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元離京前的最後一天，是在韓氏的院子裡度過的。

黛看著韓氏的屋裡大白天的還燃起紅燭，便知今日一定事，只盼著韓氏的肚子能爭點氣，不但要懷上，還得給家生下一個男孩。

只是沉魚對羽珩的態度卻讓琢磨不，而越是琢磨不的事就越是讓人擔憂。

與一樣擔憂的人還有金珍，瑾元突然到韓氏那邊去，這是金珍始料未及的，甚至試圖讓滿喜去請瑾元，可滿喜連院子都沒進去就被黛事先安排好的下人給趕了回來。

金珍覺得心慌，能在府立足，靠的就是瑾的寵，甚至連羽珩對的維護，也是因爲能籠絡得住瑾元的心。如果有一天失了寵，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有什麼資本站在羽珩的邊。

這就像一個死循環，沒有羽珩的庇佑，拉攏不住瑾元；沒有瑾元的寵，得不到羽珩的支持。

金珍覺得自己就陷在一個怪圈裡走不出來，這種日子讓極不踏實，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滿喜問：“要不要去告訴二小姐？”

金珍一激靈，趕道：“不要！千萬不要！再等等，也許老爺只是一時新鮮，左右明天就走了，再回來指不定就把韓氏給忘了。”

滿喜沒再說什麼，能理解金珍，一想到瑾元明日就走，便也沒再多想。畢竟那韓氏不過是一夜的功夫，留不下一個必須要走的人。

忘川是在傍晚之前回到同生軒的，心裡一直想著羽珩先前說的要去一趟大營的事，一回了府馬上就問：“小姐，咱們什麼時候？”

羽珩卻已經改了主意：“不去了。從京城到大營，一夜本走不了一個來回，明日瑾元就要離府了，我總得在的。”

忘川點點頭，“七殿下也是這樣說的，但他又說總不好攔著不讓你去，所以如果小姐執意要去，他會親自派人護送小姐。”

羽珩笑笑，“我哪有那樣弱。七哥的傷好些了嗎？”

“走路都已經看不太出來了呢。”忘川告訴：“七殿下說小姐用的藥很神奇。”

沒再多說，知道玄天華的腳傷見了好就行，至於藥的話題，總是刻意避及的。

忘川也識趣地住了口，跟在羽珩邊越久，越是能覺到家小姐上有許多。這些肯定會有人想要去探究，但不該是，而是要麼與小姐做對，要麼與小姐做伴的人。

次日辰時末，家衆人送瑾元離府。

因爲老太太還不能走，所以瑾元是先到了舒雅園拜別了老太太，再走出府門的。

這一路，韓氏都地伴在瑾元的邊，就像從前那般，地笑著，兩手抓著瑾元的袖子，全若無骨般附在其胳膊上。

黛在二人後跟著，面上也是掛著難掩的笑容，看向韓氏的目總算是回暖了些。

瑾元到是不怎麼高興，的還有些不耐煩，卻也沒有將韓氏推開，只任由一直在自己胳膊上著。只是在看到金珍的時候目裡便帶了些愧疚，特別是金珍那紅腫的眼眶更是讓他心疼不已。

昨日晌午，他也不怎麼的，一看到韓氏穿上了當年初遇時的那紅，一時竟按捺不住心中激，不但讓在鬆園的書屋裡留了一會兒，在韓氏向他發出邀請到自己院子裡用午膳時，竟也點頭答應了。誰知一進了韓氏的屋子，一頓飯還沒吃完呢，他就越看這韓氏越像個新進門的小媳婦兒，哪哪都好，哪哪都招人疼。心緒本平復不下來，只想把好好疼一番。

而這一疼，就直接在屋裡留過了夜，直到今早醒來發現韓氏正像從前一樣粘在自己上，瑾元纔開始覺得昨日的衝實在是來得莫名奇妙。

但好歹經了這一夜，兩人的關係也緩合了不，再加上韓氏一大早梨花帶雨地訴說了自己有多想他，有多惦記他，多想好好侍候他，他就又想起昨夜這人的賣力，以及從前恩的歲月。人都是念舊的，他沒辦法做到對韓氏真的置之不理，便也將人摟懷裡勸了一陣，兩人這也就算是正式合好。

可眼下出了院子，再見到金珍，瑾元便又開始懊惱起昨日行徑來。

一行人直走到府門口，沈青早就站在那邊等著給瑾元送行。

瑾元見了他，總算是得了正經的理由甩開韓氏，然後大步走到沈青跟前，道：“青兒一定要好好備考，就安心在家中住著，什麼事也不要心，來年春季的殿試對你來說纔是頭等大事，知道嗎？”

沈青衝著瑾元深施一禮：“青兒記得了，姑……”他剛想說姑父，就見通往同生軒的一條小路上，羽珩正帶著兩個丫頭往這邊款款走來，嚇得他趕改了口：“學生謹記老師囑咐。”

