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兄送出的禮最為貴重，他將自己的佩劍贈予了方才論及北狄士子。

其他皇兄都有各自看上的人，趙錦繁從不與他們爭搶。

趴在紫檀木矮桌上瞇了半天，醒來看見只有沈諫的桌上空無一，便隨手取下腰間的白玉吊墜，贈予他為禮。

當時送他玉佩時，怎麼說來著？

哦，想起來了。

“君子如玉，白壁無暇，愿君赤子之心永存。”

趙錦繁從回憶里醒過神來，怎麼就想起了這段陳年往事，大概是因為方才福貴在向失憶的簡單介紹朝中諸人時，重點提及了沈諫。

福貴用了兩個字形容此刻站在跟前的沈諫——

“巨貪。”

趙錦繁朝沈諫看去。

“……”看臉不像啊！

沈諫注意到趙錦繁投來的視線，執笏上前一步：“臣等聞陛下有礙，寢食難安，如今見陛下一切都好，方才安下心來。陛下康泰，不僅是臣等的心愿，更是社稷之福。”

場面話說得真漂亮。

趙錦繁回道：“有勞諸位卿掛心了，朕有你們這樣的臣子，亦是朕之福。”

誰還不會說了。

既然新帝沒什麼大礙，禮部提前備下的詔書也就暫時用不著了。君臣互相說些客套話，此次會晤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

臨走前，沈諫提了句：“攝政王前些日子因公務離京，朝中之事暫且全由臣代掌。”

趙錦繁頭部創，一時間想不起關于攝政王有關的事，包括他的模樣。不過該說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仲父他老人家為我大周勞心勞力，朕深。”

沈諫角微微扯了扯。

老人家？

*

送走了那群來“視疾”的大臣，趙錦繁回了紫宸殿后堂休息。

如意替趙錦繁卸下沉重的冕服，解開綁在前的束帶。

松懈下來，趙錦繁長舒了一口氣。

銅制的雕花全鏡上映著玲瓏有致的形，烏黑的發垂落至腰際，潔如瓷，鎖骨纖長分明。

如意瞥見趙錦繁肩膀和右臂上，因摔下馬而留下的淤痕，擰著眉頭：“陛下，您真的不要嗎？”

“那是自然。”趙錦繁微一揚眉，“醫不也說朕暫無大礙麼？只是些小傷，些藥過幾天便好了。”

如意依舊皺著眉。

江醫的確是這麼說的。

可江醫還說了，的脈象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第3章

夜后，天昏暗如潑墨，皇城錯落的殿閣樓宇間亮起點點燈火。

春寒料峭，細雨綿長，夜風夾雜著氣自門窗罅隙滲紫宸殿。

如意在堂生了個暖爐，暖爐下邊擺著燒紅的銀炭，炭火之上架了張鐵網。又聽趙錦繁的，在燒熱的鐵網上擺一壺加了上好白茶葉和陳皮的茶水，再在壺旁放幾個黃澄澄的橘子。沒一會兒，茶水咕嘟冒起熱氣，果皮烤的焦黑，茶香和果香彌漫滿室，驅散一室寒意。

趙錦繁靠在不遠的貴妃榻上，捧著熱茶，聽福貴給惡補現今朝堂的形勢。

“自您登基以來，朝堂大分三勢力，其中勢頭最強勁的要數以丞相沈諫為首的權臣派。權臣派說白了就是信王的人。”

“今早您也瞧見了，來視疾的幾乎都是權臣派，那黑一大片，全是隸屬各大重要部所的高。這三年來權臣派實力愈發龐大，趙氏也愈發舉步維艱。”

福貴自桌案上取了張宣紙，擺在趙錦繁跟前，為了讓理解得更徹，在紙上畫了個掛著錢袋的小人，小

人邊上寫了它的名字——沈諫。

他在沈諫臉上畫了個巨大的紅叉，表示此人非善類。

之所以在小人上畫個錢袋，據說是因為沈諫是個貪墨錢財無數的狗，但他做事滴水不，至今無人抓住過他的把柄。

趙錦繁頗為好奇：“哦？說說。”

福貴頗為鄙夷道：“那姓沈的最的就是琴、棋、書、畫。您就不奇怪，他彈琴彈得跟牛屎一般爛，怎麼好意思說自己琴的？”

“他有一把破琴，名為‘懷玉’，本不值幾個銅板，不過他自稱此琴有靈，千金不換。后來您猜怎麼著？”

趙錦繁順著他的話問：“怎麼著？”

福貴繼續道：“有個意圖結他的人，自稱琴至深，愿意出萬金買走懷玉。沈諫見此人心誠，便同意了。”

“傳聞買走懷玉那人夜半做夢夢見琴靈。說是那夢中的琴靈告訴他，盡管他買走了琴的軀殼，但琴的心只認沈諫為主。那人為琴靈的忠貞所，第二天又將琴轉贈回了沈諫。您說這事荒唐不荒唐？”

荒唐不荒唐，趙錦繁不知道，不過這一來一回，沈諫倒是白賺了萬金。

福貴義憤填膺：“他還在京城開了間當鋪，低價買價值不菲的字畫、古玩，高價賣出不值銅錢的東西，如此一來這些不義之財都過了明路。”

“不僅如此，還常有人仰慕他才學，請他為自家稚兒起名，或是請他寫春聯的，當然請他出山都需要潤筆費……”

趙錦繁若有所思：“此人貪錢的手段甚是風雅。”

福貴撇撇：“您這是在夸他？”

“那倒不是。”趙錦繁道，“罷了，先不提他，你再接著講講朝中局勢。”

福貴朝應是，隨后繼續道：“這除了權臣派之外的另外一勢力，便是以定國公為首的保皇派，顧名思義就是支持趙氏的臣子們。”

“這一派里多是些曾經過趙氏雨恩澤的老臣。當年因為有這幫老臣的存在，您才能順利登上皇位，信王的野心也得以抑制。”

福貴說罷嘆了口氣，這聲嘆氣著濃濃的無奈。

“雖說現如今保皇派日漸凋零，但趙氏能仰仗的也只有他們了。先帝過世前代過您一定要好好籠絡和壯大保皇派。”

“過些日子便是定國公六十大壽，到時您若是能送一份大禮給定國公，定能寬他老人家的心。也能讓保皇派看到趙氏對他們的誠意。只不過……”

定國公府鐘鳴鼎食，興盛百年，是出了名的豪富之家。定國公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要送份令他滿意的大禮絕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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