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華綺素來要強,從小到大,幾乎從未在人前哭過,更別提像今日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落淚。
這一哭,把虞父哭慌了神。
虞父一向疼虞華綺,今日這般生氣,也是因為之深責之切,見兒做錯事還理直氣壯,不知反省,唯恐兒被寵壞了,以后要釀出大錯。
可這會兒一哭,他便什麼重話都不舍得說了。
巧杏幾個圍在虞華綺邊,礙著虞父在,不敢出聲勸解,個個急得不行。
虞父也心疼,他撐不住嚴父的架勢,放緩語氣道:“好了,別哭,這有什麼好哭的。爹爹沒有真心罵你。”
“還哭啊?再哭就小花貓了。”
虞華綺原不是真心哭的,可被這麼一哄,那些年抑著的辛酸痛楚不由都化作淚,流得愈發洶涌了。
“爹。”
虞父手忙腳的,不知該怎麼哄,“是爹爹不好,我們阿還小,爹爹不該兇阿。”
虞華綺腮邊還掛著淚,卻忍不住笑了笑,“阿都十五了,還小啊?”
見兒有止住眼淚的意思,虞父舒了口氣,比劃道:“阿出生的時候,只這麼點大,不夠爹爹一個手掌的,在爹爹眼里,阿永遠都是孩子。”
虞歆越看越急,父親怎麼能這樣!虞華綺這般惡毒,父親剛才明明都看在眼里的,這會只是假惺惺地流幾滴眼淚,一沒認錯,二沒給自己和母親賠禮道歉,父親就不追究了嗎?
“父親,你別信,哪有那麼脆弱,都是裝的!方才罵母親活該小產,讓人捆我的時候,可盛氣凌人得很!”
無人理會虞歆。
丫鬟們自然都向著虞華綺,而虞父又只顧著心疼,不舍得再去管教虞華綺。
虞歆咬牙,攥著手里的帕子:好一幕父慈孝!自己比虞華綺還小,怎麼從不見父親這樣對待自己!
府里鬧出如此大的靜,虞老夫人焉能不知?
很快,不僅虞老夫人來了,連剛回京,在虞老夫人請安的虞翰遠也一并來了。
待問明原委,向來溫潤的虞翰遠面不悅,“小姑娘家家的,玩俏是常事。我們阿罐子里養大的,哪能得住悶在屋里一個月,父親罰得太過了些。”
虞父瞪長子:慣的!都是他們慣的!連一個月都不罰,以后阿犯了錯,還怎麼約束?不過他也只是瞪一瞪,兒剛止住淚,他可不想再扮黑臉。
虞歆卻按捺不住,憤憤道:“大哥也別太偏袒姐姐了,姐姐害死一條命,只足一月已經夠輕,還心存惡意,咒罵我和母親,凌辱待我,難道不該罰?”
虞翰遠道:“阿的子我清楚,若不是你挑釁在先,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何談咒罵待?我倒要問問,你對阿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惹得這樣生氣?”
虞歆待要起袖子,說明虞華綺的惡行,忽而想起自己剛剛罵了虞華綺有娘生沒娘養,頓時噤聲。小時候曾這麼笑話過虞華綺一次,被罰得打腫了手,在祠堂跪了整整三日。
這一心虛,虞父頓時生出懷疑。
方才虞父那般嚴厲,有一半是為了嚇唬虞華綺,讓虞華綺認識到錯誤,好好收斂反省,還有一半,則是因為虞歆說的話實在令人惱怒。
這會兒看來,虞歆的話似乎并不完全屬實。
虞父不懂宅手段,虞老夫人可是清清楚楚。今日這事,若不是虞歆先去掌珠苑撥虞華綺,后向虞父添油加醋地告狀,何至于鬧這樣?
虞老夫人罰了虞歆站在原地,面壁思過一個時辰,再回去抄三十遍家規,沒抄完,哪里也不許去。
庭院中人來人往,虞歆恥得渾發抖。
而虞老夫人已經攬著虞華綺,往里走了。
“好孩子,怎麼哭得臉都花了?都怪你爹,我說你已知錯,他還非要罰你足。”
虞父今日被老母親和兒子連番兌,忍著沒有辯駁:足阿,讓阿收斂脾,這些決定當初也是經過母親同意的,怎麼這會黑鍋全讓自己背了!
還是虞華綺心,“不怪爹爹,阿也有不好。”
虞翰遠看了虞父一眼,對妹妹道:“阿哪里都好,怎會有什麼不好?聽說阿做了新裳,哥哥在宥洲得了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瑩白亮,世所罕見,待會讓人送去你那,鑲在首飾上,配裳定然好看。”
虞父再次被兌,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又擔心兒傷了心,疏遠自己,忙道:“你哥哥恁俗!拳頭大的珠子,做了首飾豈不蠢笨?爹爹那有斛明珠,圓潤飽滿,拿來做首飾最好。”
嫌棄那兩父子的品味,虞老夫人擁著小孫,細細問做了什麼的裳,款式為何,又說自己私庫中有塊天水碧,比時下流行的碧煙羅好。
虞華綺答應著,心念微,回頭,視線掃過庭院角落。
虞歆孤零零站在那,猝不及防,眼底的怨恨和不甘瞬間被捕捉得清清楚楚。
虞華綺朝勾起角,堪比牡丹艷的弧度。
鬧了一上午,費盡心機,占盡了道理,卻抵不過自己輕飄飄的一滴淚。
爹爹站在“犯了錯”的自己這邊,祖母和哥哥更是護著自己,很憤恨,很不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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