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知道自己被打了無關人等，傅玨青擡頭看了蘇勒一眼。

但他確實沒有立場和沈桑寧見面，只見沈濯又拱了拱手：“這個恩，本王記下了。”

即便沈濯已經奏表表明自己想在河西多待一段時間的意圖，但分別之期終究會到來。

京中還有很多事要做，沈濯沒有辦法，臨走之前，又與沈桑寧見了一面。

沈桑寧這次更為不舍，兄長即將回到玉京，而也很快會跟著蘇勒一起回西涼，下次再見，竟不知會再等多年。

路途遙遠，黃沙漫漫，如同天塹，不能和尋常京中出嫁的子一般，還有歸寧的機會。

沈濯站在馬旁，玉京的大部隊已在傅玨青的帶領下先行離開，只留下了沈濯邊的幾個親信在此停留。

初升的朝帶著燦爛金，照在沈濯的鎧甲上，那盔甲中出的面容依然是沈桑寧最為悉的溫和。

他了沈桑寧的頭：“西涼的氣候、飲食，你不習慣的事仍有很多，只得辛苦你再適應，若是想我，可與我寫信。母妃的祭日還有一月，我會替你上一炷香，知道你在西涼一切安好。”

說罷，沈濯的眼眸瞥過蘇勒一眼：“我們談的事，還請西涼王不要忘記。”

“自然。”蘇勒淡淡道。

沈濯又叮囑了沈桑寧幾句，蘇勒今日倒有不錯的耐心，能放他們兄妹多說幾句話。約半個時辰過去，沈濯上了馬：“妹妹，山高路遠，珍重。”

說罷，他騎著馬，逐漸往東邊太升起的地方前去，影子被拉得很長。

沈桑寧的眼淚又兜不住，撲簌簌的就要落下來，蘇勒察覺到後，走到面前，微微彎腰，用拇指拭去的淚。

“你哭，他會更傷心。”蘇勒道。

沈桑寧不說話，眼淚依然在往下落，他還是幫。直到視線裏，沈濯的人馬翻過了小山，影再也看不到了。

“公主。”蘇勒把抱起來，“我們也回了。”

重新把抱在馬上往回趕，沈桑寧一直很沉默。蘇勒也不說話，兩人耳邊淨是風聲、袍擺的聲音，連帶著後的將士們也都沒有開口。

回去又是三日的路程，這一路，沈桑寧斷斷續續和他講了很多自己年的經歷。

講兒時玉京的春天是怎樣的，講小時候被沈濯跑出皇宮玩，結果沈濯被罰站了一天的事，還講宮中瓊樓玉宇間的月亮和星星，曾經是怎樣在楚妃的懷裏，仰頭看著。

蘇勒只是聽著，偶爾應兩句，偶爾角往上勾一勾，不過這表，坐在他前面的沈桑寧是毫不知曉的。

他的態度讓沈桑寧覺得，他大概并沒有好好在聽，漸漸地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趣，便不再講了。

誰知道，返程第二天的晚上，沈桑寧正在搭建的營帳中休息，卻被他輕輕醒了。

他問：“公主，今夜有流星。”

“你要看嗎。”

沈桑寧的眸子立刻亮起來，長這麽大，還沒見到過流星。

于是立刻從被褥中爬了出來：“看！”

不知是否火昏暗，好像看到他笑了一下，有些漫不經心。但下一秒，他的大氅便披在了上。

蘇勒先出去了，沈桑寧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裳，也開了帳簾。

一擡頭，便是寶石一般明朗的夜，看不到月亮，是以星璀璨。

蘇勒說得不完全，今夜不止有流星，今夜原是有流星雨。

便和他并肩坐下，地上早已鋪了一塊皮，是他怕凍著，親手鋪在沙地上的。

一顆星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沈桑寧興不已，拽了拽蘇勒的袖子：“你看到沒，看到沒！”

蘇勒不聲，任拽著。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沈桑寧已看到了十數顆流星。

這壯觀的天文景象沖淡了一路而來的傷，滿心都被浩瀚的星空充盈，反應過來後，才意識到原來和蘇勒靠的極近，肩膀挨著肩膀，手指一直拽著他的裳。

沈桑寧驀地放開手。

這點微末的覺被蘇勒注意到，偏頭看了一眼。

蘇勒有一種錯覺。

仿佛星星不在天上，星星在的眸子裏。

他竟有些怔愣了。

沈桑寧察覺到他的目，也偏頭看過去。

兩人的視線忽在一片黑暗中撞上。

不知道是誰先移開了眼，又坐了一會兒，沈桑寧絞了絞袖口的布料：“我，我有點冷。”

“走吧。”蘇勒也不多說什麽，徑直站起來，往帳中走去。

沈桑寧跟在他後，忽然開口道：“蘇勒，你之前與其他人這樣看過星星嗎？”

