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北設置好目的地,把手機夾在支架上給胖小指路。
他們的第一站是一做“銀峰”的地方,在他爸媽留給他的那本筆記上是這樣介紹的:連綿的山峰重重疊疊,好像一位平躺睡的神,主峰蓋著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遠遠一看如同神睡,銀如瀑。
導航顯示并沒有“銀峰”這個地方,也許是時隔多年早就改了名字。顧向北來的路上做過功課,用排除法初步篩選了幾可能的候選地。
篩選條件是旅安鎮往北,最近的高海拔山峰,山頂終年積雪。幾排除下來,只剩下兩符合要求,其中之一就是他們現在要去的昔山。
設置完導航,顧向北滿疲倦,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闔上雙目養神。說實話,以他現在的狀況,能不能撐過這一個月的旅行還是個大問題。
車開上修的柏油路,跑起來平穩許多,顧向北聽著耳邊胎地面的白噪音,閉著眼淺淺睡。
這一覺睡得不長,也就十幾分鐘,難得沒有夢見師頌南。顧向北怔怔地向擋風玻璃外綿延的公路,頭腦放空。
又安靜了許久,胖小的聲音忽地從耳邊響起,音量不大卻嚇他一跳,慌得心跳加速。
“哥,后來......”胖小言又止,話咬在舌尖就是說不出口。
“別墨跡。”顧向北被他這三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說話方式搞得心不耐,手不自覺到兜里又拿出一煙,只叼在里未點火。
“后來那十萬塊錢去哪了?”胖小最后才把話問完,像是在嘆一口長長的氣,把話艱難地吐出來。
顧向北愣了楞,把煙從里拿出來夾在手指中間,舉著手側過臉笑了笑。
“你以為你上初中的時候老許在城里買學區房的錢是哪里來的?”他沒正面回答,有些時候話不用說得完全,該懂的人自然會懂。
胖小再次陷沉默,抿起,雙手狠狠抓握在方向盤上,胖胖的手背甚至約暴起管,不大的眼睛淚花翻涌。
“好好開車,注意安全。”顧向北沒顧他的傷春悲秋,只提醒開車專注,又扭過頭看著窗外倒退的景出神。
二十三歲以前,他不顧向北,而許向北。
他堅定地相信胖小是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即使他們兄弟二人的外貌從小就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要找,也只能說這兄弟倆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還都是男的,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當然,他也堅信楊秀華和許建同就是他的親生父母,即使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能覺到,楊秀華對待兩個兒子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要明顯偏心胖小更多。
表現就是家里有任何好東西、好機會,都會毫無保留的留給胖小用。至于許向北,他從小就被教育要學會讓著弟弟,不爭不搶。
正因如此,他們倆小時候,胖小是整個旅安鎮上的小朋友們羨慕的對象。因為他有一個長相漂亮惹人喜歡的大哥,哥哥脾氣好,寵著他,會拿出自己的零花錢給他買零食吃,會不厭其煩地陪著小五歲的他玩稚的游戲,會護著他不讓別人欺負自家弟弟,會把自己有的一切拿出來分給他。
許向北這個好哥哥當了二十三年,無怨無悔。因為喜歡弟弟胖小,因為想讓楊秀華開心,因為他生來就不妒不搶,因為他總習慣于扮演一個無私付出的形象。
也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才會被師頌南那個混蛋欺負到死。
思路到這里就斷了,就好像地球是圓的,不管向南還是向北走,歷經千難萬險最終都會重合回到起點。他的思緒也是如此,這輩子遇到多人和事,想著想著,兜兜轉轉都會回到師頌南上。
師頌南真是他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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