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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許侯夫人》 第13頁

梁氏上前恭順地給婆母了肩,“他們哪里養得好姑娘?若論調教待嫁的姑娘,還得是母親您。”

萬老夫人更搖頭了,“我確實比他們經得多謝,但他們不就是想借我的手,將姑娘家嫁進高門嗎?”

梁氏連連道是,又問了句,“那咱們可要接這些姑娘來京?”

萬老夫人緩緩點了頭,“自是要接的,只不過等一等。”

“母親要等什麼時候?”

萬老夫人由著著肩,閉起了眼睛。

“就等到中秋過完,皇上給邵氏和杜家賜婚的圣旨下來。”

梁氏頓時明白過來。

這兩家聯姻由著圣旨賜婚定下來,再要往顧家送姑娘來的人家,只會更多,也更掂量掂量,他們能給顧家、給老夫人都帶來些什麼。

高門聯姻,從來聯的不是佳偶良緣。

說話的工夫,杜潤青打發來傳話的小廝急匆匆上前把話說了。

相比他的匆促,萬老夫人卻只頷了頷首,沒當回事。

小廝不知所措,萬老夫人這才開口。

“回去跟青兒說,縱然見了邵伯舉又能怎樣?邵家要娶,不是同邵伯舉說兩句就能算了的,箭在弦上,勢必要發。這婚事也得,不也得,不是能攔得了的。”

小廝記下這話,往杜家去了。

萬老夫人由兒媳伺候著喝了口茶,又是搖頭。

“這做人最怕的就是讀太多的書。這些書都是男人寫的,也都是寫給男人的,人讀了只會以為自己也能給自己做主,殊不知這般才是害了自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

梁氏連忙躬下去,聆聽婆母教誨。

萬老夫人并沒將起來,只看這手邊放著的幾本書,道了句。

“自明日起,家中姑娘們的學堂,讀書的課業齊齊砍掉一半,便是留下來的,也只讀些《訓》《戒》,多讓持家宅之事,學著替父兄夫婿分憂,自比什麼課業都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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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不敢有他言,越發躬,“母親說的是。”

只不過又問了一句,“杜家大姑娘那邊,咱們還要多盯著些嗎?”

萬老夫人擺了手。

“不必,這可是京城,翻不出浪來。”

……

萬老夫人由著兒媳伺候著,早些歇了。

然而半夜京城起了風,大風刮得窗欞咣咣作響,上了年紀的人睡得淺,梁氏連忙了仆從找窗欞,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四下沒了靜,萬老夫人才睡了下去。

這一睡,早間不免醒的晚了些。

明日就是中秋了。

梁氏早就布好了飯菜,萬老夫人淺淺喝了兩口茶,剛坐到桌邊,管嬤嬤忽然跑了來。

“你怎麼也慌慌張張?莫不是明日才中秋,今日皇上已經下旨賜婚了?”

也不是不可能。

但管嬤嬤臉難看極了。

“老夫人,一夜之間外面全都在傳,說邵氏殺人了!”

萬老夫人挑了眉,“哪來的無稽之談?”

管嬤嬤也說不清來源,道是一夜之間起來的話,“扈家兄妹似是失蹤了一月有余,那扈家大爺可是進士出,他失蹤月余京里竟然沒什麼人知道,眼下都在傳這是邵氏的手筆,眼下扈家恐怕已經有人被害了!害人的正是邵家。”

萬老夫人眉頭越挑越高。

管嬤嬤說不清來源,但梁氏低聲問了一句,“娘,不會是杜家那位姑娘,讓人傳的吧?”

眼下最不想賜婚落定的,也就是了。

萬老夫人一頓,忽的嗤笑出聲。

一個姑娘家,真當這京城,是能攪得的?坊間傳聞罷了,未免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

澄清坊杜府。

秋霖讓小丫鬟艾葉出去打聽了一番,轉了回來。

“姑娘,眼下傳聞已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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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恰有人看見邵家人昨日圍了積水潭西側,不知在挖些什麼。有傳說是臟污,有傳道是證據,還有傳說是……尸!這話可是越傳越奇了。姑娘這一招真真是厲害,咱們的名帖是拿不出來了,但直接讓邵伯舉圣前失寵,將他一舉出去,這不也是一樣的嗎?”

秋霖不免興,但阮恭素來謹慎,他看向姑娘。

“可就算坊間再怎麼傳,沒證據的事,真能把邵氏怎樣?”

扈家兄妹失蹤月余,邵氏能讓京中朝上無人注意,眼下一點流言蜚語,又怎麼撼邵伯舉的近前紅人的榮寵?

