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調著唱腔，又尖又亮，拖了好長的尾聲，足夠一個小範圍的所有人都聽了個真切。？.

想容下意識地發出一個聲音：“咦？”

姚氏和安氏也在車窗邊往外看去。

家的車隊已行至京城城門兒底下，此時正值晌午，太雖不至於像夏秋時節那麼烈，但也像是審判一樣高懸當空，直照得家人瞇起眼睛。

車隊隨著這一聲唱腔停了下來，就見城門外車隊前，有一個青花旦著了一純白喪服，披散著頭髮，正甩著寬長的水袖在唱著喪曲。在旁邊還有個彈琴的子，也是一白，鬢上還別了一朵白花，正配合著唱腔自顧地彈著。

兩人顯然是配合已久，琴音與唱腔完地結合到一，悲傷得讓人聽了直想掉淚。

有往來出城進城的人經過這裡，紛紛駐足圍觀，甚至有些婦人子竟跟著抹起眼淚來。

可就在人們被這唱腔與琴聲吸引住時，卻聽到車馬車隊伍裡有人怒聲大喝：“胡鬧！”人們嚇了一跳，家人也跟著一哆嗦，卻知道是瑾元生氣了。

也不怪瑾元生氣，那花旦唱的是什麼呀？什麼家二小姐慘死，丞相還二小姐的命來。這哪裡是唱戲，分明是魂。

瑾元氣得臉都白了，匆匆下了馬車吩咐邊小廝到：“把鬧事者給本相拿下！”

小廝答應了一聲，上幾個下人一齊就上了前，擼胳膊挽袖子的就要手。

可那唱戲的花旦心理素質極好，理都沒理這些人，該唱什麼還唱什麼，一聲聲二小姐，一聲聲羽珩，訴得那一個悲。

家的下人們也怒了，這太欺負人了，現如今一個唱戲的敢跟丞相府對著幹了？

幾個怒從心頭起，幾步衝上前，揚起手，照著那花旦就要打下去。

卻在這時，就聽到有個颯爽的聲揚了起來：“我看誰敢打？”

家的下們一愣，可揚起的手卻因慣沒能及時收得住，眼瞅著一掌就要拍上那花旦臉，常年跟在瑾元邊的小廝卻反應這來，一把將邊同伴的手就給抓了住，同時小聲道：“快住手！”

那下人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可小廝的眼睛是很尖的，就在那聲說出“我看誰敢打”這話時，他的目就隨著聲音去尋找了，結果，一眼就被他發現站在人羣裡的幾位齊唰唰地穿著白的姑娘。其中一位他認得，正是文宣王府的舞郡主。

他看到的瑾元顯然也看到了，他只覺陣陣頭大，卻還是得快步上前，對著玄天歌站著的方向就拜了下去：“臣瑾元，見過舞郡主。”

玄天歌這才往前走了幾步，跟在邊的幾位姑娘也紛紛上前，赫然是羽珩的好姐妹任惜楓、天玉和白芙蓉。

四人皆是一白加一朵白花，未施半點胭脂，素面朝天地站到了瑾元面前。

瑾元深知這四人與羽珩甚好，如今們堵在城門口，又弄了個唱戲的來，明擺著就是找茬兒的。可舞郡主玄天歌在這裡，他又能說什麼？又敢說什麼？

玄天歌理都沒理瑾元，只看著那已經不再唱戲的花旦，不解地問：“誰讓你停下的？”

花旦很聰明，一點就，隨即便與那彈琴的子對視一番，二人齊，依依呀呀地又唱了起來。

這一回唱得之比前還要離譜——“丞相你兒多，自然不差羽珩這一個，可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上流著你家的呢，你何以這樣狠心，竟將自己的親生兒燒死在屋子裡？”

瑾元聽得直迷糊，不由得納悶道：“這都是哪裡來的謠言？”

花旦還在唱——“這世上無風不起浪，丞相你若不做虧心事，民間何以傳你殺害親生兒，傳得沸沸揚揚？”

瑾元氣得心都直突突，家衆人再在馬車裡坐不住了，紛紛下車圍上前來。

姚氏往前多走了兩步，看著玄天歌幾人，目帶了激。

玄天歌亦衝著點了點頭，而後目竟轉向老太太，半晌，開口問：“阿珩就這麼去了，老夫人，您可想？”

老太太本來就捨不得羽珩，被玄天歌這麼一問，再加上邊上喪曲這麼一彈，心哪能不碎？當下就抹起了眼淚。

玄天歌又道：“阿珩在時，每每老夫人腰痠痛，熬夜不睡也要想著給的祖母備好膏藥。本郡主曾問過爲何要這麼累，卻說，在這個家裡，父親不疼，但祖母卻是好的，多年未曾在祖母邊盡孝，如今終於能回來，再累也是應該。可惜，從今往後，再沒有這樣人心又通醫的孫侍候在老夫人邊了。”

