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溪水眸過來，眼底有一膽怯，看著聶明軒，不知如何回應。

“回學校吧，”一個低低暗啞的嗓音傳來，慕晏辰蒼白的俊臉沒有了表，不看，徑自拿過桌邊的文件翻開繼續看，“手機我會定期充話費到里面，不要等你想用的時候沒得用，如果要回家，提前打電話通知劉叔——我不會在，你可以回去看看你爸。”

這一番話，他說的異常平靜。

如果要躲，那麼不用那麼費心刻意，他走開，這樣就好。

纖細影在原地站著，定定看他，像是再看一秒就會恨不得把他的模樣雕刻在心里帶走一樣，聶明軒瞧著這幅樣子，笑著歪過了頭——

“定期充話費，嘖嘖，我有沒有這待遇？你也有我手機號，怎麼就不知道自覺給我……”

“多事。”

低啞的嗓音瞬間變得冰冷，打斷了他的話。

聶明軒低低的笑聲在病房里蔓延開來。

“怎麼，妹妹，這是打算我送你出去？”看著還不走，聶明軒又調侃了一句。

瀾溪這才回過神來。

手著病床的欄桿一寸寸往外挪，回頭看了幾次，最后忍不住開口囑咐聶明軒：“麻煩你，好好照顧我哥。”

聶明軒一怔，隨即笑笑，手放在額頭上朝比劃個保證的姿勢：“知道了！就算我沒空，我也會多找兩個妹妹過來照顧他，大可放心。”

清澈的水眸，了一下。

像是一句話噎在了嚨里，沒來得及說出口，后的小護士已經開走了進來，被到了房門外，下意識地想撐住門，可門已經緩緩關上了。

最后一瞬看到慕晏辰，他卻看著文件，淡淡抿著的薄消褪了最后一縷。

***

晚自習回去的時候，紀姚一手抱著書一手著手機敲字，被人堆得差點倒在旁邊的人上。

瀾溪拿手支著的肩膀，眉頭輕蹙：“你好好走。”

“我沒不好好走，那死胖子推我！”紀姚反駁，接著掛了手機表更加咬牙切齒，“死紀恒，你行，我記住了！”

瀾溪水眸抬起看一眼，又垂下，只求人堆趕快散去讓回宿舍。

“慕瀾溪，你個沒有良心的，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罵他？！”紀姚不滿。

瀾溪再看一眼，小聲問道：“為什麼？”

“你看看他的短信，你看！”紀姚又把手機翻出來拿給看，“到A大第一件事給我發短信，這都寫的什麼？別吃豬了小心變豬，上課別睡覺下課別胡鬧！還有最后一句——”

那閃爍著藍熒的手機上清晰的一行小字。

“‘好好照顧瀾溪，不開心我找你’，靠，這是代小姑子要照顧好嫂子麼？”

瀾溪一僵，開口道：“你不要說。”

“我說什麼？”紀姚撇撇，揣起手機，“我哥走的前一天不是剛去病房看過你麼？你跟他說什麼了，他走的時候都跟丟魂了似的。”

瀾溪小臉不自然地歪過去，不說話。

那天在病房，也不過就是做戲給慕晏辰看，卻沒想到會被紀恒誤解，他當時放下碗，確實有些恍惚，不過只問了一句，瀾溪，你會考去A大嗎？

的答案是肯定的。

只不過考去A大是因為那里的新聞廣告系非常有名，并不是為了他。當時想過要辯解，可是紀恒明顯沒有給解釋的機會。

不會不懂得紀恒的心思，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半點心思可以分給別人，現在的，只記得那天在病房玻璃里看到的慕晏辰冷冽如冰的眼神，和周六回家后，他一時失控對做出的那些逾矩而可怕的事。

——如果在生死近的時候，他都能毫不猶豫地推開，讓危險生生撞上自己，那麼那種，應該是真的，對麼？應該是很很，對麼？

可是因為忌，因為不要，他明明眼神里那麼痛，還是告訴，他放手。

面前的人群終于疏散了一些。

瀾溪蹙眉，忍著心里的疼痛撥開人群。

“今晚我不回宿舍，你們不用留門給我了。”對紀姚說了一句，就想跑出去。

紀姚猛地拉住：“哎，那你去哪兒？”

“醫院。”

“醫院？”

“我哥哥傷了！”水眸里閃爍著微微焦灼的，掙開紀姚的手，拼命出了人群。

紀姚在原地呆了半晌。

著手機翻過來，盯著那條短信道：“瞧瞧，

這才兄妹啊，懂不懂？”

***

半夜的車不好攔，攔了看到是年輕的司機也不敢上，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中年的大叔才敢上去，報了醫院的的名字。

沒想到抵達醫院的時候還是被坑了一頓，瀾溪小臉都氣得漲紅，那人卻頑固不靈，不給夠錢不讓下車，只好掏了錢，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往醫院跑。

怪不得說學校最安全，外面的人簡直是一個比一個壞。

進電梯里面的時候瀾溪猛然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一時激，忘記了可能家里會有守夜的人在這里。可能是張嫂，也可能是管家，更有可能是莫如卿自己。

——確定要被他們看到自己半夜三更從學校跑來看慕晏辰？？

一想到這里就怕了，有點后悔自己的一時沖，想坐電梯下去，可這個時候校門也已經關了進不去了，都已經走到這里，沒有退路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

瀾溪只覺得狂跳的心臟都停在了舌尖上，水眸一陣，朝著長長的走廊去，竟詫異地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著墻走了兩步，當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心里的疑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驚懼——醫院這麼長的夜，難道家里就沒有一個人肯陪著他過？還是他本就拒絕任何人在這里陪他？

心臟狠狠一疼，抬起臉來，看看門牌號，咬，手緩緩上了門把手。

里面燈都已經黑了。

告訴自己，看一眼，就看一眼，確定他睡著就走。

房門輕輕打開，借著外面的打開了門，卻在下一瞬間整個人詫異地僵在了原地。

病床上的被子掀開，空空的，本沒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