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看向霍顯,才繼續說了卷宗上沒有的記載,“這案子至今還是樁懸案,不過有傳聞說,是催雪樓所為,只是礙于沒有證據,只得草草罷了。”
話音落地,南月的眼皮下意識一跳。
這是一種條件反了。
尋常江湖幫派大多不摻和朝廷之事,與錦衛也互不干涉,可唯有這個催雪樓,多次與府起沖突,甚至已經與好幾樁員刺殺案牽扯上了關系,偏偏這個組織在民間口碑極好,百姓更是稱其為懲治貪污吏的“活菩薩”。
大抵錦衛的名聲有多壞,催雪樓的名聲就有多好。
南月曾在一樁偵查任務里與催雪樓過手,險些沒能活著出來——可還不如死在里頭,因他出來時,連底都被掉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是以往后他再聽到這三個字時,總是有一些奇怪的反應。
還是在霍顯摁著他把“催雪樓”這三個字抄了三百遍,這癥狀才稍稍轉輕了些。
只是他因此對催雪樓懷恨在心,這些年多有打聽,于是說:“好像是聽說那病秧子邊有個子,走哪帶哪,護得可。”
籬一時沒反應過來,怔道:“病秧子?”
南月咬牙切齒:“催雪樓樓主,謝宿白。”
第11章
沒有人見過謝宿白。
便是南月這般咬牙切齒,實則也并未同此人正面手過,即使他這些年來多加打探,也不知謝宿白這三個字下究竟是怎樣一張皮囊,只道他子十分不好,得要靠藥吊著,破有些弱不風的意思。
可也僅僅是聽說。
畢竟能用堪堪數載將一個組織發展到如今的規模,令眾多人俯首帖耳地為其效力,饒是與錦衛手也不落下風的人,怎麼能是個病秧子。
說不準是放出來糊弄人的假消息也說不準。
霍顯聽著南月和籬談論催雪樓的事,視線從卷宗上緩慢劃過,刑部收錄的案件多為大案,記載也相對詳細,可這份卷宗上對兇手的陳述并不多,連年紀都用了“大約十四五”的字眼,應當是負責口供的吏自行推測,符合南月適才說的“審訊無果”,確實是什麼都沒問出來,而且——
霍顯翻了翻,“畫像呢?”
籬搖頭,“沒有,不知是在云時就沒有呈上,還是在刑部丟了,總之都找過了,沒找見。”
他停了下,繼而道:“當年負責刑審的吏員,都在那座大牢里死了。”
換而言之,沒有人知道這子的模樣。
男人狹長的眼眸微瞇了一下,先不說當年的兇手與行刺霍府的刺客有沒有關系,單就這樁案子的蹊蹺程度,就足以勾起霍顯的興致。
他食指半蜷,扣在上挲了兩下,抬眸不經意瞥過桌角那支豎在象牙筆筒里的簪子。
這儼然就是那夜行刺之人手里的利、險些劃破南月嚨的那支發簪,不同于尋常兒家佩戴的發飾,這支簪子上沒有任何珠花墜子,簪頭嵌著打磨過的淡藍剛玉,呈半明狀,晶表面平整,可里紋路卻裂開來,線下像一朵完全綻開的霜花,凜冽中又藏著勾魂奪魄的態。
霍顯將發簪尖銳的那端對著自己,凝神之際似能勾勒出刺客的法。
快!
形快似風,出手如電,招與招之間的間隙幾乎讓人招架不住,鬼魅一樣的步法,在跟前繞一圈能繞出重影來,不得不讓人想起樓盼春。
樓盼春本就是草莽出,在效力朝廷之前游走江湖,練就了一不走尋常路的本領,而后更是自編了一套以“快”聞名的法,雖講究的是個快字,但并不,其中很有章法。
霍顯師承于他,自是再悉不過,若那日行刺之人僅僅只是手快,他也不會在關鍵時候出神失手,實在是那一招一式中的路數太相似了。
可是樓盼春早就死了。
死在了東宮那場大火里。
霍顯閉上眼。
其實那天是個雨夜,只是火勢實在太兇了,他喬裝宣平侯手下的親兵混進皇城時,東宮頭頂的天已經是黑煙頂,一又一面目全非的焦尸從宮里抬出來,上下數百人,包括太子、太子妃、小殿下,無一幸免——還有本奉旨平反的樓盼春。
他懷里抱著那柄他一向奉為圭璧的名劍。
氣息翻滾的瞬間,手腕才平靜了會兒的蠱蟲又蠕起來,刺痛讓他回了點神。
男人秾艷的眼尾提了一下,就聽南月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謝宿白,“那姓謝的一定丑得不人樣,否則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縱手下人使那種下三濫不流的手段,我看他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籬無語,南月著實記仇。
他看向霍顯,“主子,可有吩咐?”
霍顯抵著簪子末端,似還沒完全從舊憶里離出來,過會兒把卷宗往前一推,說:“查吧,查到哪算哪。”
他忽然撐桌起,不太高興的樣子,長就往外邁,頭也不回走了。
南月在后頭著,心有惴惴,惶恐道:“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籬“嗯”了聲,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就好。”
而后抱著卷宗也走了。
山上別莊。
往日闃無人聲的莊子燈火通明,萬嬤嬤提燈站在長亭上,幾個會水的小廝正在撈顧的尸,林嬋面蒼白,幾站不穩,孫嬤嬤抱著楹柱哭天喊地:“殺人了、殺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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