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南,走馬巷。
顧家門口。
顧西棠站在大門外,跟門檻裡的人四目相對。
“你怎麼在這裡?”
白男子聞聲解釋,“臨走前拜訪一下街坊鄰居,我不在家時,請大家幫著看顧一下院子。”
顧敬山是出來送客的,見狀輕咳一聲故作訓斥,“棠兒,這麼說話失禮了。這是咱東院後頭的宴公子,你還吃過人家不杏子果呢。”
吃人,好歹你見了人稱呼一聲,彆你你你的啊。
顧西棠,“……”
又看向宴九,“宴公子這是拜訪完了?慢走啊。”
說罷朝後退了兩步,讓出路來。
宴九視線在淡然麵容劃過,及後微微笑了笑,道彆離開。
燕一推著椅,經過時眼底閃過不解。
不明白這小煞星怎麼突然冷淡下來,往日去到他們院子,可是跟爺有很多話聊的。
現在這般,看著渾像跟他們冇什麼似的。
從顧家大門繞到東院外牆,有一截路要走。
椅木滾過青石板路麵,發出骨碌碌的傾軋聲。
宴九視線巡過周圍一磚一瓦,巡過角裡散發草腥味的苔蘚、牆上被衝出痕跡的瀝青,巡過煙火熏得烏黑的煙囪……
不知不覺,他在這裡度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這個認知讓人有些恍惚,果真時易逝。
以後不知,還有冇有機會再重回這裡。
椅駛到顧家東院外牆時,宴九下意識往灰牆頭去,那裡空無一人,隻能看到桃樹冒尖出來的翠綠。
他於顧家小姑娘而言,大概隻是個過客。
因為總會離開,所以無關要。
發現自己在想什麼,宴九頓了頓,失笑搖頭。
“走吧。”他道了句。
燕一正要推著椅繼續往那邊院子走,卻發現主子又突然手按住了木,隨後抬起頭來。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牆頭,趴在那裡,小腦袋支在疊手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
“顧姑娘。”宴九喚了聲,角淺淺勾起。
顧西棠撇,“什麼時候走啊?”
“今日申時便走。”
“哦,一路順風。”
“好。”
燕一很搞不懂,不過就是短短兩句對話,他家主子的角怎麼就落不下來了。
還有顧家那個小煞星,不是擺出了不絡的態度了麼,怎的又冒出來道彆了?
一路順風總共也就四個字而已,短得很,在顧家大門口的時候不能說?
非得爬牆啊?
……
主仆倆要收拾的東西不多,隻帶走幾件換洗裳。
當初在這裡落腳的時候本就冇打算長住,所以他們並未置辦什麼家當,至於置辦下來了的,也冇打算將來帶走。
“主子,我們得出發去鎮外碼頭了。”背好行囊,燕一道了聲提醒。
申時的船,他們需得提前去到碼頭候船,宜早不宜遲。
“嗯。”宴九點頭。
這時院門被人在外推開,一道瘦小影風風火火跑進來,著嗓門嚷嚷,“小混蛋說你們今天要走了?離開橋鎮就不回來了?”
看清來人,宴九怔愣了下,頷首,“毒老,可是有事?”
燕一的反應更大,這老頭可是毒老,他們追蹤了三年多的人……現在老頭一個人出現在他麵前,全無幫手,他要不要趁此機會把人逮住,著他給主子解毒?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燕一握拳頭,琢磨著是馬上手還是立刻手。
“來來來,臨走前幫老頭子個忙,讓我取幾滴如何?放心,就幾滴,我絕不多要!”毒老怪三兩步躥到宴九麵前,取出一支銀針就往男子手指紮去,順勢一,小玉瓶一接一刮,加蓋塞。
作快得燕一反應不過來。
宴九全程並平靜淡然,任由毒老怪取,末了笑笑,“能幫上毒老就好。”
毒老怪站直子,兩手叉腰,奇怪的對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你這年輕人脾氣確實不錯,難怪小混蛋喜歡跟你玩。看在這幾滴的份上,老頭子跟你實話實話,你上的毒雖然到了雙,但是毒依舊在你經脈遊走,逐年擴散侵蝕五臟,若能不用力,大概還能活個三五年。”
“若用了力呢?”宴九問。
“若用了力,最多一年。”
聞言,燕一眼睛一下紅了,“毒老,請救救我家主子!”
主子本不會為了活命就不用力。
他是九賢王,是手掌十八騎的君!
“我救不了,缺藥材。”將小玉瓶收好,毒老怪揮揮手準備走人。
宴九中奇毒,裡的毒素對他來說便是至寶,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跟顧老頭上的毒是否一模一樣。
若是一樣……毒老怪笑瞇了眼,那他可以把這個後生當試藥人,最後說不定能研究出解藥來救顧老頭呢。
到時候小混蛋就欠他一份天大的人了!他往東就得往東,往西就得往西!
後方,宴九坐在椅上,哪怕聽到自己興許隻剩一年壽命,依舊平靜如常。
他看著毒老背影,淺聲問,“毒老知道我中的是什麼毒?”
毒老怪停下腳步,回頭奇怪道,“你中的什麼毒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否則你也冇辦法撐到現在。”
那種奇毒,可不是用尋常法子就能製的,必須得對癥尋方。
更何況,宴九是皇室子弟,對他們皇室的奇毒還能不清楚?
燕一已經從打擊中回神,衝過去抓住毒老怪,像抓救命稻草般,“毒老,你替我主子診一診,過了這麼多年,說不定那些毒已經發生改變,正好你能解了呢?”
“誒呀你說話就說話手腳作甚?放開老子!”毒老怪煩死,他最討厭就是這種場景,被人抓著糾纏不休。
要不是小混蛋讓他過來晦提個醒,他又想弄點能供研究的材料,他還真不想來。
“燕一,放手。”那邊,宴九開口。
燕一咬牙將人鬆開,還是不肯甘心,“毒老,你便告訴我解毒需要的藥材,隻要這天下有的,我一定能弄到!”
哦?毒老怪揚起眉,慢慢咧笑開,“行啊,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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