“從未。”蘇勒回答。

他的記憶幾乎從苦難中開始，母親早逝，自己因為天生金眸而備冷眼，再不久就被送去了玉京為質。

別說和旁人一起，他從小便沒有任何玩伴。

他也從未有過和其他孩一般，可以無憂無慮地看星星月亮的時刻，哪怕是自己一個人。

“那你第一次這樣看星星，是和我一起。”沈桑寧笑了，瞳仁裏閃著細細碎碎的。

“睡覺了。”蘇勒回避了這個問題，進帳後，自己躺下來。

沈桑寧也躺下。

許久，旁邊的被子裏傳來的聲音。

“多謝你。”道，“我也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看過星星了。”

這夜，蘇勒許久未睡著。

與來時的路程一致，便也花了差不多的時間回到西涼。

依然是蘇勒策馬帶著沈桑寧，從殿外穿過，引來宮人們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

烏烈倒是看得大大方方，他邊不遠正站著姜芙。

眼前馬匹來到了側殿前，蘇勒先下馬，然後握著沈桑寧的腰肢把從馬上抱下來的樣子，姜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

不是個有城府的，這幅樣子被烏烈盡收眼底，不免嗤笑了一聲，心想人當真是麻煩。

若是個妒婦，便是雙重麻煩。

還好當年不願，退了和王上的婚，否則再看，這西涼宮中得了套。

蘇勒抱著沈桑寧下馬這件事，很快就被宮中所有人都知道了。

明珠公主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聽著邊的婢說起當時的場面，有些訝異，一是知曉了這位玉京來的王後恐怕不會騎馬，難怪當日拒絕了的邀約，可惜當日是誠心相邀，并不是故意挑了不會的技能，來看笑話的。

再則，卻是抑原來的四哥，如今這位西涼王，還有這麽寶貝一個人的時候。

“奴聽說，王後在外，還幫著給傷兵包紮了傷口，倒是親和。”

“竟會醫？”頓珠挑了挑眉。

“大約是的。”

聽了這話，頓珠對沈桑寧更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這倒難得。”頓珠喝了一口茶，道，“咱們西涼倒是缺會醫的人。”

西涼地方偏遠，又是游牧民族，很有代代相傳的正統醫，即便有一二治人的法子，也都和巫分不開。

“既然王後大約不會騎馬，那本公主便換個邀約吧。”頓珠道，“當日是我眼拙，原來這位王後，并不是個整日只關心容貌的淺之人。”

頓珠對沈桑寧已然改觀，但姜芙那邊則坐不住了，蘇勒抱著沈桑寧下馬的畫面給造了極大的沖擊力。

蘇勒天生一副好容貌，如豹如鷹般矯健，就這樣手抱住他的王後，又低著頭讓在地上站好的樣子，讓姜芙想到這位置原本是屬于的，當即更加怒火中燒。

姜暨這幾日更是不住妹妹在家的念叨，盡管他已經說了許多遍，王上現在并沒有選側妃姬妾的意思，姜芙卻不依不饒，鬧得姜暨無法，只得答應下來，說過段時間再探探王上的意思。

這日，沈桑寧正跟著娜依學西涼話。

娜依還是那樣，不論發音準確與否，都會誇獎說得好。

到最後，沈桑寧只得放下筆，看著娜依道：“你不告訴我真實的意見，我又怎麽進步？”

“娜依，不要顧及我是王後，此刻，就當我是你的學生。”

娜依有些戰戰兢兢：“奴明白了。”

難得嚴格起來，沒教幾句話，雲岫便進來，行了個禮道：“公主，明珠公主派了人來，約您今晚去參加宴會。”

“宴會？”沈桑寧皺眉，“今日有什麽宴會，我怎麽沒聽說過？”

雲岫便道：“奴婢也和明珠公主邊的宮人打聽了，原是明珠公主每三月都會在殿中舉辦宴會，幾乎全西涼宮中的眷都會來參加。”

沈桑寧笑笑：“既然如此，那便回了那宮人的話，說我今晚過去。”

是王後，并不是生慣養在側殿中的一朵菟花。

既已打定主意要做好這個王後，便該承擔起責任才行。

晚間，沈桑寧如所說，前往公主殿中。

明珠公主不愧是先首領寵的兒，的公主殿很寬敞，外面還圍著一小園，可供訪客們在此憩玩。

邀的眷們陸續到來，西涼宮中的郎不多，除了沈桑寧認識的頓珠、姜芙之外，便還有三四名年齡相仿的子。

其餘的則為臣子之姬妾們，有些年齡便與沈桑寧們差得有些遠了。

還在京中的時候，沈桑寧經常參與貴胄們舉辦的賞花宴、對這種場合并不陌生。

頓珠看到沈桑寧，便上前將迎進去：“王後來了，請。”

本就存了好之意，聲音便刻意上揚，四散著聊天的眷們聽到這句話，紛紛屈膝行禮。

姜芙站在不遠，看到沈桑寧進來，撇了撇，不甘不願地躬了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