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前竟然還喊著什麼‘公主救我’……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賤蹄子,以為的公主爬上了我們主將的榻就真的能護周全嗎?”
“不過都是一群亡國的俘虜罷了!以后到了我們魏國,什麼公主郡主啊那都是充教坊司賤籍,給我們當子取樂的命!”
周騫被魏兵一邊攙扶著走,一邊里大放厥詞,看似是在辱罵岑,實則不過是指桑罵槐,折辱殷樂漪。
他罵的每一句話都不堪耳,可殷樂漪卻無法反駁。
因為周騫罵的是事實,本應該聽完這些話就躲進屋將自己藏起來,可的雙腳卻好像被釘在了原地似的,一步也挪不開。
陸乩野來時,便見到這幅場景。
院門大開,殷樂漪面蒼白的站在院中,鬢間、肩頭都覆上了一層薄雪,整個人像是丟了魂。
陸乩野抬腳過門檻,走院中,“殷姮,你站在這里干什麼?”
殷樂漪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好似避他如蛇蝎般。
陸乩野一頓,瞧見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眸黯淡無,竟毫無平日里的彩。
殷樂漪垂下眼簾,不敢再看陸乩野一眼,背過去渾渾噩噩地躲進了自己的屋中。
傅謹站在陸乩野后,見狀也是納了悶:“公主方才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兒便像是變了一個人……”
陸乩野知曉殷樂漪一直對他心存畏懼,但在他面前殷樂漪一直竭力表現出一幅討好乖順的模樣,從未有過像方才一樣,毫不掩飾的退和回避。
殷樂漪雖子被養的天真,但并不愚笨。很清楚自己在魏軍之中能倚仗的只有他陸乩野,所以斷不會無緣無故的這般冷待他。
陸乩野余輕掃一眼四周,見院門外的雪里除了他和傅謹才留下的腳印外,還有一連串不知名的腳印,顯然是有人在他們之前來過。
“傅謹,把方才在這里巡邏的將士給我找來。”
“是,公子。”
傅謹去尋人時,正好遇到了回來赴命的兄長傅嚴。
傅嚴面嚴峻,返回陸乩野邊時,聽得巡邏的士兵們講述周騫來芙蕊公主院外發了一場酒瘋,驚擾到了芙蕊公主。
他補充道:“公子,方才得到消息。我們派去看守周騫侍妾的人,全都被周騫以職之罪罰了。”
陸乩野眸微斂,“職之罪?”
“周騫的侍妾逃跑被周騫抓回,將士被他罰。他的那名侍妾,也被他用逃俘的刑罰置了。”
這一切置看上去都合乎軍法,合合理。即便主將問詢起來,也抓不出周騫一錯。
陸乩野輕笑一聲,余輕掃一眼殷樂漪住所,隨后拂袖轉,面上笑容霎時消失殆盡。
“取我長槍摧城來。”
日落西沉,刺史府上張燈結彩,鸞歌舞。
妖嬈的舞姬穿著輕薄的舞,在曲樂之中盡展著段與舞姿。
周騫坐在席位上一邊喝著酒,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群舞姬。
李磐會意,舉著酒杯和他杯,“周副將看上哪一位了?晚上我讓到您房中伺候。”
李磐為人甚合周騫心意,他大笑道:“不愧是十三皇子殿下麾下的人,懂事!”
十三皇子赫連鴻乃是當今魏國皇帝寵妃滟妃之子,而周騫是滟妃一母同胞的親弟,也正是十三皇子的舅父。
李磐借此機會拍須溜馬,幾句話把周騫哄得心花怒放。
酒過三巡,李磐把十三皇子的吩咐謹記在心,企圖拉攏陸乩野。
“周副將,我這次拿了十足的誠意想給陸將軍辦慶功宴,奈何陸將軍實在不領,可是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啊?”
周騫喝的已有七八分醉,打著酒嗝道:“我們陸將軍啊那是眼高于頂,從來都不屑嗝……”
他話未說完,刺史府的衛兵便小跑進來,“陸將軍到了——”
李磐立時來了神,恭恭敬敬地先將周騫請到一邊,“周副將,將軍到了,您這主位恐怕還得讓一讓啊。”
周騫心中雖有不滿,但卻不敢當著陸乩野的面表,扶著桌子規規矩矩的站起來等著迎接。
李磐揮退舞姬,遠遠地見著陸乩野從外走來,姿拔,白發張揚,手中握著一桿通烏黑的長槍,氣勢咄咄人。
他都看得一抖索,又恍惚以為自己吃醉酒看花了眼,趕忙迎上去,“陸將軍大駕臨,屬下有失遠迎啊!”
