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寫菜單

等候期間二人無話，等到擺了膳，座用飯，不說話更不會覺得有哪裏不對。

謝晏安靜進餐，哪怕了，儀態也無可挑剔。

秦知宜沒什麽胃口，只盛了些三鮮豆腐、涼菜類鮮甜爽口的吃食。

因為這桌菜是按謝晏口味準備的，倒沒有去挑剔，仔細地看都有什麽菜。

子細，吃酸甜開胃的，羹湯、涼拌之類。

男子則不同，他們多吃類，吃燒菜、燜燉的魚羊鴨。

這一桌菜裏，就有烤鹿脯、鮮姜板栗燒、醉香羊。

謝晏用膳看著慢條斯理，實際上明明沒多時間，這些菜就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秦知宜看他吃，看著看著，自己食也上來了，夾了幾片鹿脯吃。

只可惜，鹿是好，卻烤得不夠，嚼著有些費力。

秦知宜未出閣時，在家除了讀書寫字，就是吃穿樂。

不紅，更不外出玩耍，放風箏撲蝶之類。

秦家有好幾位天南海北有名的廚娘，派了自己的兩名仆婦在廚房幫手，學會各式理膾的巧技，再回來把這些事講給聽。

因此對這些格外有研究。

秦母曾打趣，說自家二兒若不嫁人，往後開個酒樓，或是當一個食鑒賞家，肯定都建樹不小。

所以秦知宜不挑剔，還能準確地挑剔到點子上，讓人心服口服。

夾的菜沒吃完，早晴立即接過，倒在渣鬥中。

又換了碗，給秦知宜盛了一碗參湯。不過這碗湯還是沒喝完。

撤膳後，兩位主子漱口喝茶，謝晏見秦知宜本就吃得不多，還剩了大半，沒吃完，湯也剩半碗，開口問。

“菜式不合口味？讓你的人寫一張單子送去廚房，讓廚房備著，往後想吃什麽提前差人去說即可。”

這關心是應當有的。

再怎麽說，秦知宜是明正娶八擡大轎迎回來的正妻，若來了侯府清瘦了，謝晏首當其沖是罪人。

“好呀。”秦知宜欣然答應，也正有此意。

因此這剩下的半天，不用愁不知該做什麽了。

秦知宜在西偏廳的書桌前坐下，謝府下人立即擺了炭盆來，免得冷著了。

謝晏這西廳布置得大氣，書桌寬比秦知宜兩臂展開還要多出十多寸來。

晚桃研墨，早晴在桌對面坐下寫字，秦知宜懷裏抱著銅手爐，只需要說。

原本以為只是個菜單的事，然而這主仆三人忙活一兩個時辰，寫了五張大紙。

把紙裁冊，小一下，儼然是個小冊子了。

秦知宜不僅讓早晴寫了菜名，還詳細到了如何配菜、烹調，爭取讓菜的口味和口都符合的要求。

那冊子拿出來，謝晏和一衆在中室伺候的下人都看愣了。

不過，謝晏并沒有多事接過來看，他只以為是秦知宜吃的菜式比較多。

未加幹預，直接讓早晴把冊子遞給方媽媽，送去廚房。

這本不知容的神菜單，就這樣被直接到了廚房管事手裏。

方媽媽鄭重囑咐：“這是世子夫人，特意讓寫的菜單，往後棲遲居點菜，就按著冊子裏寫的來，務必一字不落，不可馬虎。”

廚房管事忙點頭勤勤懇懇地應了。

待方媽媽走了，管事的打開冊子，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其餘廚娘和仆婦也都圍過來看，有不識字的，就讓湊得近的人念來聽。

“鹿須去筋，泡水一個時辰以上，加三滴黃酒、兩滴米醋……”

“烤羊不可有水，一層油、一層蜂封面，反複三層……”

“凡是、鴨、魚等湯品，需按份量加梅花海參水打底，熬出鮮甜味和膠質……”

聽了幾句要求，一句比一句細奢靡，滿屋嘩然。

哪怕昨夜已經歷過一次湘蓮子燕窩的事，再看這些要求，仍令人驚嘆。

可是今天有方媽媽特地代，這是世子的意思，也就沒人能說什麽了。

自從世子有了功名後，和侯夫人討了商量，棲遲居的嚼用全部另算，由他自己負擔。

侯夫人沒全同意，仍是按世子的份例給棲遲居發放鴨糧米，份例之外超出的，再另算賬本，在謝晏的私帳上支出。

夫人要求的這些，幾乎都離了份例，所以都算作世子的。

世子都同意了，誰還多？

因此廚房幹活的仆婦們，也都只是嘆著“夫人博學”，隨後把小冊子擺在顯眼。

管事的專門分配了一名掌勺經驗富的廚娘負責安排棲遲居的菜，讓廚娘好生鑽營冊子，不得有誤。

然而誰知道，世子爺謝晏并未看過秦知宜都寫了些什麽，待他發覺時，等待他的將是厚的賬簿。

再說秦知宜，認真地忙了一段時間，待從西廳出來，沒認真吃午膳的後果顯現了。

了。

冬季天冷，謝晏沒去書房，正坐在炕榻上看書。

他量高，肩寬腰細長，往那裏閑閑地坐著，脊背又直，一派矜貴。

尤其是握了書卷的手，筋骨筆直，長直的手指指尖微微泛紅。

秦知宜看著養眼，沒話找話，口而出：“夫君，你了沒？”