老太太哭聲更大了，一邊哭一邊道：“阿珩，我的阿珩啊！”漸漸地，已經變了嚎啕。

瑾元被老太太哭得頭都大了，就想勸兩句，卻見任惜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搬來一隻炭盆，就擺在路中間，然後下人又遞過來一摞子紙錢，用火什子點著了火，蹲在地上就燒了起來，一邊燒一邊唸叨：“阿珩，咱們姐妹一場，卻不想緣份竟是如此短暫。你只知自己是回鄉祭祖，卻不知這一走竟有去無回。堂堂家，那麼多下人，居然也能在自己的宅院裡把小姐給燒死？阿珩，是不是枉死的你自己心裡清楚，如若真的被人謀害，你可要記得去找那人算帳，就算做了鬼，也不能放他們繼續喜樂人生！”說完，頭一擡，厲目掃，刀子一樣掃過沉魚的臉。

沉魚塗了張黑臉站在隊伍裡，本來是看熱鬧的，誰知道任惜楓竟能準確地找到，嚇得錚錚後退，逃也似的回了馬車裡。如今已經不用怎麼裝，經了這麼一出，的神已經不是很好，輕微的刺激便可經不住。

任惜楓看著逃離的背影，一聲冷哼，蹲在那裡繼續燒紙。

而風天玉跟白芙蓉二人則一人抓了一大把紙錢站在原地開始揚著，配合著花旦的唱腔，唱一句們揚一把，節奏十足。

圍觀的百姓開始衝著家人指指點點，有多多聽說過一些家事的人小聲議論道：“那位二小姐從小就被丞相扔到了西北的大山裡，本來就是打算死的，誰想人家命大，不但沒死，還平安的回來了。”

還有人說：“二小姐是從前那位姚神醫的外孫，如今還在京裡經營著百草堂呢。”

“如此說來，相不管那個兒死活的事，是真的？”

“有這個可能，舞郡主都樣說了，怎會有假。”

百姓對瑾元的鄙夷越來越甚，瑾元終於忍無可忍，衝著玄天歌大聲質問道：“舞郡主，你到底想幹什麼？”

誰知人家玄天歌還是不理他，到是又往家人堆兒裡掃了一眼，最終，目在韓氏上停了下來，就見皺著眉道：“家裡大喪居然還穿著有花邊兒的裳，你們家人就願意這一套麼？”說罷，手一指：“來人，把那裳給本郡主撕了！”

也不知從什麼地方衝上來兩名侍衛，二話不說，直奔韓氏就過了去，就在瑾元大住手和韓氏哇哇的聲中，將韓氏袖口領口以及角的花邊兒全撕了下去。

侍衛捧著撕下來的布條回到玄天歌面前：“郡主！”

玄天歌點了點頭，“把這些東西收好，以後若是相要上告，咱們也好有個證據。”

瑾元氣得直氣，就著玄天歌的話就點了點頭：“本相一定要請皇上給評評理！不能因爲你是郡主就這般侮辱朝廷命！”

玄天歌怎麼可能怕他這個，下一揚，亦大聲回他：“你去告啊！就跟皇伯伯說你把他未來的兒媳婦給燒死了，讓皇伯伯好好查一查這事到底是怎麼個況！當然，本郡主也會派人到桐縣去查！瑾元，你心裡虧不虧你自己知道，如果真讓我們查到線索，你小心九哥一把火把你們所有家人都燒死在府裡，給阿珩陪葬！”

狠狠地扔下這麼一句話，與此同時，任惜楓的紙燒完了，天玉跟白芙蓉的紙錢也揚完了。幾人重新站回到玄天歌側，就聽玄天歌一聲令下：“我們走！”幾位姑娘轉就往城門裡走了去。

瑾元鬆了口氣，心說總算是不鬧了，再這麼鬧下去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可卻聽那還未走遠的玄天歌又揚起聲喊了句：“你們給我繼續唱，繼續彈，家要進城也不用攔著，就在後頭給我跟著，一直跟到府，唱到天黑，賞錢翻倍！”

一句話，老太太只覺嗓子裡一陣腥甜，一口氣就涌了上來。死死地捂住將這口給憋了回去，卻也把臉憋得通紅，一下就竄了上來。

趙嬤嬤嚇得趕給找藥，老太太吃了藥就更想念羽珩，不由得再次嚎啕大哭。

沉魚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頭傳來的老太太的哭聲，氣得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下意識地就擡手想去打邊的丫鬟，可手擡起來了才發現，本就沒有可供發泄之人。這一趟只帶了倚月來，如今倚月死了，守在邊的，是瑾元的暗衛。

那暗衛看出沉魚的心思，心中暗笑，鄙夷地白了一眼，別過臉去。

瑾元見老太太哭個不停，沒辦法只能上前去安，他這一來，老太太到是不哭了，可卻一下就想起來剛纔玄天歌撕韓氏服的事。

再一偏頭，那韓氏正站在原地抹著眼淚哭呢，領口子都被人撕開了卻也不知道捂上點兒，就那麼四敞大開著。旁邊圍觀人羣中，有不老實的目早就往領子裡頭瞄了，甚至都看見了有男人的吞嚥口水。

老太太氣得火冒三丈，幾步衝上前，擡起，照著朝氏就踹了過去。

韓氏到不對勁，條件反地那麼一躲，老太太一腳就踹了空。

這一踹空不要，整個兒人都跟著往前衝了去，還劈著叉，撲通一下就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