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長夏

第十三章

卓一一挽著桑渝手臂走在前面, 後男生影子修長，不時被路燈送到兩人腳下。

不過做作業的功夫，去書店的人就多了一個。

卓一一苦惱地抱課本之間夾著的那本言小說, 扯桑渝袖子, 聲音低得像做賊，“他跟著我們做什麽？”

桑渝正心虛。

從小到大, 的學習一直是被溫斯擇“管著”的，天生子散漫越長大越不知道著急兩個字怎麽寫, 還玩, 看起閑書不分時間。

溫斯擇就是的時鐘，提醒在某一刻該做什麽。

今天晚上，先是看漫畫時間過長被他抓包, 再是不願意做他發過來的競賽題目, 現在想起來，簡直是膽大包天。

看漫畫嘛，可以說是正經作業完後的娛樂放松，競賽題目, 說不會？還是……

“桑渝？”卓一一喊。

桑渝回過神，向後一瞥後迅速收回，聲音同樣低得像做賊，“他可能，是找我算賬的。”

“哦～～”卓一一拖著長調看, 一副我懂你的表。

紀星辰送的果是大杯, 桑渝仍沒喝完, 放在邊吸了一口後旋即蹙眉。

常溫下放置許久的奇異果梨失了清爽口, 只剩下溫吞的微酸留在齒間發酵。

桑渝將杯子提在手裏，牙齒輕咬下舌尖緩解不適, 後溫斯擇瞟來一眼，這些落在卓一一眼裏，就了兩人你來我往的互相試探。

下午紀星辰送果給桑渝，一句和紀星辰的事不可說，被剛來的溫斯擇聽到，氣氛從那時開始就不對勁。一杯果“珍惜”地喝了一晚上，還要拿回宿舍繼續，嘖嘖，真勇啊這姑娘。

你不是接別的男生的果，還有不可說嗎？轉頭我就帶生回教室……

你不是帶生回教室做題嗎，轉頭我就繼續喝男生送的果……

卓一一敲敲自己的腦袋。

我是不是小言看多了自行腦補過頭？一口果一個眼神都能被閱讀理解出一篇八百字小作文。

不說桑渝前幾天對的玩笑話還完全不放在心上，就說溫斯擇，有想的這麽稚嗎？

卓一一悄悄回頭。

和桑渝步速不快，溫斯擇在後面邊接電話，邊不不慢地跟著。

年修長拔，一簡單幹淨的藍白夏季校服，出一清風淡月般疏淡的距離，微長的額發被風起，出的眉眼致利落。溫斯擇走在路燈氤氳的昏黃和梧桐樹斑駁的樹影中，肩膀寬闊，在外面的手臂線條流暢卻蘊藏力量。

過分惹眼了。

第二節晚修下課有段時間，第一波放學高峰已經過去，路上兩三人群，出校回家的走讀生，從校外買完東西回來的住宿生。

惹眼的男生在哪裏都是人群焦點，燈盈盈夜幕斑斕，路上行人往來。迎面走來的目不知道多落到溫斯擇上，年神很淡，仍低垂眉眼，周氣不高，也不曾給予一回饋。

書店就在不遠，卓一一想起自己懷裏的燙手山芋，“等一會你先把他拖在書店外面，只要三分鐘，不，兩分鐘就可以進去。”

桑渝扭頭看：“為什麽？”

卓一一將課本移開，掀起一條給看下面言小說封皮。

的封面上，男人面容俊朗桀驁，襯領口扣子敞開兩顆，出壯膛，男人微側著臉，眼神三分邪魅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經心，角勾著，咬著一煙。*

書名——《甜小妻，老子要定你了》，旁邊一行字小字：總裁夫人帶球跑。

桑渝淡定的“哦”一聲，“老子妻帶球跑文學。”

卓一一指腹上單薄的手臂威脅：“……小點聲好嗎！”

桑渝回頭，溫斯擇仍在幾步外接著電話，他話不多，只“嗯”“好”這樣簡單回複，那份疏淡被減弱，倒顯得溫和親人。

是外婆的電話。

“他聽不到。”

