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珩眉心擰，辨聲能力極強，但凡聽過一次的聲音均能準備辨認。就像這一句“小心”，不用擡頭便知對說是誰。

輕輕的將手臂回，微俯下，面上表從容淡定，“阿珩見過襄王殿下。”

三皇子玄天夜！

立即地，在場衆人再度跪拜。

玄天夜將手臂輕擡，道了句：“都起來吧！今日是步尚書大喪，這些需禮就免了。”說著，又看向羽珩，“你沒事吧？”

羽珩搖頭：“多謝殿下關心，沒事。”

玄天夜不再多說，卻主扶了羽珩一把，將讓到旁邊，這才走上前去爲步尚書上香。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雖說步家的態度明顯不在他這裡，但表面工夫總也是要做。

羽珩退回到老太太邊，小聲道：“祖母，我們該回去了吧？”

老太太因之前玄天夜的態度有點恍神，經羽珩一提醒，這才反應過來，“對，香也上過了，是時候回府了。”

主與步白棋打了招呼，這才帶著三個孫走出靈堂。

今日來弔唁的人多，步家也不可能全程顧及家，寒暄過後便也沒再多遠送，只是在走至前院兒時，步霓裳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將羽珩的腳步生生攔住。

“步小姐。”羽珩淡笑看過去，知道，有些人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可是覺得今日步家喪禮太過安生了？”

“哼！”步霓裳眼底閃過一狠厲，“羽珩你記著，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上，讓你跪地跟我俯首稱臣。”

“喲！”羽珩都氣樂了，“敢問步家小姐，你如此說話，憑的是你那個被我父皇扔出去砸死你祖父的姑姑，還是你未來的夫婿四皇子？如果是四皇子，我會記得把這話轉告給父皇的。”

“你……”步霓裳發現，羽珩才一開口就輸了。且不說後面那句要告訴皇上，就是人家張口閉口的著父皇，就將的氣勢完完全全的了下去。同樣是皇上的兒媳，人家卻可以被準許了父皇，自己呢？

步霓裳忿忿地瞪了一眼羽珩，滿面漲紅，不再說話。卻在轉離去時，深深地向沉魚遞去了一個志同道合的目。

老太太怒哼一聲，沒給那步霓裳好臉，甚至說了句：“步家的孩子就是這樣的教養？”

步霓裳心裡有氣，可無論如何也不敢跟老太太發作，一旦發作了，那便是坐實了沒有教養。氣得都快上不來氣兒了，幾乎是一路小跑的離開，心裡卻在著大哥步聰趕快回來，那個從小就最疼的哥哥，一定會給做主的。

家出府被步霓裳耽擱了一小會兒，待終於出了府門時，那三皇子玄天夜也上好了香快步追了出來。

沉魚低垂著頭，臉頰泛了一層淺淺的緋紅。滿心以爲玄天夜追出來定是要與說說話的，卻不想，那人一開口便是衝著羽珩道：“要不要本王送你回去？”

沉魚大驚，猛擡起頭去看那玄天夜，可對方的視線一直留在羽珩上，看都沒有看。

老太太也覺出不對勁，疑地盯著玄天夜與羽珩二人。卻見羽珩依然是一副慣有的淡漠神，臉上還帶著點兒像那九皇子一樣的滿不在乎，只對著玄天夜搖了搖頭道：“家有馬車，不勞三哥費心。”

開口一句三哥，意在提醒玄天夜二人的關係。但沉魚卻不這樣認爲，酸溜溜地來了一句：“二妹妹與三殿下還真是親厚呢。”

羽珩只覺這個姐姐實在是不知好歹，而玄天夜則遞了一個帶著點點厭煩與嫌棄的目過去，氣得沉魚眼淚都含在了眼圈裡，又準備用那最招人心疼的表去改觀玄天夜的態度。

可惜，玄天夜看都沒看，只顧著跟羽珩說話：“阿珩與本王太過見外了，左右本王回程也要經過府，想著捎你一道。”

羽珩還是搖頭，表示不必。

玄天夜亦不再多求，只點了點頭，向來怒氣蓋臉的表裡竟也帶了一討好似的笑意。而後又與老太太打了招呼，擡步離去。

老太太都驚呆了，在想來，三皇子但凡與家人有所往來，除去瑾元外，就應該是沉魚啊！怎麼今日忽然就跟羽珩如此親厚起來？

特別想跟羽珩問問究竟，可再看羽珩冷著的那張臉，到了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只說了句：“咱們回吧！”

話音剛落，最先有了作的是沉魚。就見逃似的奔向馬車，不顧丫環的攙扶自己就爬上去鑽進了車廂。

老太太知心不好，也不與之計較，隨後也跟了上。

羽珩帶著相容和丫鬟們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回府途中想容說了句：“我怎麼總覺著要出事呢？”

