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之前不還互相嫌棄麼？

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能談笑風生了？

眼皮一跳，楚展容忽然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懷疑的視線在兩人上游移。

“你們……不會是在說我小時候的糗事罷？”

不怪多想。

這事兒梅錚是真干得出來。

打小記就好，楚展容的糗事都記得，沒事就要翻出來逗逗。

除此之外楚展容實在想不到這倆人還能因為什麼一笑泯恩仇。

裴敏行和梅錚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梅錚無奈，“容容，我在心里就是這種人麼？”

楚展容認真反問：“難道不是麼？”

梅錚：“……”

心虛地了下鼻子，默默扭頭看向別。

楚展容又看向裴敏行。

裴敏行：“……”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信任太過，也是一種苦惱。

看到他和梅錚單獨相，第一反應竟然是他們在聊的糗事。

他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甚至還有點悵然。

是信任，也是真的不在乎罷。

楚展容瞇眼：“為什麼不說話，你心虛了？”

裴敏行收攏思緒，“沒有，方才我們在說老太妃。”

楚展容在兩人中間坐下，“說還能笑出來？你倆別是罵了罷？”

梅錚指了指裴敏行說：“他送了老太妃八個字。”

“哦？”楚展容來了興致，“哪八個字？”

裴敏行：“可悲可恨，自尋煩惱。”

楚展容目微，心下了然。

能得出這麼辟的結論，肯定是知道了不東西。

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點點頭送他個大拇指，轉而問梅錚：“這次能待多久？還走麼？”

“走啊。”梅錚爽朗一笑，“你知道我閑不住的，不過這次能待個兩三月，酷暑難熬，等涼快了再走。”

楚展容點點頭，“那改日來我府上坐坐，咱們再好好聊？”

梅錚瞥一眼裴敏行，故意道：“這不好罷，妹夫不會嫌我吵罷？”

楚展容扭頭微笑著問裴敏行：“你嫌吵麼？”

“……”裴敏行木然道：“不嫌。”

楚展容拍拍他的手，敷衍地夸了一句：“乖。”

轉頭就握著梅錚的手，興沖沖地計劃：“到時候咱們倆一起下棋，一起看話本，晚上一起睡，你和我講講這次出去做生意都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

梅錚了的臉，寵溺一笑，“好，一言為定。”

裴敏行：“……”

他現在嫌吵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

送走梅錚和沈秀庭，楚展容帶裴敏行去常春殿歇晌。

這是裴敏行第一次進楚展容出嫁前的閨房，心非常微妙。

每看到一樣東西，他都會忍不住和人聯系在一起。

比如看到那張很寬敞的紫檀坐榻，他腦中就會浮現出楚展容斜倚榻上看話本的慵懶模樣，讀到興起，還會屈指抵在邊輕笑。

看到梳妝臺，就會想到楚展容對鏡花黃的景。

看到拔步床……

他耳泛紅，面皮發燙。

楚展容抿了口茶抬頭，差點被嗆到，驚疑不定地問：“你怎麼變了？”

裴敏行淡定道：“有點熱。”

楚展容看了眼他上單薄的裳：“……”

還沒到五月就覺得熱了？

裴敏行同手同腳走過來，毫無所覺地問：“要不要睡一會兒？”

楚展容：“……”

又喝了口茶，含笑建議：“你歇一會兒罷，我覺你有點累，等要走的時候我再你。”

裴敏行倒也沒拒絕，正準備上榻，楚展容沖里面的床抬抬下，“你個高長，在榻上憋屈，去床上睡罷。”

裴敏行一頓，掀起眼皮看，“那你呢？”

“你是小孩兒麼？睡個覺還要人陪？”楚展容睨他一眼，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裴敏行不以為恥，頂著一張正經臉說：“今兒起的早，又坐了那麼久的馬車，不累？”

之前心里裝著事，還沒覺，眼下他一提，還真有點累了。

思量片刻，放下茶杯，矜持道：“行罷，那我就陪你瞇一會兒。”

裴敏行失笑，見要下地，先一步提起了的繡花鞋。

楚展容微怔，“說你是小孩你也不用拿我鞋報復我罷？裴敏行，你好稚呀。”

裴敏行起走到面前，一彎腰，直接把打橫抱了起來，作那一個練。

楚展容環住他的脖頸，仰頭正好看到他微微揚起的角。

“郡主如此慷慨，愿陪小人一起睡，小人激都來不及，哪敢恩將仇報？”

楚展容晃了晃腳，“那你這是？”

裴敏行垂眸看著，又開始一本正經瞎說：“小人怕郡主走路累著，便代為效勞了。”

楚展容狐疑地上下打量，“裴敏行，你真的沒被什麼臟東西附麼？”

拔步床上的被褥都是今早新換的，干凈，泛著淡淡的清香。

裴敏行把人放下，把鞋擺好，就著這個姿勢蹲在床邊看，理直氣壯道：“是郡主之前說我們了婚便是結發夫妻，理當相敬相，難不是唬我的？”

“啊……”楚展容瓣微張。

忘了。

對面灼灼的目簡直要把的臉燒出個。

為了保住自己的花容月貌，楚展容五指張開“啪”地按在裴敏行臉上，“你還睡不睡了？這麼神要不出去練練刀？”

裴敏行無聲勾，拉下的手，老老實實起外袍。

一陣窸窸窣窣后，兩人并排在床上躺下閉目小憩。

銷金帳寂然垂落，把外分隔。

一群小麻雀落在屋檐上，頭挨著頭嘰嘰喳喳了一會兒，又在風來時嘩啦啦飛走。

庭中梨樹沙沙作響，飛花如春雪誤軒窗。

許是察覺到了些許涼意，睡的楚展容不自覺向裴敏行那邊靠近。

裴敏行欣然張開雙臂，把人抱懷中。

……

兩人醒來后又留下用了頓晚膳才走。

傍晚天微暗，楚展容自馬車前回眸——

王府門兩側還掛著大紅燈籠，石獅子上的紅綢也沒摘，在夕余暉下顯得有些黯淡。

的家人們站在臺階上目送。

誰也沒說什麼，卻莫名有些悵惘。

這一瞬忽然明白了何為“出嫁”。

楚霖最先不了這氣氛，噔噔噔從臺階上跑下來，看那模樣是很想抱一抱的，最后卻只是克制地停在前，紅著眼說：“馬上端午了，姐姐還回家麼？”

楚展容看著越來越高的弟弟，想拍拍他的頭，發現已不如從前那樣輕松，便想改道拍他的肩膀，楚霖察覺到，主低下頭，拉過的手放在自己頭上，努力輕松地笑起來。

楚展容也笑了起來，“當然回，到時候我還要檢查你包粽子的手藝生疏沒有。”

楚霖眼里閃著微，“那我回去可得好好練練。”

說著，他看了眼裴敏行，吸了吸鼻子說：“裴大哥，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姐姐啊，有空我會去找你切磋的。”

裴敏行輕笑一聲，“行，我等著。”

楚展容收回手，對楚霖，也是對后面的王府眾人說：“起風了，都回去罷，端午我再來。”

說完干脆地扶著裴敏行的手登上馬車，簾子放下，遮住了最后一點遠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