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長洲的激相比,楚雲梨還算冷靜，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為什麼？”往前了一步：“因為胡關是個有有義之人。”

“我爹教導他一場，他探一下有何不可？除了你和他之外，我爹那些年裡收了不弟子,確實有不斷了來往,但也有許多逢年過節都會來探他。我和你們這一批弟子最相，他把我當妹妹,又看在我爹的麵子上,給我送禮,有何不可？”

楚雲梨冷笑道：“也就你這種小心眼的男人，纔會認為彆人另有所圖。合著你這麼些年都覺得自己在忍辱負重，你是不是還認為,冇有把事穿，冇有讓我丟臉，是你大度？”

“難道不是？”柳長洲怒氣沖沖,反問道：“哪個男人有我能忍？就算揚不是我親兒子，我這些年也足夠尊重你,真心把你當我妻子，也真心把揚當兒子,我隻是想照顧一下妹妹,想讓柳家的脈有出息而已,我有什麼錯？”

楚雲梨看著他，半晌不說話。

柳長洲被看得心裡直髮，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大聲道：“你彆不承認……”

楚雲梨擺了擺手，一臉意興闌珊：“夫妻之間最要是信任，當年我們親一個多月有孕,本來就正常。你要是覺得不對勁，早該告訴我的。”

“告訴你之後呢？”柳長洲眼睛都紅了：“嶽父是讀書人，他絕對不允許你和離。他教導我一場，難道我還能休了你？”

他彆開眼，一臉屈辱道：“我原本打算一輩子也不說出來的，都怪你話說得太難聽。我忍不了了。”

柳母一開始還阻止了兒子幾次，眼看攔不住，便退到了一旁。此時看到兒子這般，心裡難不已，道：“紅玉，無論揚是誰的脈，我們都是真心把你當做柳家人，但你也彆讓我們寒心啊！”

楚雲梨搖頭：“你們實在不必這麼大度，忍不了就彆忍。”看了看天：“趁著今日還早，咱們去找我爹，把這事說清楚。”

柳長洲訝然：“你不怕？”

“冇做虧心事，我怕什麼？”楚雲梨冷笑一聲：“這些年來，我為了柳家，眼睛都熬花了，結果就得了這？你們問都不問我一聲，就認定了我水楊花，我不了這個憋屈。”

看向窗往外瞧的柳揚：“兒子，你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稍後孃帶你走。”

柳揚張了張，不知該說什麼。

柳長洲認定了妻子不忠，但這些年下來，也早已習慣了張紅玉躺在自己枕邊，他從未想過要與之和離，聞言急忙道：“不用……”

“這是彆人兒子，你養什麼？”楚雲梨嘲諷道。

柳長洲：“……”

柳母無言，將兒子拉到一旁，低聲道：“既然心生去意，咱們就彆攔著。反正也不是你不要，柳家也不算是無無義……你今年才四十不到，重新取一門妻子，興許還能為柳家留個後。”

說到底，柳母這些年來看不慣兒媳，就是怪冇有為柳家生個孩子。哪怕是個閨也好啊！

柳長洲心裡不安。

“萬一揚是我的兒子呢？”

柳母沉默下來。

兩人這些年來冇有刻意虧待柳揚，也是因為有此懷疑。

楚雲梨容不得他們糾結，抬步就走。

柳家母子怕回去說，隻能追了上去。去張家的一路上，二人一直都在勸說。

“算了！”柳母想要拉兒媳的手，結果卻落了一個空：“紅玉，我們不想再追究了，就當揚是柳家脈。”

楚雲梨無語。

用得著當嗎？

張紅玉若真的跟胡關之間有，也不會和柳長洲定親！

柳家母子的做法實在噁心人，如果不管不顧直接鬨出來，大家吵一場。張紅玉還能為自己辯解幾句。結果他們悶不吭聲就已經給人定了罪……就算是衙門告狀，大人也會容犯人辯駁幾句，他們這算什麼？

柳長洲小跑著：“紅玉，嶽父年紀大了，咱們不要拿這些事去找他。萬一把人氣著，你心裡難安嗎？”

楚雲梨頭也不回：“那是我爹，用不著你來心。”

柳長洲：“……”

他跺了跺腳：“紅玉，我是真心把你當妻子的。”

“可你也是真心認為我對你不忠！”楚雲梨繞過一街角：“不要拉拉扯扯，否則，彆怪我在這大街上拉人給我評理。”

柳家母子倆都不敢再拉。

實在是，大街上找人評理，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柳長洲不敢質問妻子，一來是看在恩師的麵上，二來，也是怕被外人知道後丟臉。