羽珩笑著拍拍的手臂，安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出事咱們接著就是，不要怕。”

想容點點頭，心下鎮定了些，可還是有擔憂，“二姐姐多加小心纔是，且不說步家，我總覺著大姐姐不太對勁。”

“那咱們就當看一出好戲，看能演出多彩的戲碼來。”羽珩扔下這句後便不再說話，想容都能看出來的事怎麼可能沒有覺，沉魚早在那日裝病不醒時便已經不對勁了，今日被刺激了這麼一出，只怕所期待的好戲很快就可以拉開帷幕。

馬車緩行至府門口，府裡下人一早就在門外準備著迎接。見車停住，一窩蜂地涌向那輛紫檀馬車，先將老太太扶了出來，再去接沉魚。

羽珩和想容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也下了馬車，腳剛一落地，就聽到前頭那輛車邊上傳來“啊”地一聲驚！

想容膽小，嚇得一哆嗦，隨即反應過來：“是大姐姐的聲音。”

羽珩暗笑，心說：來了！

果然，隨著那一聲尖，就聽還沒從車廂裡出來的沉魚帶著哭腔喊了起來——“母親！母親您不要站在車前，讓沉魚下去好不好？”

想容嚇得後退了兩步，被羽珩一把拉住：“別怕。”

可那離沉魚最近的老太太可嚇得不輕，猛地打了個激靈，大聲道：“休得胡言！”這一嗓子大得把自己都驚了一下，與其說是喝斥沉魚，到不如說爲自己壯膽。大白天的見鬼，這什麼事兒？

可沉魚的喊聲一直不斷，一會兒喊母親，一會兒又喊起祖父，說什麼——“沉魚也想念祖父，沉魚每年都會在祠堂給祖父上香，祖父您就不要再惦記家裡了，家裡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啊！”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老太太真的怒了，祖父？那不就是的夫君麼！都死了那麼些年，怎麼又提起來了？“趕快把大小姐扶下來！”

在老太太的喝斥下，丫鬟們著頭皮把沉魚從車廂裡給拽了出來。人們這才發現，沉魚整個兒人竟是一副渙散崩潰的模樣！

裳也了，頭髮也散了，鬢上那朵白花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甚至一隻鞋子都掉了。

丫鬟趕用披風去捂沉魚的腳，沉魚卻更加慌張害怕：“祖父！祖父您別怪沉魚，沉魚也想您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隨著這一聲大喊，沉魚瘋了似的推開邊下人，撒就往院子裡跑。

老太太一跺腳：“快追上去看看！請大夫，趕請大夫！”

想容怯生生地問羽珩：“大姐姐是不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聳肩而笑，“心裡就有髒東西，眼裡自然看得見。”

剛說完話，老太太就走了過來，一臉擔憂地道：“阿珩，你大姐姐這是怎麼啦？”

答得乾脆：“中邪了。”一邊說一邊將目投向沉魚跑走的方向，漸漸地視線轉移至跟在後的丫頭倚月上。那倚月剛好也回過頭來看，兩人目相，得倚月一腳把自己給拌了個跟頭。“哼！”被氣樂了，“祖母，大姐姐這病只怕普通的大夫可醫不好啊！”

老太太都被沉魚給嚇糊塗了，哪裡聽得出羽珩話裡有話，著問了句：“那你能治得好嗎？”

搖頭：“我也就是個普通的大夫，自然是醫不了的。”

“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太急得直抹眼淚。

趙嬤嬤在邊上提醒：“老太太，還是快些派人到宮門口去等老爺吧！請老爺儘快回府，商量一下給大小姐看病纔是。”

老太太連連點頭，吩咐著下人：“你們快到宮門口去接老爺，就說家裡有急事，讓老爺下了朝馬上就回府。”

下人們應聲而去，老太太顧不上別的，帶著趙嬤嬤就追著沉魚的腳步往府裡去了。

羽珩拉著想容的手也進了府，“走，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一行人一直追到沉魚的院子，們進去時，沉魚整個兒人都窩在榻裡，錦被蒙著頭，不停地哆嗦。

老太太站在榻邊不敢靠近，不停地問：“沉魚，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呀？”

過了好久，沉魚的緒終於稍微平穩了些，頭試探著從錦被裡探了出來，神叨叨的模樣，眼神四張，卻不落在任何一個人上，專挑沒人的地方瞅。

老太太只覺遍生寒，一屋子的人讓覺得氣太重，趕問了下人：“去請老爺的人回沒回來？”

下人無奈：“老夫人，只怕現在還沒到宮門呢。”

“把門窗打開！全都打開！”老太太心煩躁，這屋裡讓覺得滲得慌。

沉魚偏在這裡又抖著聲音說了句：“我……看到母親和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