卓一一回頭看一眼，確實。

今天準備還書，把這本帶到教室，被同桌吳優看到後，怪腔怪調說起書名，周圍幾個男生跟著起哄，最後被暴力鎮。

有些男生真的很煩，商發育遲緩，且可能終不全。

距離書店幾步之遙，卓一一給桑渝使了個，示意拖住溫斯擇，自己邁上臺階進門。

桑渝站在店門外等溫斯擇，他人過來，也將手機遞了過來，“外婆電話。”

手裏的果被拿走，桑渝接過手機，這通電話已經十分鐘有餘，機的溫度和溫斯擇的溫一同過渡到掌心。

溫斯擇稍擡起果，青綠的在夜中鮮脆清新，他斂目看一眼果杯配料，起眼皮，自然地問：“好喝嗎？”

桑渝點頭又搖頭，“剛榨出來的好喝。”

說完接起電話，喊了一聲外婆。

再擡眼時。

溫斯擇揚手一拋，果杯帶著緒般徑直飛向路對面的垃圾桶，速度極快地到達寬約20厘米的方形桶口，砰一聲，準桶。

這條路不算寬，七八米總是有的，來往學生不斷，有生被這作驚到，側目來看，興地扯了扯同伴，兩個生笑鬧著，不時轉過頭看上一眼。

溫斯擇面上仍是那份疏淡模樣，示意繼續接電話，轉朝路對面的冷飲店走去。

桑渝：“……”

既然你人要走過去，垃圾桶又在那邊，為什麽要站在這邊丟呢？

不打球手了？

校外書店雖然可以租借各類小說漫畫，但也確實是個正經書店，各科教輔、專項加強訓練、金考卷45套、五三……

再加上周邊幾家小吃店及攤位，因此這一片的學生流量頗高。

很多走讀生放學後先來這裏填胃解饞。

周圍人群熙攘，桑渝站在書店外的臺階上和外婆閑聊，講幾件新鮮事。

不多時，溫斯擇回來，長指間握著一杯果。

桑渝剛好掛斷電話。

“晚上喝這個。”

鮮紫果被遞到手中，杯清涼舒適，配料表上列出所含水果原料，并心提示盡快飲用，以免營養流失。

—

“嘖嘖，”卓一一看向配料表，火龍果、蘋果、獼猴桃，“這是晚A啊桑酒酒，溫斯擇還懂。”

桑渝剛洗漱回來，啪啪往臉上拍完水，摁手機回複容筱的消息，上隨口問，“什麽晚A？”

“……”卓一一無語，懶得跟解釋太多，“簡而言之就是讓你年輕貌。”

“我現在不正年輕貌？”

“對對對，都知道你貌，”卓一一上來臉蛋，桑渝皮細膩，滿臉的膠原蛋白讓人不釋手，“你發現沒，早時三班有個男生一直看你。”

桑渝笑著躲。

今年中秋在十一前，和國慶分開放假。容筱讓前兩天在家把作業做好，中秋那天去那吃飯，晚上直接回學校。

【99:好，那吃完午飯我返校。】

每次去那吃飯，必然有大伯母的嘮叨和的從旁幫襯。

小時候談理想，桑麟說要當飛行員，開飛機帶爸爸媽媽和遨游世界，大伯母笑得合不攏，一句我兒子有理想，跟一句我孫子有出息沒有白疼你，好像桑麟已經當上了飛行員似的。

而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做什麽，實話實說之後換來一句還是我們桑麟想得長遠，大伯母居高臨下看著，砸砸，說人自己沒本領沒事，嫁個好男人就行，不然可就要窩囊一輩子了。

那時小小的坐在大伯母家華麗的客廳中，靠著媽媽，歡喜地抱著送的娃娃懵懂地聽著，等長大些，聽得多了，聽得久了，慢慢明白過來，那些話不止是說給聽的。

容筱很快回複過來：下午四點以後再走。

“這不是正常？” 江淼進門時恰好聽到這句，撂下書本加對話，“桑渝，我好幾個同學跟我打聽你。”