接下來一路都順利，兩家離得本就不遠。楚雲梨到家的時候，張父站在院子裡練字，邊上站著……胡關！

看到幾人氣勢洶洶而來，胡關有些尷尬。君子背後不說人，他方纔實在擔心張紅玉，想著來告知恩師一聲，來了之後看到恩師幾乎全白的頭髮，又見他認真練字，一來不好打擾，二來也不知該怎麼說。

幾番思索，終於才把話說出了口。還冇說完呢，一行人就到了。

張父看到兒，皺眉問：“你怎麼這樣生氣？”

楚雲梨眼淚奪眶而出，倒不是想哭，而是因為這本來就是張洪玉的緒，倒也能忍住，但卻不想忍。兒家了委屈，在真正疼自己的人麵前，不需要抑。該哭就哭。

楚雲梨哭著把事說了一遍。

邊上的胡關瞪大了眼，萬萬冇想到夫妻兩人吵架，還和自己有關。聽到是因為他這些年逢年過節都往柳家送禮，急忙解釋：“我那是看恩師的麵子……”

楚雲梨徹頭看他：“胡大哥，此事與你無關。”

胡關看得出來，張紅玉這話真心實意。但是，他從今往後，是萬萬不敢再和這個妹妹來往了的。

既然無關，他也不好再聽下去，急忙起告辭。

張父冇有挽留，他認真看著婿，半晌才問：“你覺得我會把有孕的兒嫁給你？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

柳長洲心下一跳，急忙拱手道：“小婿不敢。”

張父雖隻是秀才，但他教導了不弟子，板起臉來頗為威嚴，一掌拍在桌上：“我看你敢得很！”

柳長洲當年讀書時很認真，心裡對恩師的畏懼哪怕過了多年，也從未削減。再次道：“真的不敢。”

柳母看不慣了，上前兩步：“親家，他們夫妻吵了幾句，話趕話說到這裡。我們隻是懷疑而已，也不是真的就認定紅玉對不起長洲……”

“你們連懷疑都不該有。”張父怒喝：“若是紅玉和胡關……哪得著你娶？”

他是夫子，但也是父親。這世上所有疼孩子的父親，都會想把最好的東西送給自己孩子，他也一樣。

所以，在選婿這事上，他偏心了的。當年和兒年紀相仿的弟子中，胡關和柳長洲天分最好。之所以選擇後者，是因為前者比較老實，一心撲在讀書上，能夠做一個好，但卻不能做一個好夫君。後者溫和，也放得下段。加上師徒分，兒和他結為夫妻，日子不會難過。

果不其然，兒嫁給他之後這些年還算舒心。哪怕他後來傷了手，張父惋惜歸惋惜，也從來冇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可今日才知道，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活在他們的猜忌之中。

柳長洲急忙認錯：“都是小婿腦子不清楚，一時想岔了。”

楚雲梨閒閒道：“你懷疑了我這麼多年，可不是一時。”

“紅玉，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柳長洲一臉歉然：“往後我一定加倍彌補你們母子。”

“你又不能和妹妹斷絕關係。”楚雲梨擺了擺手：“我夠了，不想再養你們母子的同時，還要養你的妹妹一家。”

聽真的有了去意，柳家母子慌了：“紅玉，你彆……”

張父眉頭皺，看看兒，又看看柳家母子，道：“你們先回去，我和紅玉好好聊一聊。”

柳母不想失去這個兒媳：“親家，今日真的是話趕話說到那裡，都說氣話傷人，他二人這些年不錯，可千萬彆因為一時意氣而分開。我是真心把紅玉當做兒媳的，你好好勸一勸。”說著，還踹了一腳兒子。

柳長洲會意，急忙認錯：“嶽父，紅玉是生了我的氣，您幫著勸一勸。回頭我得空得陪您下棋……”

兩人離開之後，張父冇有說話，重新提筆蘸墨，似乎想要練字。

一個字剛寫到一半，墨跡增大，這張字算是毀了。張父煩躁地將筆一擱：“這個混賬。”

他看向兒：“你想怎麼辦？”

楚雲梨垂下眼眸，想要讓一個讀了一輩子書的書生答應自己兒和離歸家，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

“我不了這個委屈！”

張父沉了下：“讓他們給你道歉？”

“彌補不了。”楚雲梨倔強道：“爹，以前我不知道他們懷疑我，好多事都冇跟你說。我的那些嫁妝已經花完了……柳長洲一意孤行，非要送外甥去書院，前兩年的束脩和筆墨紙硯都是他供的。”

說到這裡，楚雲梨心下冷笑不止：“我們親後不久他就傷了手，這些年來隻抄書賺了幾個子，還不夠他自己花銷。用的全部都是我的嫁妝。後來的這幾年，李家倒是主將李旭的花銷接手，可每年都要問我們借銀……今天早上我算了一下，前後足有十兩！”

張父想到兒這些年來一直熬夜繡花，氣得又拍了桌子：“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