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天武就知道自己想得還是有些太天真了。他等了老半天，卻只聞雲妃的聲音，本就見不著人影。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覺得剛剛一定是產生了聽力幻覺時，雲妃的聲音才又再度響起，卻是道：“本宮出來轉轉，途經這琉璃園，剛好聽到這番言論。看來這些年，宮裡真的是風雲變幻啊！當年一個小小的婕妤，如今都敢在宮宴上打人了。嘖嘖，真是嚇人，本宮與皇上多年未見，本還想著敘敘舊的，現在卻不敢了。本宮也是妃，不想捱打。皇上，臣妾走了。”

就扔下這麼一堆話，然後衆人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時間也沒有再聽到雲妃的聲音，直到玄天冥揚了聲道：“父皇，我母妃已經走了。”

玄武大帝這纔回過神來，卻是想都沒想，抄起手中酒杯，猛地就往步白萍的腦門子上砸去。

這一砸用足了力道，步白萍躲閃不及，被生生的砸破了頭，人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下方人羣中，吏部尚書步正風幾乎是跪爬著出來的，拼命地磕頭求饒：“皇上息怒！息上息怒啊！”

可天武怎麼能息得了怒，他天天想日日盼，就著見那雲翩翩一面。召和殿的柱子都快劃滿了，他覺得自己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終於今日那雲翩翩肯出來溜噠溜噠，卻又被步白萍給嚇跑了。

雖然他心裡清楚，雲翩翩怎麼可能會怕步白萍，雲翩翩連他都不怕，怕步白萍作甚？可人家就是找了這個理由，於是，他便也有了發泄的出口。

就像步白萍拿花妃當出氣筒一樣，天武此刻恨不能把給吊起來打。步正風求頂個屁用，他不打過癮了怎麼能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於是，步白萍倒黴了，人都昏過去了，卻還是被天武給親手拎了起來，然後高高舉起，猛地就摔向大殿。

羽珩算計著，這一下要是真摔下去，步白萍不死也是全碎骨折，看得出來，天武是用了力的。

下方跪著的步正風，眼看著兒從天而降，好像降落的地方剛好是自己跪著的地方。他來不及躲閃，“砰”地一下被步白萍給死死砸住。

堂堂吏部尚書，正二品大員，就這麼被自己的親生兒給砸死了，連聲呼都沒能發出來。

好好的一場宮宴，瞬間變命案現場，行兇者還是當今聖上。

誰又敢說什麼呢？

有太監進來清理現場，步正風被擡了出去，地面被水迅速刷洗一番，很快便恢復如初。若不是兩個大力嬤嬤正扶著重傷昏迷的步白萍在旁邊，人們還以爲剛剛的一切是幻覺。

“皇上。”此時此刻，敢跟皇上說話的也就只有他的皇后了，皇后也是著頭皮沒辦法，大過節的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晾在這裡，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和一些，同他道：“皇上息怒，您子不好，莫先生告誡過您不可以氣的。”再湊近了些，聲音放得更輕：“後宮的事回頭再說，先把這宮宴繼續下去吧。好歹今兒是月夕。”

天武心中熊熊怒火怎麼制得住，就覺得脈蹭蹭的往上竄啊！眼瞅著臉就憋得通紅，人晃了幾晃，險些栽倒。

下面衆人大驚失，紛紛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莫不凡這時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催著太監將天武扶到椅子上，然後單手掐脈，再從袖袋裡出一顆藥丸來塞到他裡：“皇上含著，切莫吞服。”

花妃也顧不上哭了，早在雲妃那鬼靜一出的時候就閉了，此刻也圍上前來，在一羣妃嬪中關懷著皇上的。

這場面看得羽珩直皺眉，皇上這癥狀跟老太太完全是如出一轍，嚴重的高，一刺激就突然升高，眼下再被這麼多人圍住，通不了風通不過氣，能有好纔怪。

沒多一會兒的工夫，莫不凡從人堆裡出來，匆匆來到羽珩面前：“王妃，那日府上老太太吃的藥您可還有帶在上？”

羽珩點點頭，帶著呢。

莫不由趕衝拱手施禮：“請王妃施以援手。”

羽珩也沒，擡步就往高臺上走去。

瑾元在一旁看著，忽然就產生了一種錯覺。他這二兒一步一步的走上高臺，不是去給皇上看病，而是……陪著新皇登基。

他猛地晃了一下頭，趕將思緒收回。

而此時，羽珩已經走到人羣中間，就聽大喊一聲：“都讓開！”然後對著莫不凡道：“皇上脈急升，這種病癥十分危險，要想救人命，首先要保證的就是空氣流通。”

莫不凡衝著皇后點點頭，“小姐說得極是。”