桑渝回複好容筱，將手機熄屏放在一邊，“才幾個？我這臉蛋，不值得前赴後繼嗎？”

江淼一愣，也是很見這種對自己貌自信且大言不慚的。

卓一一哈哈哈笑著又來桑渝的臉，回頭沖江淼笑，“你還別說，就這幾秒鐘，我酒的臉皮又厚了一微米呢！”

桑渝掙紮：“……我這是，被你出老繭來了！”

江淼也笑著往跟前湊，“來來來，誰的老繭不是老繭，幹掉你的貌，再幹掉前面的一千一百八十八個人，我就是附中校花了！”

三個人笑鬧一團。

大概是這一鬧，這一晚的寢室話題轉到了校花校草上。

他們這級公認最帥的兩個男生溫斯擇和紀星辰都在他們班上，這次說的是高三年級的帥哥，主講人仍是江淼。

“今天買飯的時候不是遇到喬七了嗎？就是讓了桑渝一盤蝦的學姐。”

“很漂亮哎。”卓一一。

沒參與事件經過的孟恬薇安靜聽著。

江淼：“對，喬七學姐人氣很高的，每年人節表白牆上的名字最多，據說每年人節，老顧都會重點盯，看能不能樹藤瓜抓出來一對，不過我們先不說，要說的是和關系很好的兩個學長。”

卓一一趴在床上，對帥哥的興致頗高，“誰呀？”

“周尋和陸星然。”說到帥哥，江淼的語氣都不一樣了，噼裏啪啦倒豆子一樣，豆子一蹦一蹦的，和本人一樣興。

“陸星然和喬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和溫斯擇桑渝一樣，也是從小到大一直同班。他們兩個在初中部時就非常有名，關系特別好，那時候都竇初開吧，以前的老帖吧裏還有人嗑他倆。”

“他倆是一對嗎？”卓一一問。

“不是。”江淼想了想，一轱轆起來趴在床上，手臂撐著下。

“大家都說他倆認識這麽多年，得的，要談不早就談了？而且看那狀態，也不像是在談的，但是吧，還是好嗑的。”

“後來喬七理科績不好，轉去文科班，周尋學長那時候轉學過來，就奇妙的，喬七和陸星然再加上顧念，就是今天桑渝前面打餐的學姐，三個人關系特別好，鐵三角似的，那穩定，把一切想要契進他們部的小鐵釘完全隔絕在外，但是吧，他們特別快就接納了周尋，現在四個人天天在一起。”

桑渝打了個哈欠，困得眼皮快要黏在一起也沒聽到一句帥哥多帥的重點，想了想，特意找了個參照，問：“那兩個學長到底有多帥，比溫斯擇還要帥嗎？”

這話在桑渝來說是正常，但是聽在別人耳朵裏，小迷妹似的。

卓一一噗哧一聲笑出來。

孟恬薇也抿笑。

江淼一揚眉，躺回床上，面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帥，明天中午帶你們去高三樓榮譽牆那見世面吧。桑渝，你得看看外面的帥哥啊，別著溫斯擇一個，好姐妹不會坑你，你得懂得比較，是不是？”

卓一一又一聲笑。

桑渝困得迷糊，哼唧一聲，倒像是不服。

“薇薇，你去不？”江淼邀請。

新學期開始後，孟恬薇為早出晚歸的一員，現在又要上競賽課，每一秒都很珍貴，不想為這些瑣事浪費時間，又不想離小集，讓大家和自己疏遠，正愁要怎麽回答，桑渝開口。

“我拍下來給薇薇看吧，”翻了個，面朝裏躺好，聲音有幾分清醒的模糊，“薇薇明天中午要幫老師理試卷。”

孟恬薇暗松一口氣，語氣憾，“是的。”

江淼說了句沒事，看帥哥的機會很多，爬起來又桑渝，“桑渝，還聽不聽了？後面要講到生部分，有你最該關注的生。”

“誰？”周公近在眼前，桑渝迷迷瞪瞪。

“阮喬，今天和溫斯擇一起去食堂的學姐。”

