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喜拿著兩條手串對照看,左右為難。
“小姐,要不問問您先生吧......”服務員瞄了眼門外的男人。
淺喜回頭才發現旁邊的人不見了。
外面下雨,霍知岸背站在門口,黑長柄傘抵在地上。
淺喜盯著手串,搖搖頭:“他不是我先生。”
買完手串,推門出來,霍知岸還在打電話。
他對著手機里的人,語氣低寵溺:
“小,我昨晚怎麼和你說的?不要去外面淋雨。一大早的跑去花鳥市場那罪干什麼?讓阿姨去給你買一盆回來不就行了?”
左小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無所謂地笑道:“哥,這是爺爺的壽辰禮,我怎麼好讓阿姨給我隨便挑。”
霍知岸無奈嘆息:“,有時候,太真誠不是什麼好事。”
他說話時,注意到淺喜出來,凝著眉,拿開手機避。
淺喜和他擺擺手,你先走吧,我自己去爺爺家。
霍知岸神態急切,和草草點頭。
他轉對著手機,語氣低緩和:“你帶傘了嗎?”
“帶了,但路上被我搞丟了。”左小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聲音。
“你能做好什麼事?”霍知岸溫責備:“乖乖待在那里,哪里也不許去!我現在過來接你。別淋雨!”
“不用,這家賣蘭花的爺爺看我沒帶傘,特意讓我在店里坐著呢,我等雨停了就走。”
“聽話,等我來。”
霍知岸掛斷電話,撐傘去開車。
淺喜著他那輛黑賓利消失在轉角,抬眸仰觀頭頂烏灰而厚重的云層。
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自行打了車。
*
煙錦上流圈子,沒有人不知道霍家。
霍家祖輩從上個世紀開始,退政從商,到霍知岸這一代已經是第四代。
應霍家老太爺低調的喜好,霍氏宅苑坐落在煙錦郊區九麓山山腰,占地將近兩萬平米,氣勢莊嚴古樸。
淺喜邁進巍峨的朱漆大門,有保姆見是徒步上來的,問:“莊小姐,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知岸爺沒一起嗎?”
“他還沒到嗎?”
“還沒有。二爺三爺家的基本都到了,就差知岸爺和你幾個了。”
那保姆神略有些輕蔑,語氣清淡,
上下掃視莊淺喜一眼,見鞋底略有泥濘,心生嫌棄,卻不呈在面上,問:“這一片山路,你是徒步上來的?”
淺喜嗯了聲。
從山腳徒步爬上來,慢則四十多分鐘。快也要二十多分鐘。
誰上霍宅,需要走上來的啊?
顯然是打的車,外來車被山下門口保安攔住了,只能走上來。
真是上不了臺面。
保姆瞥了一眼,輕飄飄道:“那帶你過去吧。”
淺喜察覺對自己的態度,笑容不著痕跡地斂了三分,卻依舊禮貌點頭,“謝謝。”
霍爺爺壽辰在明天,今晚自家兒孫都提前過來準備。
夜晚雨勢漸小,剩下淅淅瀝瀝的飄雨。莊淺喜沿著蜿蜒的石子路穿過翠竹林、太湖池和假山。
保姆將人送進一座氣勢恢宏的中式別墅。
莊淺喜在檐下理了理,干凈鞋面的水漬和鞋底細泥,聽見里面熱鬧的說話聲。
走進去,大廳眾人說話聲停止,紛紛向這邊過來。
“呦,知岸未婚妻來了。”說話的是霍家二爺的太太,姓沈。這位太太三十出頭,年輕婀娜。
說話時,纖細手指扶了扶盤發玉簪,出手腕價格不菲的翡翠玉鐲。
坐旁邊是一群年輕男。幾人皆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上下打量。
霍家二爺五十多歲,三婚無子嗣,家里養了三個外姓的養和兩個外姓的養子。
淺喜對這群人基本名字對不上臉。
經過那群人,聽見其中兩人耳揶揄:
“做了三年的未婚妻,三年之后又三年。”
“霍知岸能怎麼辦,這個不想娶,那個娶不了,只能拿在老太爺面前搪塞下去唄。”
