兒送給別人。

他們是真的不在乎這個孩子，但凡有一點兒在乎，哪怕是養在國外呢？

車的線也很昏暗，不遠的落地燈像是壞了，一閃一閃的亮著。

沈徽林坐在那里，背后沒有靠到后座，有些本能的僵直。

明白前因后果，扯了下角，“權力真的是很好的東西。”

高高在上的掌控、冷眼旁觀的淡漠。

能不聲不響就將別人玩弄于掌之間。

溫迪想著措辭，“你年齡小的，以后還有那麼長的人生，求學、工作，帶著一個小孩兒做什麼都會限。說實話，項明崢他……真的不值得。”

“這也是他的意思嗎？”沈徽林問。

“他？”

“項明崢。”

“他之前不知道，也沒參與這件事。”溫迪停頓一會兒，說：“剛剛知道了。”

沈徽林又看向了車前的位置，擋風玻璃上還有沒落干凈的水漬。

“孩子或許會讓我限，你說得很對。”沈徽林說：“可是迄今為止，分開了四個小時，我幾乎每分鐘都在想，有沒有哭、按時喝了嗎？被突然帶到別的地方，會不會害怕。”

聲音不高，溫迪聽得心里莫名一揪，但是也沒辦法。

不清楚沈徽林和項明崢有怎樣一段過往，可是很顯然，現在已經變了沈徽林不能的爛俗事故。

半晌，沈徽林問：“你有項明崢的聯系方式嗎？”

聽到詢問，溫迪目停頓了一下。

思考沈徽林要聯系方式這個舉背后的含義，又想起來這兒之前項明崢輕描淡寫那句“如果有需要，會主來找我。”

一種說不出的覺阻塞在嚨里，溫迪恍然大悟，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那句“你想讓他幫你嗎”到了邊又咽了回去。

溫迪問：“你沒有？”

“微信刪了。”沈徽林說：“他的電話號碼，我不知道。”

相了兩年，也沒問過。

溫迪挑眉，有些意外，心里產生了一種“這兩人真的是正常往的嗎”的疑問。

告訴沈徽林，項明崢和父母的關系很微妙，或許真的會幫。

*

車子在上西區的一座住宅區停下。

項明崢下車，關上車門，仰頭看了一眼灰白的建筑，問旁邊西裝筆的人：“就這里？”

Max是附近律所的律師，臨時被朋友出來幫忙。

看著一直話的年輕男人，回答：“是的，A棟五樓。”

項明崢收回視線往住宅區走，Max隨其后，邊走邊介紹，“Cole不久前剛搬來這里。”

“Cole做什麼工作？”

“他是我們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之前住在下東區，他的妻子之前住在那里。”Max側頭，有些八卦道：“不過最近他們夫妻生了一個Baby，一家人就搬到這里來了。”

項明崢“嗯”了一句，又沒話了。

電梯很快到了五樓，Max去敲了門。

很快，一個穿著家居服金發碧眼的男人來開門，請他們進去。

目落到項明崢上時，略一停頓。

Max主介紹，“這個Eirc，你之前負責的案子就是他們公司的，司贏了，他來見見你。”

Cole看了項明崢一會兒，沒想起來這人是哪個，但接手的案子太多，也不可能都記得。

沒有再多問，Cole請兩人坐下。

兩室一廳的房子布局，客廳里擺放著嬰兒車、桌上也有瓶等。兩間房門都關著，傳來低的說話聲。

Cole說了一句“醒了”，起拿著服尿不等回了房間，一會兒之后又出來了。

臥室的房門沒有關上，項明崢坐在那里，只需稍稍側頭就可以看到里面。

亞裔人站在床頭拿著服，像是準備給小孩兒換。

床上有被子遮擋，看不到嬰兒在哪里。

項明崢收回視線。

Cole察覺到了項明崢的目，“Eirc喜歡小孩兒？”

項明崢說，“還好。”

Max在一旁搭腔，對Cole說：“有孩子了藏著，不讓我們看看？”