桑渝那邊靜了片刻，像是在努力思考，江淼和卓一一靜靜等反應。

這是要垂死病中驚坐起的吧？

桑渝平時嘰嘰喳喳，冰山來了都能啄出個，今天晚上溫斯擇和學姐來了之後一句話也沒有，絕對有問題。

生宿舍上下鋪，江淼和卓一一睡在上面，兩人等了片刻，探頭向下看。

朦朧夜下，床上的生大剌剌地側躺著，一不。

片刻後，均勻的呼吸聲徐徐傳來。

桑渝睡著了。

江淼、卓一一：“……”

這一晚睡得不錯，第二天上午神飽滿，桑渝上課時坐得筆直，倒是一旁的溫斯擇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像是睡眠不足。

“熬夜了？” 桑渝問。

溫斯擇應一聲，手裏的筆轉得有氣無力，“那道題做出來了嗎？”

桑渝機靈一下，這才想起來，昨晚溫斯擇跟出去，除了買了一杯果給，既沒說漫畫的事，也沒提做題。

不會要秋後算賬吧？

桑渝沒說話。

也說不清為什麽，那道題目難度是吸引的，但還是不想做。

溫斯擇手裏轉著的筆徐徐停下，側額，目落在垂著的眼睫上。

桑渝天生白淨，皮細膩，離得近了也不見孔。

羽似的睫蓋住一雙漂亮眼眸，在眼下拓下一片小小影子，溫斯擇能覺出，桑渝對那道題目的興致不高。

他擡了下角，眼眸中多出一笑意，沒再追問。

“中午一起吃飯嗎？”

“好啊。”這次桑渝應得很快。

附中午休時間充足，住宿生可以回寢休息的優勢便凸顯出來，中午去距離宿舍區近的新食堂吃飯已經是默認行為。

桑渝背著書包和溫斯擇自然地拐向新食堂時，書包帶子被人從後一拽。

回過頭，江淼正朝眉弄眼，裏嘶嘶兩聲，朝一邊一努。

桑渝不明所以，看向卓一一，這人的表和江淼如出一轍。

桑渝頭頂三個問號。

溫斯擇靜靜看著幾人。

實在是不明白那兩人的意思，桑渝開口問：“怎麽了？”

在溫斯擇的注視下，江淼卓一一哪裏好意思說要去帶桑渝看帥哥這種話，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這兩人扭個沒完，桑渝轉頭看向一旁的正常人孟恬薇。

江淼卓一一希冀的目跟著轉過去。

這可是年級第三！一定能說出來！

溫斯擇淡淡的目也跟著落過去。

倏地為人群焦點，并被委以重任，孟恬薇抱懷裏的書，心髒悶聲跳著。

眨了下眼，盡量委婉地提醒，“你們昨晚不是說今天中午要去老食堂吃飯嗎？”

高三樓就在老食堂旁，順便可以一睹榮譽牆上帥哥的風采。

不虧是年級第三啊！

江淼卓一一馬上接話，“對，對，桑渝你忘啦？我們說好的。”

察覺溫斯擇略帶審視的目又落回來，兩人腰板站直了些，就差拍著脯指天發誓了。

桑渝沒記起吃飯這事，倒是記起了看帥哥，答應拍給孟恬薇看。

“對，我們去看——”

“對對，去看看老食堂的飯，那個，我們三個去老食堂吃，就先走了啊。”

江淼卓一一生怕桑渝說尷尬，又怕溫斯擇跟來，一左一右架上就往老食堂方向走。

桑渝還記得自己的任務，了下自己空的口袋，想起手機放在宿舍沒帶，回頭喊人。

“溫斯擇你帶手機了吧？走啊。”

架著的兩道影雙雙僵住。

溫斯擇看向這邊一眼，擡腳跟上。

卓一一想咬人了。

宿舍姐們連心，特意為你支開他，你一句話人跟上！

是覺得我沒手機還是覺得淼淼沒手機？！

桑渝你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桑渝你就是缺心眼！

卓一一吸了口氣，目視前方，皮笑不笑，提早打好預防針。

“桑酒酒，你一會兒一個人死啊！”

別拉上我！

江淼在一旁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