“你說工備胎做到這種地步,也是一種能耐。”
“忍什麼?當初鉚足勁去學象棋,在老太爺面前表現,討他歡心,不就是為了霍家孫媳這個名號麼?可惜了知岸和小,兩個青梅竹馬多麼般配,被一腳足進來,真是恬不知恥。”
莊淺喜面不改,朝坐在靠里面沙發的一對穿中式服飾的中年夫婦走去。
給兩人點頭行禮:“伯伯、伯母好。”
“知岸呢?”林閔茵坐靠在沙發上,一襲淺綠竹紋旗袍,手里著一串綠的珠子轉著。
見淺喜給自己打招呼,一不。
“他應該快來了。”淺喜道。
“朵朵,你好。”跟霍朵朵打招呼。霍朵朵今年十一歲,扎著漂亮的麻花辮,穿一件剪裁致的碎花。
正在挑選茶幾上的馬卡龍吃,對淺喜視而不見。
“坐吧。”霍聽竹朝淺喜點頭。霍聽竹是老太爺第三個兒子,家里人稱呼三爺。
國醫學界大名鼎鼎的外科教授,煙錦醫學院榮譽院長和導師。
老太爺還沒出來,室人多嘈雜。
淺喜給霍知岸父母打完招呼,獨自坐在沙發角落里。
淺喜和霍知岸父母不太,這麼多年,兩人對冷冷淡淡。
離他們遠,逢年過節,霍父會象征地讓霍知岸帶回家吃飯。
霍父的邀請電話結束后,霍母通常會再打一通電話,讓他找個借口別帶去。
「小一個人還在國外過呢,你帶回家吃飯,被小知道了會傷心的。」
霍知岸和母親通這種電話時,從來不避諱。
應該說,他甚至還會故意站在能聽到的地方。
于是淺喜知趣,只準備禮,過節時通常一個人待在工作室,人很去他們家。
不過,每次打來電話,還是要騙騙,自己是在霍氏父母家里吃的晚飯。
霍朵朵翻著白眼看不遠的莊淺喜:“哥哥肯定和小姐姐一起來!”
話畢,眼睛一亮,看見霍知岸和左小果然同時出現在大廳門口。
“呦,小公主回國了。”客廳有人高聲招呼。
“哥哥,小姐姐!”霍朵朵飛撲過去,一把抱住左小。
林閔茵見兒子和小來了,眉開眼笑,放下手里的串珠,站起來去迎。
“小!怎麼這麼晚才來?宴席都要開始了。”
左小點腳過去,挽起林閔茵胳膊,腦袋枕在肩上,瞥了眼霍知岸:“伯母,你問哥吧!”
“知岸,又惹小不開心了?”林閔茵斥責他:“小剛回國,你對好點。”
左小父親曾是煙錦第一人民醫院院長,霍聽竹的好友。早年間因牽扯進一樁轟全國的醫療丑聞而獄。
母親在那之后沒幾年便抑郁而終,留下一個才上小學的兒。
臨走前,將兒托孤給霍聽竹夫婦。
雖說是借住在霍家,但左小是被霍聽竹夫婦當公主般養長大的。
左小材高挑,樣貌,格開朗。
在和霍知岸那段地下曝之前,頗霍爺爺喜。
煙錦上層名流但凡提到左小,都稱呼為“霍家那位外姓公主”。
“我對還不好?”霍知岸笑道:“特意去花鳥市場接,送回家等化妝等了兩個多小時,還怪起我了。”
左小頑皮地白了他一眼。
林閔茵看了眼淺喜。兒子的手臂,眼神示意:“待會爺爺出來,宴席上你讓坐你旁邊。”
霍知岸不滿地瞥過去。
莊淺喜獨自坐在角落里,在喝茶。
穿了件月白連,斜襟點綴小巧的珍珠扣,淡雅又致。擺及小,中長袖下是兩截纖細手腕。
莊淺喜五本就長得清淡,加之型比常人消瘦,臉頰蒼白,氣不足。
這裝束更襯得整個人愈發素淡,仿佛下一秒就要而去。
他和左小一出現在門口,室眾人紛紛八卦地過去。
唯有莊淺喜沒留意二人,在給自己倒茶水。
霍知岸注意到在袖口外的一截手腕,白皙膩,不堪一握,似乎稍一用力,那手腕就會被折斷。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想起要退婚,難得地沒有排斥母親的提醒。
左小在旁邊,自然也聽見伯母勸哥哥的話,角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為什麼和坐?!”霍朵朵首先表達不滿。
“哥哥又不喜歡!”抿道,聲音大得很。
“朵朵,怎麼說話的?”林閔茵立即警惕地瞥了眼淺喜,這麼多人面前......低聲尷尬輕斥小兒:“人家當年把你從水里救出來......”
