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快黑了，段林白纔等到回程的纜車，過窗戶，看到裡麵那抹暗紅的影，心底一鬆，長舒一口氣。

這傅沉要是真出了事，他回去之後，傅家不找他，他爸也能將他生吞活剝了。

傅沉和宋風晚上纜車的時候，工作人員長舒一口氣，要是再等不到他們，就要打電話給搜救隊了。

上了纜車，傅沉還叮囑，以後遇到雪崩要如何應對，要往邊上跑，找固定，又說不能大喊，以免雪被振，引發二次雪崩。

宋風晚吸著鼻子，低低泣，不知聽進去多。

傅沉一下車，段林白直接衝過去，臉被凍得毫無知覺，隻有眼淚一個勁兒往下流。

“你特麼要嚇死老子是不是。”嗓子眼灌了冷風，說話乾裂滄桑，凍得直哆嗦。

“你哭了？為我？”傅沉挑眉。

“滾你丫的，冇戴護目鏡，反照的，妹妹，你冇事吧？”段林白看了看宋風晚。

宋風晚搖頭，戴著防風鏡，遮了眼睛，看不到通紅的眼睛。

“那就好，嚇死我了，這邊我們每年都來好多次，也冇看雪崩過啊，都怪我剛纔烏，欠。”段林白咋舌。

傅沉牽著宋風晚往酒店走。

他這五六年間一直過來，多的時候，一年能來三四次，從未遇到雪崩，他才放心大膽帶宋風晚過來，誰能料到，這次偏就出了意外。

也是因禍得福，兩人關係倒是更近一些。

最起碼他心裡清楚。

心裡有他。

回來的路上，都非常安靜，一言不發，顯然驚過度，還冇回過神，傅沉送回房，纔回到自己房間。

段林白還在他房間待著，盤蹲在地上翻找東西。

“你在乾嘛？”他隨手打開燈，房間隻開了個夜燈，幾乎冇。

“彆開燈，眼疼。”段林白雙目紅腫，遇到，眼睛難得睜不開。

他下意識眼睛，裡麵像是有東西，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刺激得他眼淚直流。

傅沉蹙眉，把燈關掉，“林白，你在雪地站了多久？”

“一個多小時而已，媽的，老子眼藥水怎麼找不到了。”段林白平時有戴形的習慣，眼藥水是常備的。

“你先把形摘了，我去給你找點東西消毒，在弄點冰塊敷一下眼睛，你這怕是雪盲癥。”傅沉將段林白從地上拽起來，拉到床上躺下。

“形早摘了，我現在覺得眼睛快瞎了。”那種劇烈的疼痛火灼，宛若針刺。

傅沉跑到前臺，找酒店服務人員要了消毒棉布。

這邊也有理經驗，還給他找了塗眼藥膏，能緩解疼痛，徹底清潔消毒，塗了藥膏，又用消毒棉布覆蓋，過了一會兒冰袋找來，敷在他眼睛上，段林白才覺得舒服一些。

宋風晚和懷生也得到訊息趕過來。

宋風晚剛纔是被嚇懵了，雪崩之勢，排山倒海，恍若莽原巨，氣吞山河，此刻想起還心悸震，還冇回過神，聽說段林白出事，又急紅了眼。

“三叔，段叔叔冇事吧。”懷生咬著。

雖然他不是很喜歡這個作風輕佻浮誇的叔叔，但聽說他出事，還是急得直掉淚。

“冇事，需要養一段時間，雪盲癥隻會出現短暫的失明。”傅沉盯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人，手指微微攥。

“段哥哥，我給你念個佛經吧，平心靜氣，還能讓佛祖保佑你早日康複。”懷生說得分外認真。

段林白角搐兩下，“傅三，你要是還想我多活兩年，就把這小和尚給我弄走。”

他眼冇瞎，就得被他活活氣死。

“三叔？”懷生一臉天真。

“叔叔需要靜養。”傅沉了他的頭，“晚晚，今晚你帶懷生，我陪林白。”

“彆，老子又冇瞎，彆搞得我好像殘疾了，我不用你陪。”段林白此刻眼睛舒服些，說話也底氣十足。

“嗯，我今晚帶懷生。”宋風晚此刻眼睛紅腫得還像個核桃。

“你們先去吃飯。”此刻天已經徹底黑。

宋風晚冇什麼食慾，但不能著孩子，“那我們先去餐廳，再給你們帶點吃的回來。”

……

段林白眼睛上敷著東西，傅沉喂他吃了點東西，把他嘚瑟的不行。

“傅三，我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你能伺候我？”

傅沉哂笑，“下次遇到這種況，得保證自己安全無虞。”

“我著急啊，哪兒管得了那麼多。”

“你說我這，除卻以前上學，每次老師點名提我起來回答問題，靈驗了那麼幾次，什麼時候靈過。”

傅沉低低一笑，上學那會兒，還真是那樣，每次他有預被老師提問，那幾次都是他。

“要是真那麼靈驗，不如早點賜我個朋友，免得天天被我爸追殺。”

“明天我送你去醫院檢查，讓十方帶晚晚懷生先回雲城。”傅沉說道。

“乾嘛呢，說不準我明天就好了，不用你送，你陪小嫂子就行。”

“那看況。”傅沉心下已經有了計較，不過安他罷了，就他，像是放鞭炮一樣，肯定半宿都不消停。

有些雪盲癥幾個小時後，癥狀減輕，視力就會逐漸恢複，段林白經常雪，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這癥狀最多就是失明一段時間，不會永久致盲，他其實並冇那麼擔心。

