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走吧。您平日習慣早睡，若是晚膳用得太遲，胃腹該難了。”

謝均晏語氣平和溫，哄得老太君頓時忘了要罵糊涂兒的事，笑呵呵地被兩個乖孫孫攙扶著往長亭院走。

謝擁熙打小就是天之，一路順風順水，哪里過這樣的委屈。遑論還是在丈夫和婆家表妹面前被自己的母親和兄長毫不留地駁斥了一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憤恨，見徐姑姑要來勸，更不想聽，憤憤地轉走了出去。

謝府外，一輛馬車正停在那兒，謝擁熙心煩意，也沒多想，直接上了馬車。

意外發現丈夫和婆家表妹都在里邊兒。

“夫君？你不騎馬了麼？”

……他被的兄長狠狠辱了一番，結果過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問他騎不騎馬？

梁云賢閉了閉眼，頭一次對妻子爛漫天真的子生出不滿，余掃過安靜垂首的表妹，他心里又生出幾分憐意。

同是天涯淪落人，說的大抵就是此時的他與表妹吧。

謝擁熙沒有注意到丈夫異常的沉默，鬧騰了這麼一頓，還沒來得及用晚膳，又氣又，連忙人驅馬回梁府。

不回娘家就不回娘家，有什麼了不起。

……

謝縱微陪著兩個孩子用完了一頓生辰宴，雖然席上大家的興致看著都不算高，但看著謝均霆面無表地猛夾菜猛刨飯，謝縱微抿了抿，道：“均霆，細嚼慢咽，不要吃那麼快。”

語氣溫和又無奈。

謝均霆有些驚訝，阿耶說話的語氣像極了他的小爹——他扭過頭去看了一眼謝均晏。

謝均晏淡淡瞥他一眼：“阿耶說的很對。”

……行，被針對的只有他一個！

酒足飯飽，謝均霆心里的郁悶總算消了些，老太君拒絕了他們送回壽春院的孝心，只笑道：“今兒月好，你們爺仨也一塊兒走走，就當是消食了。”

謝均霆聽完撇了撇。

消食？不脹氣都不錯了。

但看著謝縱微和謝均晏幾乎是一同起，又站在門口回頭看向他，兩張相似的臉龐上都帶著平靜的催促之意，謝均霆下意識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只得乖乖起，跟著父兄一塊兒出去了。

謝均霆只是想陪老父親散散步，應付個差就溜走。

但……

他不滿地抬起頭：“你們有話就直說。”時不時瞥他兩眼算怎麼回事？

謝縱微立在月下，如一座巍峨玉山，風姿秀，過來的眼神里自然而然地被謝均霆解讀出了其他意思。

看著懵懂但不耽誤生氣的弟弟，謝均晏無奈，點了點角：“均霆，這里，沾著飯粒。”

謝均霆大窘。

“剛剛一路走過來你們怎麼不早和我說！”

謝均霆下意識就要往懷里拿手帕，但指尖及那張的帕子時，他猛地反應過來，生生停住手，打算用兄長的手帕。

阿娘親手給他繡的小帕子，舍不得用。

但他的作太快太急，手出來的瞬間，有什麼東西跟著輕飄飄地被拉了出來。

夜風微涼，將那方絹帕吹著，飄飄地落在了謝縱微腳邊。

看著謝縱微骨節細長的手從地上撿起那張的絹帕，謝均霆的心像是繃得發的琴弦，連呼吸都不自覺停滯了一瞬。

第17章

阿耶應該認不出來，這是阿娘繡的帕子吧？

畢竟阿耶這麼不討人喜歡，阿娘定然不屑于為他親自做些什麼。

謝均霆在心里這麼安著自己，面上一派鎮定，走上前去，向謝縱微出手：“多謝阿耶，把帕子給我吧。”

年人的語氣、神、作都很正常。

謝縱微幽深的目凝在掌心那方絹帕上。

料子算不上頂好，右下角繡著青山白云，款式圖樣也不出彩，謝縱微卻下意識覺得有些悉。

他還想再細看，眼前一晃，那張帕子就被小兒子給拿走了。

謝縱微眉頭微顰，謝均霆佯裝不高興：“阿耶，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就想看我出丑？”

謝縱微不不慢地開口：“哦，那你。”

謝均霆一愣。

……他舍不得啊！

但父親投來的審視般的目猶如夜下翻滾的海面，帶著讓人下意識發的威儀。

謝均霆只好強忍心痛，滿不在乎似地用帕子了角：“干凈了吧？”

謝縱微沒說話，今晚發生的事兒說不上愉快，看著兩個孩子的興致也不高，他想了想，道：“過幾日圣上會去驪山行獵，你們提前準備好，與我同去。”