“哎呀呀,來來回回就知道說這個!”霍朵朵堵著耳朵,癟道:“要不是因為,小姐姐就不會被趕出國這麼多年,哥哥早就和小姐姐結婚了!是搶走了哥哥,搶走了爺爺的喜!”
此話一出,周圍本就盯在這邊的眼神瞬間各有趣。
霍聽竹呵斥:“朵朵,胡說什麼!!”
“這話被你爺爺聽到了,非掌你不可。”林閔茵堵住小兒的,輕聲“威脅”。
“爺爺那麼老了,打不我了,我也不怕。”霍朵朵哼地嘟囔。
“你這孩子!”林閔茵無奈嘆了口氣。
語氣不重,飛速看了眼面前的知岸和小,果然,提及這段傷心事,小雖然笑著,但臉約白了幾分。
林閔茵既憐惜又無奈。
在國外這麼多年,都瘦什麼樣了?
兒子和那段,霍聽竹夫婦從來睜一只眼閉一眼,暗地是支持的。
要不是老太爺守舊,認定一起長大在外人面前就是兄妹,棒打鴛鴦......
二人青梅竹馬,原本是天生一對。
這時,對面的二太沈氏故意提起嗓子沖這邊笑:“朵朵,爺爺給你哥選的媳婦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啦?你看莊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氣質有氣質,溫溫的,居家好媳婦哇!”
林閔茵聽得臉黑。沈氏當著全家人面暗諷,如何聽不出來?
瞥了眼莊淺喜,替兒子憤憤不平。
即使不是小,兒子也不應該娶這種縣城丫頭。
老太爺里說知岸是自己的幺孫,小視作親孫,多麼多麼重兩個孩子。
結果為了霍家的臉面,隨手把小發配國外,給知岸配個這種貨。
而他替自己那位寶貝長孫選的對象,挑細選這麼多年,依舊挑不出一個合適的。
這一大家子你來我往,暗自較勁。
莊淺喜全程事不關己地端坐,吃點心,仿若全然沒聽見一屋子人的耳語和笑聲。
手機震,有電話打來。
起出門,站在側院一條長廊上,得以大氣。
來電顯示是。
剛從滿廳的冷嘲熱諷里出來,鼻尖一酸,不知是該接還不是不接。
大廳,幾個保姆扶著七十多歲的老太爺終于走出來。
眾人立即起,熱忱迎上去。
“爸,落座嗎?”霍聽竹上前攙扶。
老太爺穿了一黑錦繡鶴舞紋長袍,花白頭發在頭頂的燈中閃耀。手里盤著串菩提珠子,指尖輕撥,珠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神矍鑠,笑容可掬,擺擺手道:
“不急,郁還沒來呢。”
室眾人一聽,紛紛驚訝互看。
霍知岸問:“郁哥出差回來了?”
“早些時候剛下飛機,按理應該要到了。”霍老太爺呵呵笑道。
“郁這是特意趕回來參加您的壽辰宴呢!”眾人附和。
霍老太爺開懷大笑:“郁啊,是最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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