瑾元也看到了羽珩，不由得皺了皺眉，悶哼一聲，沒理，到是回過頭來對安氏說了句：“府裡的事你跟著老太太多費點心，青兒這邊也多照顧著，可別讓他被人欺負了去。”說著話，還撇了一眼羽珩。

安氏怎能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意思，只俯了俯道：“老爺放心，府裡的事只要老太太有用得上妾的，妾定不會退讓。至於沈家爺，老爺離京後，咱們府裡剩下的便都是眷，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能窩囊到被人欺負，老爺多慮了。”

瑾元可不覺得自己是多慮，就他府裡這幾個妾室和這幾個兒，哪個也不省油的燈。沈青一個只知悶頭讀書的呆子，要是著了這些人的道兒，到時候怎麼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但這話他不能明說，畢竟他是沒辦法將沈青帶在邊，沈青從小又跟他最爲親厚，人都到了府，他總不能將人給趕出去。只得再囑咐幾句，同時也給這羣人下了警告：“青兒若是在府高中，這對府來說是無上的榮耀，你們萬萬不可怠慢。”

羽珩知道這話多半是說給聽的，卻也不吱聲，就老老實實地站在安氏後，一模乖巧的模樣，到是讓瑾元沒了話說。

見瑾元真的準備要走了，金珍終於忍不住，擰著帕子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一哭，瑾元這個心疼啊，就準備去勸兩句，卻聽黛突然開口道：“你這是幹什麼？父親外出公幹，還是皇上親封的欽差大臣，這是大好的事，你怎麼還哭了？當是送喪呢？”

金珍被吼得一下子就憋了回去，隻眼地看著瑾元，一臉的委屈。

瑾元瞪了黛一眼，就準備訓斥兩句，韓氏卻又上了前來扯扯他的袖子，道：“老爺，黛小孩子不懂事，說話是有些衝撞了，您別與計較吧。”

這語調輕得都恨不能滲出水來，瑾元哪裡還能再怪黛，只看著金珍，安地說了句：“最多大年，我就也就回來了。”

金珍點了點頭，終是沒敢再掉一滴眼淚。

黛從來就是個挑事兒的能手，見瑾元又跟金珍好言好語的心裡就不舒坦，但又不能總是找金珍的麻煩，小丫頭眼珠一轉就轉到羽珩那邊，“二姐姐今日怎的都沒個話呢？”

羽珩看了黛一眼，道：“小輩裡除了你一直在說話之外，其它人都是懂得規矩的。”

“二姐姐是罵我不懂規矩？我惦記父親，多說兩句怎麼了？”

羽珩搖頭，“沒怎麼，你想說就說，沒人攔著。只是我必須提醒你，做小輩就要有做小輩的覺悟，在長輩之間說話的時候，輕易不要言。你這是在家裡，沒有人與你過多計較，但若是養了習慣，將來嫁人爲妻，可是要吃大虧的。”

“什麼長不長輩的？們都是妾！我們才正經的主子！”黛不管不顧地說了這麼一句，直說得所有人都向瞪了過去。

但誰又能說什麼？黛說得沒錯，妾室是最沒有地位的，甚至連一個院子裡的大丫頭都不如。們沒有資格讓自己的孩子跟們孃親，也不能直接孩子的名字，要爺和小姐。黛看不起，誰也沒有話說。

見衆人全部低頭不語，就連韓氏都被說得沒了臉面，瑾元也忍不住發了火，指著黛道：“究竟是誰把你教養這般？哪裡像是我瑾元的兒？真是丟人！”

說完，轉大步出邁出了府門。

黛被罵得再不敢吱聲，低著頭也跟著衆人一道出去，就見外頭已經有好些大臣都在等候，一見瑾元出來，紛紛拱手道：“我等是來爲相送行的，相親往北界鎮災，爲聖上分憂，實乃我等楷模啊！”

瑾元亦回禮與衆人寒暄。

黛卻看著府一早就停在外面的馬車，挑事兒的心又開始蠢蠢——“二姐姐不是有一輛特別好的馬車麼？父親這一去路途遙遠，怎的不想著借出來給父親坐？”自以爲這是在爲瑾元爭口，說話時也更氣了幾分，“雖說二姐姐現在是嫡，但在有些事上可就不如當初的大姐姐了，祖母那輛紫檀馬車就是大姐姐送的吧？那才真是孝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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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珩看著黛只覺好笑，“我那馬車是皇上賜之，四妹妹覺得可以送人？再者，父親是欽差，出行自然是乘坐欽差的車轎，你看到的那輛不過是家隨行下人坐的馬車。”

黛被堵得沒了話說，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轉過去不再看。

瑾元再不願看自家眷當著外人的面互相拆臺，趕衝著一衆來送行的大臣拱手道：“時間不早，本相這就要啓程了，多謝諸位大人前來相送。”

說話間，已有欽差的仗隊從街道另一頭往這邊走來，就在瑾元準備上轎時，就聽到遠突然有個人大喊了一聲：“相，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