阮恭問去,杜泠靜也點了頭。

“我確實沒有扳倒探花的本事。”

京城是什麼地方,是連父親都折戟沉沙的地方。自然是沒有那等本領。

只想把自己出去,只想等中秋一過,還能安穩地上路,早早地返回青州。

“但是,這京中自然有的是人想看邵伯舉跌落。”杜泠靜微頓,眼前浮現出昨日枕月樓里,男人立在高樓欄桿前的形。

“我能做的,不過是替這些權臣貴胄,點一簇小小的火苗而已。”

話音落地,窗外的風咣當吹開了虛掩的雕花窗。

*

積慶坊,永定侯府。

侯府幕僚們滿了前院議事廳,眾人難掩興地論著昨夜突然冒出的傳聞,說到興,聲音都要將侯府議事廳的屋檐掀了。

外面突然傳了話,“侯爺來了。”

眾人趕忙收了聲,都向議事廳外看去,只見男人著一墨綠錦袍,自門外的晨曦中,闊步前來,抬腳踏了廳中。

眾幕僚齊齊行禮,他道免禮,“諸君所議之事,我方才也聽聞了。”

他只淺淺提了這一句,眾人的興又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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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姓余的幕僚一步上前。

“侯爺,不管此事真假,此番正是咱們的機會。”

“這幾年,邵氏為雍王拉攏人脈,結朝臣,有竇閣老撐腰,如今連地方大員都向雍王一黨傾斜。偏生皇上重那邵氏才氣,多有青眼。眼下他們只著無嫡立長的說辭,連番上書請求皇上側立儲君,又道雍王賢良,邵氏亦是清流文臣,儲君之位別無二選,皇上難免搖。”

余幕僚道,“但若是此番扈氏兄妹的事坐實,邵伯舉自己失寵事小,將整個邵氏乃至雍王一黨的賢名齊拉下去,才是大事。皇上最是才,怎能見得堂堂進士就這麼被人謀害?”

他說著,倒也有三分猶豫,“只是不曉得是何人傳言?又意何為?但咱們……要不要查一查?”

眾人也都有此顧慮,可卻見侯爺搖了搖頭。

“不要查。”

接著又說了一句,讓人不太明了的話,本就低啞的嗓音更深幾分。

“且讓松快一些。”

眾人不知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余幕僚問了一句。

“侯爺,那咱們到底如何?可要順那人之意?”

廳中靜默等待,立在人群中央的君侯緩緩道了四個字。

“傾力相助。”

第9章

京城,未至晚間就喧鬧了起來,待到翌日上晌,也就是八月日,中秋祭月節當天,滿街都是巡查的府兵和錦衛的人。

有人往順天府報了案,道扈廷瀾兄妹闔家失蹤月余,恐遇不測,必須盡快搜尋。而扈廷瀾乃是進士出,朝中員,他在真定失蹤月余都沒人上報京中,錦衛北鎮使直接派人往真定查究。

街上除了搜尋的人,便是不脛而走的消息,似乎各家各戶都派出了耳目探聽消息,邵伯舉門前一空,但附近的小巷里挨挨藏滿探頭探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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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伍興從門里看了一眼,鷹鉤鼻了一,手下仆從無一人敢出聲。

他快步到了書房門口,見一個幕僚模樣的人剛從里面走出來,走到門口還不忘道一句。

“大老爺讓您謹言慎行,好自為之,莫要拖累邵氏和雍王殿下。”

那幕僚說完快步走了,與邵伍興而過時自眼角看了他一眼,沒行禮就離了去。

邵伍興閉了,又快步進到了書房里。

“哥,大伯父怎麼說?”

方才那幕僚正是邵家的當家人,邵伯舉與邵伍興的大伯父邵遵的人。

先前邵伯舉點中探花,榮寵無上,邵大老爺邵遵自然不多說什麼,眼下稍見風聲,就派了幕僚前來。

邵伍興問過去,邵伯舉輕哼一聲。

“自是訓斥了一番,讓我不要帶累了邵家和殿下,若出了事,邵氏不會替我兜底。”

邵伍興臉發青。

邵氏自兩人父親都還年時就分了家。大房二房皆是祖父嫡出,占盡家產,三房四房則是庶出,堪堪分了些能過活的錢財,被棄在了族中。

邵伯舉年時過得怎樣的日子,只有他自己最明白。偏他爭氣,大房二房的子息沒有一個材之人,而他卻讀書天分極高,得竇閣老幕僚看中,薦至京城書院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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