兩個孩子雖然長得高大，但面容里仍含著顯而易見的清稚氣，或許會喜歡騎馬獵這樣的游戲。

就當作是今日擾了他們生辰宴的補償。

謝縱微考慮得很周全，但謝均霆皺了皺鼻子，不想去。

有這閑工夫他去陪阿娘多好。

但謝均晏已經替他答應下來了，謝均霆忍耐著，見謝縱微先一步回了書房，才惱怒地瞪了兄長一眼：“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謝均晏覷了弟弟一眼：“太過刻意，就會惹人懷疑。”

“均霆，你覺得，以你從前的子，遇到能去驪山騎馬獵這樣的事兒，會拒絕嗎？你一反常態，只會惹來阿耶的注意。”

“這樣一來，他落在我們上的目就會更多。”謝均晏微笑著看向反應過來之后一臉懊惱的弟弟，“你忘記你是怎麼出馬腳，被我發現想要獨占阿娘的事兒了嗎？”

什麼獨占阿娘！

謝均霆險些跳了起來，他就是，就是想多和阿娘單獨相幾日而已！又不是一輩子都霸著阿娘不和他相認……

謝均晏覷了眼一臉暴躁又掩不住心虛的的弟弟，警告道：“收好你的小心思。還有，下次記得在上多備一張帕子。”

阿娘撐著病給他們繡好的帕子，就被弟弟拿來了，謝均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謝均霆哼哼唧唧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

施令窈得知兩個孩子要隨著他們阿耶一同前去驪山行獵，相比于一臉郁郁興致不高的謝均霆，倒很為他們高興：“驪山那兒可好玩了，獵到東西了能夠自己烤來吃。那兒長著一種果樹，摘下果子來滴在烤上，解油膩不說，烤吃著滋味更香。”

看著不知不覺間聽得一臉認真的小兒子，笑道：“不過你們兩個年紀還小，騎馬行獵是強健的好方法，但也別貪玩，不然第二日上酸痛得都起不來。”

見施令窈說得頭頭是道，謝均晏將擇干凈梗的櫻桃遞給阿娘，語氣孺慕：“阿娘之前也曾去過驪山嗎？”

瑪瑙珠似的朱紅櫻桃盛在白瓷碗，看著很是喜人，謝均霆看著眼饞，眼地看了看兄長，又看了看阿娘，就差把‘我想吃’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謝均晏橫了弟弟一眼。

從前怎麼沒見他那麼饞？就是看到阿娘在，故意撒。

施令窈點頭：“大寶真乖。”

看著大兒子冷玉般的臉上浮上淡淡的暈紅，施令窈按捺住想要挨個呼嚕頭的沖，拈起一顆櫻桃吃了，抿出滿的意。

“我從前跟著耶娘還有……去過幾次。說來，你們倆還在我肚子里的時候，也去過呢。”

這櫻桃不錯，施令窈拈了兩顆紅彤彤的果子分別塞到雙生子里，笑瞇瞇地問他們：“甜吧？”

謝均霆連連點頭，彎起的眼睛里洇出開心的水：“我們還在阿娘肚子里的時候就去過了？都沒人和我們說過。”

謝均晏不聲地瞪了弟弟一眼。

施令窈笑了笑，其實也能理解，謝縱微一直都是理智的人。在他看來，妻子已經去世，在兩個年的孩子面前頻繁提起，只會讓孩子們越來越放不下。

既然在他們的生命中已經缺失，就沒有必要再回頭看了。

“那個時候，你們大概只有那麼大。”施令窈比劃了一下，“從汴京去往驪山，一路上你們兩個都好乖，沒有折騰我。”

那是婚后第二次與謝縱微一起去驪山，也是最后一次。

謝均霆聽得不自覺起了，一臉驕傲。

謝均晏聽得認真，臉上含笑，清絕俊逸的臉龐和得像是天邊散發著模糊暈的月亮：“那時候的我們大概也高興能和阿娘一塊兒出門玩，不敢調皮。”

謝均霆：……就顯擺他能說會道唄？

謝均晏怡然自得，眼睛都瞪酸了也沒等到回應的謝均霆只能悻悻地收回視線。

施令窈又笑著和兩個孩子說了從前在驪山的一些趣事，想了想，又道：“你們兩個若是子乏累，你們阿耶在驪山有個別院，那兒有一口從地底下引來的溫泉，你們兄弟倆可以去泡泡，松松子骨也是好的。”

第一次去驪山時，二人新婚不久，小夫妻頭一回住一個帳篷，中間或許發生了些特殊的事兒，施令窈現在想起只覺得那團記憶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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