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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青雀(重生)》 第26章 不再見她 “混淆了天家血脈,可是大罪……

第26章 不再見 “混淆了天家脈,可是大罪……

這聲音的確不甚妙。

青雀磕磕絆絆地彈著, 時而撥錯半個音,時而按錯了一個弦,補救不及, 一整段的曲便全掉。可彈得認真, 錯了一節便重新來過,旁邊的人也聽得專注。彈錯了,衆人便一起屏住呼吸,完整彈對一段,自己稍稍放松, 衆人便也不相視而笑。

終于, 一曲《梅花引》結束,青雀額角已沁出了細的汗。

雖然想著,這曲子是為自己彈的,不必在意旁人怎麽看, 可畢竟這麽多人在聽, 們和又日夜相。彈這樣, 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們的反應, 便先低頭,出手帕汗。

但拍掌聲響了起來。

“娘子的手雖然生了, 到底是有底子在!”李嬤嬤笑道,“再多練幾日,不怕不伯牙、師曠!”

“嬤嬤還說這話,我更沒有臉擡頭了!”青雀“撲”地一笑。

攥住手帕,擡起眼簾, 看見兩位嬤嬤面上是真切的笑,并無嘲諷作假。

而幾個和了的侍簇擁過來,還是與的碧蕊笑著說:“娘子彈累了沒有?我、我們……”

“你們有什麽想聽的?”青雀笑問, “可我先說好,我會的不多,彈得怎麽樣,你們也聽過了,不許嫌不好!”

“那是自然了!”碧蕊忙說,“不知娘子會不會《春》?”

“這個倒也還記得。”青雀想了想,“我試試!”

回憶著曲譜,先試探著撥出一段,聽果然不錯,才謹慎加快到正常的速度。

自然,彈得快些,便又是錯了再錯。

可衆人都靜靜聽著,沒人說不好,也沒人打擾。

院外的人也安靜聽著。

這琵琶強弱不明、剛,曲調不準,還偶有雜音。若是宮中樂工彈出這樣的聲音,早被逐出宮門,永不敷用,若是民間樂師所作,方圓百裏,他也再不會到任何一戶人家相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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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彈這曲子的人,不是樂工、樂師。

是他在康國公府,一念……帶回來的人。

最後一個音落下,這雖稱不上“嘔啞嘲哳”,卻也絕非愉耳之樂的《春》終于結束了。

們歡鬧著好。

看一眼全無日的天,楚王輕聲一笑,正要走向雲起堂,卻又聽見他兩個母的聲音:

“娘子還會不會《十面埋伏》?這個也熱鬧!”

“這個倒有些難了。不如娘子再彈一曲《春江花月夜》吧?這個應景!”

連《春》都彈這樣,還要作《春江花月夜》?

如此想著,楚王行至院門。

他擡手,示意守門的侍噤聲。

靠在門邊,他又聽全了這首彈得不易的《春江花月夜》。

“殿下回來了!”

這一聲傳堂屋,還聚在一起說笑玩鬧、要聽新曲的衆人立刻起候命。

青雀也忙放下琵琶,出門相迎。

李嬤嬤帶領侍把用不上的樂搬出去。楚王掃視一眼這些琴瑟笙簫:“既有興致,明日找幾個先生教你。”

“是!”青雀立刻紅了臉,“多謝殿下。”

他是不是聽見彈的了?

他喜歡無聲無息地回來,一聲不響看在做什麽,已經有過好幾次。“既有興致”這話,還是他上次嚇著的時候說過的。

琵琶的聲音又……不算低。

還以為,他今夜不會過來了呢。

楚王不明說,青雀怕丟臉,更不好多問。

恰好碧蕊來請沐浴,忙忙同們走,想快把這一頁掀過去。

楚王看了片刻逃走的背影。

“嬤嬤們——”停頓片刻,他換了個委婉些的說法,“這府裏,倒是有段時日沒聽樂工演奏了。”

說完,他轉作倏然頓住。

“是有日子沒這麽熱鬧了。”