皇后趕吩咐衆人：“全部退後，不許靠近皇上。”然後再看看羽珩，目中出幾許期待。姚老頭的外孫啊！姚家的人什麼時候讓人失過。

羽珩沒再多說什麼，快步走至皇上跟前，左手掐脈，右手上左腕的凰胎記，從裡面調出一種快速降藥來。

“父皇。”湊近了些輕聲開口，“阿珩給您的這個藥，含在裡就好，不需要費力下嚥。”

天武帝並沒有完全暈厥，還能聽得懂羽珩的話，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也不多問，見天武將目轉向，便知對方是聽明白了。於是趕將降藥塞到他裡，觀察一會兒，見天武的面迴轉了些，的手依然掐在天武的腕脈上，時刻觀察，直到一柱香後，脈象也趨於平穩，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父皇。”聲音緩又輕，聽起來親切可人，“您現在試著轉頭看看還暈不暈？”

天武照著的話左右晃晃，又上下晃晃，在確定自己真的不暈了之後，終於重新開口說話：“朕欠朕家的人本來就還不清，如今又欠了一個。”

羽珩失笑，“阿珩是父皇未來的兒媳婦，您這人就算是欠，也是欠了九殿下的。”

這話讓天武很用，不由得朗聲大笑起來。

羽珩見他真的沒事了，這才與莫不凡二人合力將人扶了起來，重新坐回龍椅上。

羽珩將手裡的那隻瓷瓶遞給天武，那裡一共放了十片這種速效降藥，都是平日裡分裝出來的，就擺在藥房一層的櫃檯上，方便隨時隨地取用。

天武看著那小瓶子，問：“剛剛給朕吃的就是這個？”

羽珩點頭，“兒媳曾拜過一位波斯奇人爲師，教給兒媳許多奇藥的製法。這是一種被稱爲速效降的藥，專用於急攻腦，見效極快。”

天武聽不太懂，反正知道是對自己這急癥的好藥，便小心地收了起來。

莫不凡在旁邊又補充到：“家的老太太也有這種病癥，上次臣去家做藥膳，曾親眼看到老太太發病，也是吃的王妃所配製藥急救命的。”

天武再次慨：“當初姚老頭朕就搞不明白他的醫怎麼就能那麼好，如今青出於藍，阿珩小小年紀，醫竟也不輸你外公了。”

羽珩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只道是因爲有了作弊的空間才能不時拿出好藥，若沒了那間藥房，別說讓在這種時代做西藥片，就算是中藥丸，只怕費勁。

天武的神好轉許多，皇后提議：“要不今日宮宴就到這裡吧，皇上好好休息。”

天武卻一擺手：“繼續！朕不能掃了大夥兒的興！”

皇后爲難地又問了句：“那步貴妃……”

“哼！”天武握拳，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緒，“把扔回自己宮去，誰也不許理！”

皇后點點頭，打了手勢讓下人去做。而對於那位枉死的步大人，則是提都沒人敢提。

下方跪著的衆人也都在皇后的示意下起，看了看已然恢復如初的皇上，就覺得剛纔那一場鬧劇好像是幻覺般。多年未曾出月寒宮的雲妃怎麼可能出來？吏部尚書怎麼可能被自己的兒砸死？向來在後宮位高權重的步貴妃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倒了去？

是幻覺，一定是幻覺，不然皇上又怎麼可能前一刻還暈著，後一刻又神神地坐在那裡？

只有當人們的目看向羽珩時，才意識到剛剛那些事件的真實。

家的二兒，未來的王妃，神醫姚顯的外孫，連莫不凡都束手無策的急癥，在手裡卻是藥到病除。

一時下，場下人議論紛紛，一個從一品員的夫人對的兒說：“聽說小姐在京中開了一家百草堂，裡面會賣一些藥丸和什麼沖劑的藥，全都是見效極快的奇藥。趕明兒你去一樣買一些，在家裡備著也好。”

與有同樣想法的夫人小姐不下數，就連清樂都問起沉魚：“你說，羽珩能治我這頭髮嗎？”

沉魚早就妒忌得快要發病，哪裡還能給清樂什麼好臉，當即便打擊了：“就算能，也不會給你治。”

清樂大怒，一下子就忘了場合，拿起一隻杯子就往前扔了去。

“啪”地一聲，琉璃杯盞落地，盡碎。

所有人都因這一下子大驚，愣愣地看著這個不討人喜歡的異姓郡主，就覺得用彩巾包著頭髮的造型難看又好笑。醜人多作怪，都這個樣子了，就安安靜靜的當個看客不好麼？非要以這種方式提醒人們的存在？

天武帝此刻也注意到了清樂，但與此同時，也讓他想到了今晚還有一個任務來著。於是清了清嚨，對著大殿朗聲道：“今日月夕，還有一件喜事朕要與諸位一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