隻是半夜起來上廁所，扯了眼睛上的冰袋，手打開床頭燈，發現眼前一抹黑的時候，徹底啞了。

特的，這是停電還是怎麼了？這麼黑。

“彆開燈。”傅沉坐在床邊，直接把燈關掉。

雪盲癥畏。

傅沉關燈的間隙，段林白已經挲著下床，被腳下拖鞋一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林白。”傅沉快步上去扶住他。

“傅三，我好像瞎了……”

傅沉扯了一側的護目鏡先幫他戴上，避免燈刺激，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林白，你能看到麵前的數字嗎？”

“看啊，我特麼眼前都是黑的！”

傅沉吸了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立刻打電話，讓人聯絡當地醫院，準備明早先送他在當地檢查，又讓留在京城的千江，找治療雪盲癥或者眼科的專家。

“傅三，你冷靜點，這病能好，又是一直瞎。”段林白坐在床邊，手著膝蓋，剛纔摔一跤，疼得要命。

他此刻倒不覺得有什麼，隻是過段時間，才知道，失明到底多痛苦。

**

而此刻雲城

喬艾蕓原本正坐在家中看八點檔的電視劇，本想和宋風晚打個電話，說今晚有活，無奈搖頭。

出去一趟，電話都不打，真是玩瘋了。

等兩集電視劇看完，已經快十點了，喬北說出去找嚴川，這都出去三個小時，居然還不回來？

冬天天黑得早，寒風凜冽，這個點若非鬨市區，路上都見行人走。

喬艾蕓打了哈氣，手著肩膀，給喬北打了個電話。

打了兩次才接通。

“喂，哥——你怎麼還不回來？”

“我和師兄在喝酒，你快點過來。”

“喝酒？”印象中，嚴川過得非常剋製理，不菸不喝酒。

“就在……在哪兒？”喬北不知道這個地方，還特意問了老闆。

喬艾蕓本不想過去，心裡不放心，裹了件羽絨服，拿著手機車鑰匙，沿著方纔說的地址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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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北和嚴川找的就是街邊的小飯店，連招牌都不甚惹眼，喬艾蕓在這條街上轉了兩圈，才到這家店。

兩人吃著公煲，已經喝了幾瓶紅星二鍋頭。

嚴川雙目赤紅，眼睛周圍已經完全紅，顯然是喝多了。

喬北酒量素來不錯，眼神銳，仍舊神采奕奕。

“哥，怎麼喝這麼多。”喬艾蕓走過去。

嚴川一看到喬艾蕓過來，喝了點酒，腦袋發昏，子虛冇有重心，東倒西歪，此刻倒是直的著椅子，瞬間繃直了腰桿。

“也冇喝多。”喬北說著還抿了口小酒，辛辣刺，他砸吧，吃了口菜。

“這還不多，剩下的彆喝了。”喬艾蕓看著還有兩瓶冇開封的二鍋頭，急忙抱到懷裡。

“正儘興的時候，你這……”喬北不樂意，“師兄，你說過不過分？”

嚴川乖巧的搖頭，“做得對。”

喬北氣得放下筷子，“師兄，剛纔誰說今晚要和我一醉方休？”

喬艾蕓看向嚴川。

他端正坐著，臉漲得通紅，卻仍舊一言不發。

“師兄喝多了，吃點主食就散了吧。”喬艾蕓招呼店家要了點麪條。

兩人都喝了不酒，冇食慾。

結了賬，帶著兩個醉鬼離開。

嚴川住的酒店，就在邊上，步行也就兩三分鐘，酒店前麵不好停車，喬艾蕓懶得挪車子，讓喬北在車裡等著，先送嚴川回酒店。

**

一路上

涼風瑟瑟，喬艾蕓怕他走路摔到，手扶著他。

嚴川子僵，撲麵而來的冷意吹散了一些酒氣，他餘瞥著側的人，臉上像是火燒般，又紅又熱。

“下次彆這麼喝酒。”喬艾蕓還是頭一次見他喝酒，酒量不行還喝。

“哦。”嚴川應著，看著有點傻。

“我哥酒量好，你和他較什麼勁兒，這樣喝酒很傷。”

“嗯。”他還是應著。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喝酒……”

“鬱悶。”嚴川又想起簡訊的事，心裡又開始不舒服。

“你有什麼可鬱悶的。”

“我簡訊和你說的話，你不同意。”

喬艾蕓啞然失笑，“師兄，你喝多了。”

“嗯，喝多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喜歡的人。”

喬艾蕓子一僵，“師兄，我還是先送你回酒店吧。”

平時笨拙舌的，喝了酒，皮子倒是溜。

“你拒絕了我。”他語氣冷，聽著卻分外委屈。

“你真的喝多了。”喬艾蕓送他到酒店前臺，和酒店值班人員報了他的名字，問了房間號，想送他回房，他拒不配合，冇辦法，隻能打電話給嚴老夫人，讓想辦法，幫幫忙。

“我先送你回房，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今天說。”他已經被喬北敲打了無數次，腦子裡就剩下，表白示，一定要當麵說。

“行了，我先送你回房間。”喬艾蕓扶著他已經站在了電梯口，等電梯。

電梯剛到，“叮——”的一聲。

喬艾蕓剛要拉他進電梯，嚴川一把拽住的手，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眼神卻又無比正經嚴肅。

“我想和你結婚。”

此刻電梯門已經緩緩打開，嚴老夫人就這麼直愣愣站在電梯裡。

張著，顯然是驚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