嚴嬤嬤笑著,帶著小心,語速微慢地回答著他的問題:“江娘子的琵琶是不算極好,可來了,咱們府裏就又熱鬧起來:劃船、賞花、放風箏、秋千……這算是江娘子和夫人、娘子們一起樂的。今日又有興致,彈琵琶給衆人聽,不怕殿下多想:我們是真喜歡和江娘子一起高興。聽著曲、賞著花,日子不就是這樣,才有盼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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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江娘子彈得不好,們也是真心的喝彩,并不是諂、討好、敷衍。

李嬤嬤送樂回來,正聽見這些話,連忙站住腳,提心吊膽地等著殿下的反應。

但楚王沒有反應。

他只是停在原地,靠住牆壁,安靜地站了一會。

端了茶來,忐忑不敢近前。捧著盆巾的幾人也默然立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直到楚王自己直起,走向浴室,屋服侍的衆人才敢放肆些呼吸。

“你說你,說這些做什麽?”打發走其他侍,李嬤嬤不嘆氣,“不是白添麻煩。”

“若讓殿下對江娘子多了心結,以後不來了,”發愁,“以後,咱們還要和去年那樣過?”

嚴嬤嬤攥起手帕。

“我是,我就是,”忍住淚意,“咱們樂著,殿下一個人心裏苦著,好容易家裏不一樣了……”

“哎呦,我的姐姐!”李嬤嬤無奈,“殿下好不好,那是你我能管的嗎?那是貴妃娘娘和陛下才能管的!你我不過是殿下的娘,殿下從前吃了咱們幾口,如今尊養著,你還真是殿下的長輩了?殿下讓咱們做什麽,咱們盡心盡力地做,就是不辜負恩德了。至于殿下的心事,貴妃娘娘都管不了,我說得難聽些,你又算什麽人呢?”

嚴嬤嬤艱難應著,到底淚。

“再有,你說咱們承江娘子的好,可你那些話,分明是對不好。”李嬤嬤又道,“雖然咱們只聽殿下的吩咐,不管旁人,可若知道了,你平白多得罪一個人,又有什麽好。”

……

從浴室出來,青雀敏銳地察覺到,氣氛變了。

來的這些天,和衆人日漸悉,楚王對的“恩寵”也不見衰減。雖然楚王在的時候,大家都更安靜小心,但總還是尋常的肅然恭敬,并不像現在這樣,人人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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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便也放緩了腳步和呼吸,悄悄挪到臥房床邊。

楚王仍倚在床邊的玫瑰椅上,似乎在等

坐下,楚王卻一眼都沒有看,更沒有一句話。

才洗個澡的時間,這是……發生了什麽?

沒有人給青雀提示。憑自己,當然猜不楚王的心。

這些日子,在楚王府盡興玩樂,似乎武陵人到了桃花源一樣快樂。可并沒有忘記,楚王府并非真的大同世界、人間仙境。楚王就是這府裏的君主。他一怒而衆人懼,一安,而衆人寧。

青雀只是他的一個姬妾奴婢。

臣民念君王的恩典,卻怎敢妄然揣測君主之心。

“睡吧。”許久之後,楚王發出沙啞的微聲。

“是。”青雀聽命躺進床裏。

燈熄了。

-

之後的幾天,楚王沒有再來。

他人不在,賞賜卻一日不雲起堂。

先是那一晚說過的幾個樂工。第二天,是一套進的宣州筆。第三日,是一桌太白樓心烹制的,共三十六道菜的酒席——青雀各送了幾道給瑤堂和永春堂。第四日,是胡商帶來的一對金鈴。

這金鈴只有半個掌大小,懸在檐下,經風吹,卻會一同演奏出一段胡人的樂曲。

三月的溫暖晚風裏,青雀和侍們簇在窗前,一人撥一次,將這曲子足足聽了大半個時辰。

如此頻繁的賞賜,好像是在對、對王府裏的人說:

雖然他人不在,可他仍然時時關注著雲起堂。

第五日的賞賜,青雀還不知道會是什麽。

一早,聽過金鈴吹的曲,便坐轎至王府東門,又從東門乘車,一徑來到了永寧坊雁巷自西第二所。

楚王送的房舍。

魚鱗覆瓦、青磚院牆,又是一青磚鋪地。庭院中一株蒼翠的松樹,映著又高又藍的天,在繁花似錦如雲的春日裏格外顯得清淨。一邁衡門,青雀就不自地發出了一聲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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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和雲起堂有些像。很喜歡雲起堂滿院的綠意,所以,也喜歡這裏。

