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凝秀殿的那位公主子寬得近乎弱麼,怎麼并非這回事,一來就落臉面?
側室周氏打扮濃艷輕佻,扶著殷烈手臂聲勸他,“老爺別氣,氣壞了子可怎生是好?那個逆子不是就這個子麼,你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殷烈訓斥道,“什麼逆子,如今他是駙馬,豈容你胡評說!”
周氏連忙聲認錯,“老爺別氣,妾錯了,妾也只是心疼老爺,一時急。”
心下卻道,這位公主好生沒眼,若真要在將軍府擇婿,的翰兒難道不比那個孽種好一萬倍?
殷府嫡長子殷弘坐在下首,手中端了一杯茶,卻不喝,只反復挲茶杯,低眉沉思的神與母親如出一轍。薛瓊順地站在他后,一時也不知自己的夫君在想什麼。
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奈,人前與夫君裝得再是琴瑟和諧,人后只有知道,使盡全力也不近殷弘的真心。
殷翰趁父親現在顧不上他,坐姿吊兒郎當,他昨夜與狐朋狗友多喝了幾杯,早上起得晚,早膳沒吃兩口,就被周氏來了前院。
此刻他正忙不迭吃著小廝遞來的葡萄。
一陣腳步聲傳來,是公主和駙馬到了。廳中眾人盡皆恭謹地站好,等人進,齊齊行禮。
嘉臉上殊無笑意,一一看過這些屈待殷緒的家人,淡聲道,“平罷。”
殷烈臉有些訕訕,抬手招呼嘉在主位左側上首坐下,“公主請坐。”
左側尊貴,殷烈如此安排,可見對嘉的敬重。但嘉依舊平靜,道,“敬過茶水再坐不遲。”
殷烈了個釘子,臉尷尬,但見嘉沒有就昨夜發難,倒是還想著敬茶,又松了口氣,應聲道,“公主說的是。”
嘉道,“諸位坐罷。”
于是眾人依言坐下。殷烈和秦氏坐在主位,殷弘坐在右側上首,旁邊坐著薛瓊,隔了一個茶幾坐著殷府嫡殷盼。殷翰則坐在左側下首,周氏站在他后,沒有落座。
妾氏不與主人同坐,可見殷府禮節嚴明。而這離不開治家主母的手段。秦氏是個聰明人,居然讓殷緒落魄到那個地步,不盡心而已。
嘉垂眸,待婢端了香茶過來,便走到了殷烈與秦氏面前。
殷緒一直面無表地站在邊。他對這舉家團聚的場合極度厭煩,但就是因為厭煩,所以配合地想早早了事。
他冷漠道,“父親,母親,喝茶。”
嘉接過婢遞來的茶杯,看向殷烈,這個上輩子手握重兵,卻對殷緒見死不救的人。
有些話想對殷烈說,但不是現在,不是當著殷緒面的現在。低眉一一將茶送到兩人面前,淡聲道,“公公,婆母,喝茶。”
兩人唯恐落個怠慢公主的名聲,僵直著背坐著,很快接過茶杯,“公主有禮了。”
嘉看向秦氏,平靜道,“婆母可還記得,早間我給您的話?”
就是那句“理當照應好府中諸位公子”。秦氏一個激靈,明白過來,出一個慈的笑意,看向一直被無視的殷緒,“緒兒也有禮了……”
實在不慣于夸贊殷緒,只一句便卡了殼,臉尷尬,“緒兒”二字更是讓覺得燙。
殷緒只冷冷一瞥,毫沒有領。嘉卻是淺淺一笑。能讓殷府諸人明白須得在意殷緒,已算得上功了。
又隨殷緒走向殷弘與薛瓊。薛瓊是堂妹,并不用敬,婢只端了一杯茶水。
殷緒看向殷弘,殷弘卻只看著嘉。殷緒太習慣來自于這個大哥的無視,旁人說大爺沉穩,是殷府唯一能容忍他這個孽障的人。只有殷緒自己知道,殷弘待他,如待一只螻蟻一般。沒人會在意一只螻蟻。
殷緒語調極端冷漠,“兄長,喝茶。”
嘉抬頭看向殷弘,恰好與殷弘目相。其實很早便是認識殷弘的,這位殷府嫡長子,是殷烈的驕傲,年紀輕輕出任羽林衛中郎將,負責宮中守衛。
他的容貌與殷弘有四分像,氣勢沒那般凌厲,卻也是矜持斂。與父親相同的是,上輩子聽聞殷緒在雁鳴關被圍剿,他無于衷。
嘉遞上茶水,淡道,“兄長,喝茶。”
殷弘站了起來,低頭一眨不眨盯著,雙手接過茶杯,輕輕一笑,“多謝公主。”
薛瓊也跟著夫君站了起來,總覺得殷弘看嘉的目有些失禮,笑容過于溫,心頭不安。
待殷弘喝完茶,薛瓊展開一抹婉的笑意,拉住嘉雙手,親昵喚道,“姐姐。”
心頭卻有些幸災樂禍:昨晚房花燭,一向孤冷的駙馬,寧愿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與新娘同房。金尊玉貴的公主,選了這樣一個夫君,你不恥,后不后悔?
心戲份太足,嘉卻本不正眼看,被拉住的整只手臂都不舒適,片刻后不輕不重出,道,“坐罷。”
語調之冷淡,態度之疏離,任誰都看得出,嘉公主不喜這個妹妹。其中原因,人猜測。
薛瓊當眾了冷遇,心中憤恨,暗自皺眉咬,接著又乖巧地笑起來,“好,先做完正事。”
嘉沒有理會,給殷盼敬過之后,走到殷翰跟前,看他的眼神轉冷。
就是這人,屢屢欺弄殷緒,將他打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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