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歷帝看到賀宴舟來了,便道:“賀宴舟來得正好,你也聽聽這個田思遠的說法,看看是朕不對還是他不對。”
賀宴舟繃了,立到父親邊,垂眸冷冷盯著地上跪著的田思遠,他希他這次知道應該說什麼話。
景歷帝又看向田思遠:“田思遠,朕再問你一次,這天為什麼還不下雨,朕聽了你的,祈雨的儀式做了一遍又一遍,你倒是告訴朕,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下雨。”
皇帝因為部的虛空,聲音平緩,講出來并沒有多氣勢,看似是問,聽進人的耳朵里,倒像是和風細雨地在跟你商量詢問。
賀宴舟抿著,死死盯著田思遠,在看到田思遠眼眶里決絕的神時,賀宴舟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大殿皆是斂聲屏氣,皇帝的氣場并不強,卻就在這一陣一陣的和風細雨中,里的殘酷無所遁形。
田思遠以頭搶地,怒喊道:“臣已經說過了,上天不下雨乃是對朝廷降下的懲戒,國庫空虛、民怨沸騰、廷荒無度,至于要如何祈雨,臣也已經說過了,陛下向天下臣民頒布罪己詔,即日起恢復上朝,事必躬親理國事、安臣民,節儉宮開支、賑濟救災,即可解困。”
賀宴舟閉上了眼,景歷帝也閉上了眼。
景歷帝睜開眼時,看向賀宴舟:“賀宴舟,朕剛剛才問了你的父親,是田思遠不對還是朕不對,你父親回答得很好,朕現在問你,是朕不對還是田思遠不對。”
賀宴舟死死盯著田思遠的眼睛,回景歷帝道:“陛下乃真龍天子,不會有錯,田副使說得不對,陛下本就事必躬親,民如子,天的問題怎可歸到陛下頭上,就算陛下有錯,那也是我們這些臣子的錯,未能替陛下分憂。”
賀宴舟俯下了頭顱,一副認罪的模樣,景歷帝之所以喜歡他們父子,就是因為他們父子會說話,既不像王炎那樣一味只知道溜須拍馬,又不會真的說出他的錯來。
把錯都往自己上攬,才是好臣子嘛。
景歷帝便對著田思遠道:“既然閣老和都察院賀史都說你錯了,那朕該如何懲罰你呢,要不這樣吧,杖斃。賀宴舟,你去監刑。”
正午的明晃晃地照耀著殿前寬敞無邊的大地,而四個太監一人拖著一田思遠的四肢,由大太監手持刑押送。
賀宴舟正要轉前,景歷帝又住了他。
“唉對了,那個田思遠的八字里可帶了火?要是八字有問題,朕還輕易殺不了他。”
王炎躬著子哄著皇帝道:“哎喲我的萬歲爺,那田思遠八字里要是帶火,早就被置了,哪還能拖到現在。”
景歷帝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那便去辦吧。”隨后轉過子,隨意地揮了揮手。
賀宴舟朝殿外走去,步伐沉重,日刺得他睜不開眼。
賀文宣拍了拍他的肩,對視時,父親的眼里滿是渾濁,賀宴舟的一雙眼珠還算清澈,千言萬語從他們之間流過。
“去吧,今天是中秋,早點回家。”
說完賀文宣便獨自離去,皇帝不管事,他是撐起整個社稷的人,賀宴舟看著父親的背影,越發孤單起來。
他們這個隊伍里的人,又了一個了。
賀宴舟走至已經被四個太監固定住手腳,狠狠釘在地上的田思遠。
他從田思遠的眼睛里看到許多,但他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他。
比如:
“不是說好了計劃?為何突然行事。”
“我們這個隊伍里的人本來就,你何苦把自己獻進去?”
但這些話現在怎麼說也來不及了,賀宴舟只能單方面的從田思遠那里接收到一些信息。
困局存在已久,他們這一行人每天商討對策,卻如何也推進不了一點,賀宴舟也十分無能為力,田思遠今天的行為,無疑是給這場困局開了個口子。
他在無聲地說:“我今日枉死,你們便要接住這個機會,把事推進下去。”
賀宴舟立在他前,大太監舉著刑催促了一句:“賀大人,趕快下令吧,趁著天兒還早。大家伙兒還等著回去過中秋呢。”
賀宴舟最后看了田思遠一眼,對方的眼里滿是決絕。
“行刑。”
這個下午,景歷帝頒發了新的詔令。
“聽說京師鄰近數省的百姓過得艱難,卓玉泉,朕派你去賑災,百姓需要什麼,你就給什麼,聽說地里已經幾個月不長莊稼了,國庫里還有多糧,都拿去賑災用吧。”
雖說連月不下雨,但宮里及京里的員貴族們從沒有缺過水,從南邊一日又一日的耗費巨大人力和馬力一桶一桶的在往京里運著,源源不斷。
也因此,貴族家里仍是日日沐浴泡澡。百姓家里卻是連喝水也沒有保障。
至于京師周邊以外的地區,就更管不著了,或許有死的人吧,但景歷帝不相信。
“沒有水澆莊稼朕還可以理解,能把自己給死,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罷了罷了,卓玉泉,你去辦吧,該花銀子就花銀子,總之,朕不能再看到有百姓苦了。”
景歷帝擺了擺手,一臉苦惱的神,看得王炎又是憂心不已:“皇上啊,您就是太過仁慈了。”
景歷帝倒在龍椅上閉眼養神,又嘆了聲氣:“沒辦法,百姓苦,朕心里如何能不苦。”
賀宴舟與卓玉泉對視了一眼,卓玉泉冷冷哼了一聲,與他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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