謝晏擡眼，臉一片莫名。

似乎聽不懂秦知宜在說什麽。

才吃完午膳沒多久，就問他了沒，這是什麽話？

“你了？”

不過，他還是弄懂了的意思。看到靦腆地笑了，他收回視線，淡淡說，“上些點心給夫人。”

很快，婢們從茶房端出來四樣點心，另外還煮了桂圓棗茶給。

這些點心都是每日從京中最盛名的糕點鋪買回來的，專門做糕點的師傅做的，口味地道。

除了偏甜些，其它的倒沒什麽不對的。

秦知宜坐在謝晏對面，用瓷碟接著，小口小口咬玫瑰。

吃這樣的點心，無可避免會發出聲音，秦知宜又吃得慢，咔嚓咔嚓的聲音持續了接近一盞茶的時間。

聲音擾人，謝晏沒說什麽，只是合上書放了一邊，不再看了。

人人都說婚好，婚後兩廂廝守，勝過形單影只。

但謝晏覺得，還是未婚時好，有秦知宜在邊，總會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讓他不得安生的事。

秦知宜吃了半塊，來了主意。

“茶房有沒有瓷盅，能不能燉梨來吃，放一錢冰糖，再放許銀耳。”

茶房的婢就守在門邊，聞言立即答話：“有的，奴婢這就去。”

秦知宜瞅了一眼謝晏，看他沒看書了，應該也想吃。

立即補一句：“燉兩盅，別了你們世子爺的。”

婢已經應聲急匆匆地去了，謝晏沒來得及阻止，便沒多話解釋。

他不，不想吃。

不過，等秦知宜要的燉梨呈上來，熱氣裊裊，梨的清甜氣味縈繞開來，倒是讓人心生好。

一整個梨躺在瓷盅裏，已經燉了，因為有銀耳，梨湯順微稠。

秦知宜用小金勺刮了些梨來吃，再喝一口熱熱的梨湯，子都暖了，渾熨帖。

眉眼彎彎，一臉的模樣，令謝晏改了主意。

他也端起碟子，喝了些清甜的熱梨湯。

湯水倒是不錯，甜味淺淡恰到好，只是喝起來太麻煩。

這樣折騰，又不方便吃的東西，很會出現在謝晏邊。

如果不是秦知宜樂的心思活絡，謝晏恐怕怎麽也想不到，梨還能這樣吃。

但其實這樣的燉梨很常見，只不過都是子喜歡。

點心吃了，梨湯喝了，肚子被填滿的秦知宜又對晚膳毫無想法。

謝晏沒搭理，早猜到吃那些點心已經吃飽了，自己讓廚房做了一碗面，另切了些，一道素菜，簡單吃了。

冬季天黑得早，一整天沒發生什麽事，簡簡單單地就走到了末尾。

吃完晚膳，謝晏還預備看會兒書打發時間，就聽秦知宜又指揮開了。

“讓茶房多燒些熱水，再備些油、花瓣、皂胰子。沐浴的水要換過兩次。”

“把褥子也用暖爐烘一烘，洗完就能上床去睡了。”

謝晏不解，眉頭微蹙。

睡了？這就睡了？

下午秦知宜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時辰，這要換作謝晏，今夜不睡都足夠。

他之前還想過，秦知宜今天估計又不到子時沒困意，半夜才會睡覺。

甚至更晚。

今天，他若困了，就不管，先行睡。

結果這才天黑，竟又要睡了？

據他所知，府中諸位妹妹，夜裏睡前不說燃燈讀書，也會寫詩詞、彈琴奏琵琶、打絡子等等。

或者和親人姐妹，丫鬟等說說話。

一般最早也是戌時末睡。

秦知宜的習之稀奇，令他始料未及。

不過，謝晏坐在中室，聽到裏面的靜持續，倒是理解秦知宜為何這麽早了。

沐浴的時間，夠他洗三次不止。

室熱氣繚繞，久久不散，秦知宜在水裏泡了那麽久，也不知道會不會頭暈。

等婢們擡水撤桶，秦知宜擡高的聲音從室縹緲地飄出來。

“夫君，我先睡了哦，你請自便。”

謝晏：“……”

今天下午午睡過的人到底是誰，秦知宜不會是記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