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飛。見故國之旗鼓……”
喬七穿著寬松睡,腹部地,兩只手從外側拉住腳踝,直頸,眼睛注視前方,口中小聲念誦。
房門留著一條,魏雪敲了敲門,將門推開,“寶貝,媽媽幫你裝幾份牛幹?”
爸爸喬林今天出差回來,帶來了喬七點單的牛幹。
喬七保持著姿勢沒,默默算好份數,“媽媽,可以幫我裝兩大份兩小份嗎?”
“好,”魏雪沒有多問也沒有遲疑,又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喬七“提花籃”,“後天月考對嗎?”
“嗯,”喬七松開腳踝,起後邊放松手臂邊回:“明天晚上我回來的可能遲一點,要問同學題目。”
魏雪點頭,眼神溫地落在喬七上,最後也只是囑咐了兩句不要睡太晚後便退出房間。
喬七又做了一組舞蹈基礎作,坐回書桌旁拿出數學習題卷,整理好明天需要問陸星然的題目後著筆雙眼出神。
後天是轉科之後第一次考試。
和文科班其他同學有半年的基礎差距,這次要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名次。
信心是有的,不安也是有的。
轉科的決定對不對,兩個月的全力以赴可以換來多分數,是不是能做到對顧念說的那樣慢慢爬到年級第一。每個問題都在敲打著。
喬七憋悶的口,怪不得說力山大,力真的山大。
深呼吸一口氣,扭開臺燈,翻開思想政治課本。
-
陸星然敲響喬家門後,被推門出來的喬七嚇了一跳。
人還是那個人,只是氣神像是被幹了。
往日飛揚的眉耷拉著,明亮的眼睛半瞇著,白的皮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頭發趴趴地鋪在肩上。
小可憐一個。
陸星然和門裏的魏雪喬林打過招呼,帶著國寶喬七下樓。
他拎過喬七的書包,手臂被得一沉,猜測出又帶了零食。
平日一樓臺階只需要三步的年這次規矩地走在前面,回過頭問:“昨天複習到幾點?今天我載你去學校吧。”
喬七撇,有氣無力地出三彎著的手指。
實際上,三點鐘上床後并沒有立刻睡著。眼睛明明都很疲憊,腦子裏卻在囂著跑火車。車頭瘋了一般狂奔,這個司機本控制不住。
最後到幾點睡著的也不清楚,只覺得夢還沒做一個就被鬧鈴醒了。
陸星然彎腰開鎖,將喬七書包掛在車把上,自己的背好,上車座,“放輕松,就是一次考試,這次拉開桌子就考,題目也不會多難,給自己那麽大力做什麽?”
喬七塌著肩往他後座上蹭,坐好後拍拍他的書包,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靠著,沒吭聲。
陸星然蹬一腳地,載著喬七向前騎。
“晚上給你順順數學,數學考好了什麽都不用怕。你數學習題卷帶了吧?到學校先給我。”
喬七輕輕拽一下他的書包帶,示意帶了。
出了小區,聲音逐漸嘈雜。喬七靠著陸星然的書包,眼睛半瞇著,瞌睡蟲遲來的往上冒。
早上的空氣還有些涼,陸星然騎得不快,上閑不住。
“你知道周尋籃球不錯嗎?我們兩個育課上練了配合,合拍的,今年籃球賽十班穩了。”
喬七閉著眼睛,沒答。
“你們十三班不行吧,超過一米八的男生就兩個,嘖,去年打的就菜,第一淘汰。要不你還來給我加油?”
“喬七,七七?怎麽一句話不說?”
街上熙熙攘攘,陸星然絮絮叨叨。
喬七被問得煩了,閉著眼睛回上一句:“別張,知識會掉。”
這句話不知道怎麽就到了陸星然的笑點,年嘻嘻哈哈笑出聲,車子一晃,喬七一歪直接向後倒。
不是吧,今天這麽黴的嗎?
就在以為要後背著地摔一只小烏的時候,後背被人穩穩托住。
那人力氣很大,手溫隔著兩層布料傳到背後,一直到坐直坐穩後才緩緩撤走。
恰逢紅燈。
喬七手上抓著陸星然的書包帶驚魂未定,瞌睡蟲跑得七七八八,側頭去看。
清晨的風把年校服灌得鼓起,周尋耳朵上塞著一只黑耳機,右手扶著車把,左手撤回後進口袋,單酷酷地支在地上。
“臥槽,怎麽樣七七?”陸星然剎住車回頭。
喬七狠狠拽了一把他的書包帶,轉頭對周尋說了聲謝謝。
陸星然被拽得肩膀一歪,呲了下牙也沒反抗,看了喬七兩眼,確定只是在生氣才松口氣。
周尋眼神在兩人上掃過,微微頷首,非常淡漠的“嗯”了一聲。
聲音低得要被人聲車聲淹沒。
一大早的,心好像就不大好。
眼圈半黑著,也是考試力大嗎?
轉科,他轉學,想一想都不容易啊。
喬七瞬間生出些同命相憐之,看人的眼神都乎很多。
周尋看著的眼神從對著陸星然的惡狠狠小狼一樣,到看到他時的乎乎小羊一樣,心裏面那憋悶很快消散,臉多雲轉晴,還帶出點笑。
“今天沒騎車?”他問。
陸星然想到喬七那句“別張,知識會掉”又樂出聲,為了保護喬七的“知識”搶先說:“先別和說話,要掉知識的,哈哈哈哈!”