跟在後的碧蕊和芳蕊四目相視,眼裏卻都沒有能出門玩樂的歡喜。

們在怕……在擔心。

娘子的月事,說是月末會來,但已經了三月兩日,到今天卻還全無痕跡。

若真是們想的那樣……

“若真是我們想的這樣,”楚王府前殿書房,李嬤嬤忐忑不定地說著,“那江娘子這一胎,是不是,請曹院判來診脈?”

窗前,四五日未曾出現在雲起堂的楚王默然獨坐。

他依舊是一,臉蒼白得像雪,與已經到來的春三月似乎并不同一季。

聽過母的建議,他神未有變,只垂下眼簾,輕聲問了一句:“子月事不至,一定是有孕了麽。”

“倒也未必一定是有孕了!”嚴嬤嬤忙說,“只是上月二十二日才請周太醫來診過的,說江娘子的十分強健,都不需療補。周醫雖不如曹院判,也是太醫院一等的科聖手了。月末的幾日會來月事,也是江娘子親口說的,我們早就備好了一應的東西。可偏是至今沒來——”

“不到一個月的孕,”楚王站起,右手撐在了一份合著的奏章上,“太醫能不能診出來。”

對視一眼,李嬤嬤不確定地說:“這個,我們也不能定準,還是得問太醫。”

呢?”楚王閉了閉眼睛,“這幾日,怎麽樣?”

這個“”,顯然是指江娘子。

嚴嬤嬤忙回:“江娘子還是和平日一樣,看書、作畫、寫字、見人……現在又多了彈琵琶、吹笛子。有人請有空就去,沒人請也沒人來,就自己找事做高興。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不和人生氣,也不多問什麽……我們也看不出來,是不是猜出自己有了……”

“我知道了。”楚王開口,聲音平淡,“你們先去。”

他道:“不要聲張。不許議論。”

已經回了上去,該怎麽置,只能殿下決定。

即便是嚴嬤嬤,也沒在此時多話,斂聲退出了房門。

等走遠了,四周無人,兩人才頭并著頭,悄聲談論起來。

“江娘子若真是有了,這一胎再晚來兩個月多好。”李嬤嬤嘆道,“偏是才來一個月就——哎!”

“你說,”嚴嬤嬤更低聲,“來咱們府裏之前,江娘子真只是丫鬟,還是——”

“這有什麽要!”李嬤嬤說,“陛下宮裏還有再嫁的妃嬪呢!要的是孩子,到底是不是——”

“那若只是丫鬟,孩子就一定是殿下的呀!”嚴嬤嬤便說,“就怕不是。混淆了天家脈,那可是大罪!”

“大罪也是的,不是你的!”李嬤嬤道,“沒影兒的事,可別說。”

雖然江娘子有如此沉魚落雁的容貌,又已二十歲的年紀,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到進府之前還是子啊!

或許宋家的夫人娘子們嚴防死守——那霍娘子不就把宋郎中管得很嚴嗎,康國公也快六十的人了,哪能兒媳婦的陪嫁。再有,和姜側妃生得這麽像,或許就是宋家預謀已久要算計殿下的人呢!

“哎!”嚴嬤嬤嘆了又嘆。

“可惜看不出殿下疑心不疑心。”道,“不然,咱們也不用在這猜了。”

們離開的書房裏,楚王站在窗前。

窗欞的花紋在他臉上投下影,半暗,照出他的神晦暗不明。

長案上,那份一刻鐘前被他按在掌下的奏章已經打開,上面寫著“進規退矩、恭和淑慧……請……為孺人”等語。

這是他四日前寫好的奏章,只是還沒有遞上去。

給青雀請封孺人,由在府裏自在過活。但,不再見

不再見

“呵。”楚王輕輕嗤了一聲。

大步走回案前,他一眼也沒有分給奏章,只在影中,拿起了近乎墨的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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