Cole染上了笑，說當然可以看，不過寶寶可能又睡著了，作得輕一點。

項明崢起走了過去。

到了臥室門口，Max還在和Cole的妻子打招呼，項明崢看向了臥室里面。

大床靠近窗戶的位置，穿著睡袋的嬰兒，在床的對比下只有小小的一點。已經醒了，小手乖乖地放在腦袋兩側，張著圓圓的看人。

這對夫妻何德何能，能生出這樣的小孩兒。

他突然這樣想。

項明崢不著痕跡的看著嬰兒。長著和沈徽林很像的、白皙干凈的臉。

半個小時后，兩人起告辭。

下樓到了外面，Max還是沒明白這個年輕男人帶著他一起來這里做什麼。

想到幾個小時之前自己被律所老板直接到辦公室，要求陪人來這里，他猜測“Eirc”份不簡單。

坐進車里，Max聽到項明崢一直在打電話，似乎在談什麼很棘手的事。

Max中文不好，大多都沒聽懂，約聽出一些養權、出生證明一類的詞。

打完電話后項明崢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靠在座椅里隨意翻看著幾條未讀信息。

其中一條就是丁遙發來的，問他什麼時候回去。想和他談談。

談什麼？

兩人一起來了紐約，打著培養的名義，到這里之后大多數時間都在分頭行。

項明崢每天不見蹤影，丁瑤整日浸泡在各大高奢店和秀場里，竟然和諧的做到了井水不犯河水。

也許這段時間，慢慢清楚他是什麼人，也清楚了這段即將到來的婚姻本質。

那天步步的詢問姿態再也沒有出現過。

項明崢除了看到銀行發來的消費記錄，和這個“未婚妻”基本于失聯的狀態。

頁面下拉，快速瀏覽掉了為數不多的信息。

他早有預料，只是等著丁瑤主談。

通話界面還有一個未接來電的提示，號碼很眼，沈徽林的。

電話只震了兩三秒，沒有給別人接聽的時間，就掛斷了。

項明崢關掉手機，并不好奇沈徽林打電話又掛掉的機。

或許還在猶豫。

說實話，他有些不懂，曾經表現得那麼喜歡他的人，為什麼現在這麼抗拒和他產生牽扯。

但是項明崢也清楚，還會再打過來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他格并不急躁，在特殊的環境下也養出了等待的耐心。

到律所時，項明崢下了車，對一直陪同他的Max態度很好說了一句：“謝謝”。

坐回自己的車里，等待車啟時，隨手回復丁瑤：“等會兒回。”

從曼哈頓到長島的路途并不近，到別墅時已經幾個小時后。

別墅里出影，一樓停著一輛有些陌生的銀加長保姆車。

項明崢隨意看了一眼跑車，抬步往樓走，沒走外置樓梯，從大門進去時一樓客廳亮著燈，一個助理模樣的微胖人坐在沙發里，閉著眼睛睡覺。

聽到腳步聲，人睜開眼睛，看到已經走到客廳中央高長的人，霎時清醒。

項明崢微微蹙眉。

人扭頭看了眼樓上，臉上的表有些慌張，就要開口說話，突然樓上傳來一聲丁瑤的罵。還有陌生的男聲。

明白了什麼。

項明崢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人。

他溫和道：“別說話。”

淡淡的目，眼底卻有了一些自上而下的警告，人到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眼看著項明崢不不慢上了樓。

或許是覺得這里往常沒有人來，助理又守在樓下，臥室里的兩人格外大膽。做的時候門都沒關。

沉重的息和氣的命令從二樓臥室溢了出來。

房間里，丁瑤推了一下埋首在自己前的人，“有人上樓了？”

男人起來了一些，作卻沒停，“沒有。”

丁瑤有些疑，好像聽到腳步聲了，但很快又被男人按進了被子里。

聽到兩聲敲門聲，丁瑤說：“你助理······”

話沒說出口，顛簸的余看到房門被推開。絕不可能、也絕不能在這時候出現的項明崢站在門口。

出的一張臉，上穿著黑襯衫，臂彎里還有大外套。清清冷冷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的打量，眼底是淡淡諷意。

臥室的另一邊是曖昧叢生的紅事，站在門口的項明崢卻像是不沾纖塵的冷靜旁觀者。

項明崢的視線都沒有往臥室里多落，只是很短的幾秒鐘，轉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還反手關上了房門。

“那誰啊？”

丁瑤緩慢道：“我未婚夫。”

丁瑤回頭推了側的男人一把，差點把驚魂未定的男人推下床，“張昊，你傻吧，我是不是說了有人上來了？”

張昊抬手了鼻尖，“我也沒想到，他會直接推門進來啊。”

丁瑤陷了沉默。

半晌彎腰勾起了床邊的服，一件一件套上，看到坐在床上不的人，“還待這里做什麼，想繼續？”

嚇都嚇萎了，還怎麼繼續。張昊起穿服，“你這還能結婚嗎？”

丁瑤瑩白的腳踩上了張昊的肩膀，低頭甩了他一掌，“你閉。”

十幾分鐘后，張昊和助理開著保姆車離開了，別墅里安靜下來。

丁瑤下了樓，看到項明崢坐在靠近落地窗那側的沙發里，手里拿著一只金屬打火機，點了一支煙。

停頓片刻，丁瑤走過去，在他斜對面坐下來。

項明崢微微前傾，將煙在桌上的容里碾滅了，抬眸看，“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