喬七對陸星然這種轉頭就忘惱怒非常,又拽了一下他的背包帶,上嘟囔,“陸星然你煩不煩?”
“別說話啊喬七,你看你知識掉了吧?唉還拽,別拽了別拽了,我煩,我煩還不行嗎?拽壞了我可拿你歲錢頂!喬七你想清楚,明年你就年了,只剩最後一年歲錢,小心我截胡我媽給你那份!”
“稚不稚,就你會截胡嗎?”
周尋沒聽懂陸星然的掉知識梗,可看出來兩人作話語之間的稔。
那是他缺席的十一年。
紅燈轉綠。
笑容回落。
周尋收回投在喬七上的眸,踩一腳腳踏板,迎著風向前。
歌曲切換,耳機裏慵懶男聲唱著。
You’re in love with a drug
I’m in love with a phantom
……
耳機外約聽到的聲音,“陸星然你騎穩點。”
“我追我同桌。”
周尋輕手剎,等到陸星然領先半個車位才緩緩跟上。
視線裏的這次沒再靠著書包,脊背□□,坐得很直。
-
生節這天,最清閑的非男生莫屬。
喬七和顧念去年就吐槽過生節的安排。在玫瑰牆上寫理想願的是生,看的是男生;利用課餘時間排練的是生,打籃球的是男生;上臺表演展現風采的是生,在臺下坐得輕松的是男生。
各位領導本沒get到們的心思。
們更想在這一天悠閑地坐在臺下,看陸星然彈吉他唱歌,看俞韓拉小提琴,看八班那個育委員打籃球時不經意間起擺汗時出來的腹,聽十二班英語課代表用倫敦音讀一首浪漫詩。最後這幾個人可以來個男團舞,一定會沸騰全場。
嘖,完。
然而,今年生節和去年的安排并沒有兩樣。
喬七在校門前跳下車,周尋和陸星然去停車時,獨自一人走過一段林蔭路被迎到玫瑰牆。
去年就是這個流程,因為沒有什麽理想也沒有什麽願,最後非常樸素地寫了一句“國泰民安”上去,被顧念和陸星然知道後笑了整整一周。
今年有備而來,筆尖落在紙上刷刷幾下,而後找了個位置去。
從車棚到高二教學樓有另外一條路可走,喬七沒等兩個男生,順著林蔭道往前行了一段,轉彎。
到高二十班時周尋和陸星然還沒到,倒是俞韓和盧喬慧都在。
喬七吃也分,在十班時收獲一衆好人緣,現在轉到十三班還能時不時收到十班同學的投喂。
拿了一大包牛幹給俞韓讓他幫忙分一下,又拿了兩小包,一包給盧喬慧,把原本打算自留的一包放在和同命相憐的周尋桌肚裏,轉出了教室。
希周尋吃了牛幹後能和一樣堅強。
陸星然停好車後就往林蔭路走,倒是周尋跟在一起讓他有點意外。
“有想看的生?”
周尋“嗯”一聲沒多說,他想問一句“你呢”又覺得沒必要。陸星然要去看誰的顯而易見。
“那你得認識的字,們紙不署名的,你要看誰……”
“的”的還沒問出口,蔡嘉齊和紀珂在玫瑰牆邊招呼一聲“大師兄,尋哥”。陸星然擡起手擺了下,周尋輕點頭。
等到走近了,蔡嘉齊鬧鬧哄哄地說:“快快,來找找喬七的,今年哪去了?”
陸星然有點炸,“臥槽你倆找七七的幹嗎?”
“我和老紀打賭,我賭喬七今年寫風調雨順,他賭喬七今年寫國富民強。”
陸星然“呵”一聲,“怎麽可能。”
紀珂說:“畢竟去年的國泰民安就很炸裂。”說完又和蔡嘉齊笑一團。
陸星然問:“賭注是什麽?”
“對方一周’爺爺’。”
“行,我也參加。”
“那你先說你的答案我們再找。”
附中學生多生也多,玫瑰牆設計高二米寬八米的巨大幕牆,取二八年華之意。幕牆正面為盛放的玫瑰花,背面為生張的理想願。
他們到校時間不算早,幕牆背後已經滿便簽紙。
陸星然本來就是學校裏的風雲人,再加上新來的轉學生周尋,晚來的生已經顧不得理想願,眼睛不停在兩人上流轉。
周尋目在幕牆上快速掠過,最後落在靠近右下角一張印著貓貓頭的便簽紙上。
和他在公告欄上看到的一樣,紙上的字跡圓潤秀氣,折勾都寫得,和它的主人一樣,看起來綿綿的好脾氣。
便簽紙的不牢,周尋出食指輕碾,指尖落在字跡上。
不遠陸星然的話音落下。
“B大經濟,就這四個字,多一個字我你們兩個爺爺。”
“臥槽你狂,喬七多寫一個字你就等著爺爺吧。”
“不可能,轉科理由填的就是B大經濟,一個字都不帶多的。”
周尋低眸,指尖在“B大經濟”四個字上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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