陸乩野推開李磐,徑直走向周騫。
周騫躬笑著向陸乩野施了一禮,又見他手拿著摧城槍,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將軍來赴宴還帶著槍,莫非不是來赴宴,而是來殺——”
銀閃現,一槍|刺穿肺腑,周騫連話都未及
說完,臉上的笑容僵住。
他握住刺穿他的槍桿,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年。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舞姬下人尖著慌逃竄,燭火被撞到火星落進酒中唰的燃起大片火,整個宴席作一團。
周騫口吐鮮,用盡渾力氣去抵擋陸乩的這一槍,“你……你敢殺……”
陸乩野出周騫腰間攜帶的刀,單手將刀刃抵在周騫的脖頸上,鋒利地刀上映照出他的臉龐。
一頭白發在火下被染驚心魄地紅,他黑眸里的彩亮得驚人,畔間噙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一眼看上去當真是風華絕代的年郎君。
可下一刻,他輕輕一轉手腕,周騫那顆項上人頭便從他的脖子上,沉沉的摔在了地上。
霎時濺三尺高,染紅他袍。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人頭,渾不在意的拭了臉上珠,笑容極盛的答道:“有何不敢殺?”
再看他,哪里是什麼年郎君,分明是無間里來的惡鬼修羅。
第15章
懷“莫再哭得這般難看。”……
小院中的屋子里一片漆黑,殷樂漪沒有點燭,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榻上。
從得知岑死到現在,未曾掉過一滴淚。
并非是殷樂漪不難過,只是一直在心頭的那無力,在這一刻蓋過了所有的難過。
曾那樣卑微的求著陸乩野、用盡渾解數才換回了岑的一條命,可如今岑還是這麼輕易便死了。
岑,多想活著啊。
為了活命都忍下了周騫一次又一次的折辱,背棄了和的約定,哪怕將出賣也要活下去的岑,現在卻死了。
死得這般輕易,令措手不及。
殷樂漪又一次深切地意識到,好似無論多麼拼命的想救下誰,最終都是徒勞無功。
岑是如此,那群山匪也是如此。
殷樂漪救不了任何人。
近乎麻木的無力和挫敗,這是前十六年里未曾嘗過的滋味。
殷樂漪伏在榻上,子難以自抑地發,腦海里浮現出周騫形容岑生前的死狀,終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從未有哪一刻這麼恨自己是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若是陸乩野那般的男子就好了,拿得起槍,上得了戰場,護得了家國。
可不是陸乩野,從小養在深宮中長大,讀的是那一本本圣賢大道,學的是那風花雪月的琴棋書畫。
那些紙上談兵的治國救世論哪怕背得再滾瓜爛,琴棋書畫學的再再好,都救不了的國和想救的人。
一聲狼嚎忽的響徹整個院子,殷樂漪被驚,從榻上坐起來。
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清亮的月灑進屋,凜冽地風雪灌進來,將兩扇門扉吹得呼呼作響,冷風中夾雜著一濃厚的腥氣。
“殷姮。”有人喚,“為何不點燈?”
年聲音挾著風雪而來,比平日里多了幾分空靈低沉,好似從幽深空谷中遠遠傳來。
他夜半忽然闖殷樂漪的房間,警惕著不敢應他的聲。
陸乩野過門檻,走進屋中,緩緩地腳步聲里攜著一異樣的聲音。
滴答滴答——
像是水珠砸在地上發出的。
陸乩野從黑暗中走出半個子,一抹月輝照在他右手上,手中提著的東西不斷地在滴著水,直到滴到月下的地板上,殷樂漪才終于看清那不是水,是鮮紅的。
他來時路上滴不斷,在他后流了一條蜿蜒的線。
殷樂漪不自覺屏住呼吸,恐懼如蛆附骨般襲上來。
“你……”
哭得聲啞,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又哭了?”
陸乩野聲中含一嗤之以鼻,隨后他將手中的東西往殷樂漪的方向一拋,那東西在地上咕咚咕咚的滾了幾聲后,在殷樂漪的腳邊停下。
殷樂漪僵坐著毫不敢,陸乩野卻在黑暗中取了火燭點燃。
燭火照亮了陸乩野半個子,他高舉燭臺的手鮮淋漓,半張臉陷在昏暗中,半張臉在燭下,俊逸的臉龐在在這怪陸離的影之中,著妖冶與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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