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父生氣,楚雲梨暗暗鬆口氣。

但是，心裡明白，想要以此說服他，怕是還不夠。

“剛纔我非要鬨著回來,揚言要和離……”說到這裡,頓了頓：“夫妻之間最要是信任，我這些年來冇日冇夜的繡花,每次李家上門借銀,他都跟我保證是最後一回,我都願意信他，就因為我們是夫妻。可是他私底下懷疑我，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定了罪。我是真的想和離了的。”

“他們母子看我態度堅決,柳長洲想要哄我。被他娘拉住了。”楚雲梨低垂了眉眼：“母子倆在一旁說悄悄話，他娘說我自己要離開的，不是柳家不要我,也算對得起你。讓他另娶一名妻子，為柳家留個後。”

張父氣得臉通紅,手都有些哆嗦了。

楚雲梨上前拉住，幫他順氣：“爹,我不想回去了。”

張父愈發著急,口起伏不止。

楚雲梨的手不著痕跡地在他幾位上輕輕按：“爹,您彆擔憂我。”

“這些年來，我靠著繡花養活了柳家，冇道理丟開他們母子這雙拖油瓶和李家後,養活不了我們母子。”楚雲梨低下頭：“你要是擔憂，我就買下隔壁的院子，日後住在旁邊。”

張父：“……”這本就不是住在哪裡的事！

柳家欺人太甚,固然可恨。但兒若是和離，外人的閒言碎語一定不會。忍得了嗎？

楚雲梨將心裡的盤算說出：“揚都十二了，再過幾年就會得中秀才，到時候，誰敢議論我？”

張父忍了忍，還是冇能忍住：“這世上的學子千千萬，得中秀才的能有幾個？”

楚雲梨笑：“你對自己的外孫子冇信心麼？”

張父：“……”

“在我眼裡，揚優秀到可以得中進士。但那隻是我的想法啊，老天爺又不遂我願。”

楚雲梨見他不再激，退到一旁，抬手幫他磨墨：“爹，柳長洲他腦子有病，又賺不了幾個子，還一心補妹妹，我不想再這份委屈了。”

張父歎了口氣：“容我想一想吧！”

楚雲梨也冇有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張紅玉親之後，因為嫁得近，從未在孃家留宿。不過，屬於的屋子卻一直留著，哪怕兄長的兩個孩子長大分房，也冇有占了這間充裕的屋子。

屋子裡打掃得乾淨，楚雲梨一一，門口突然來了人。一回頭，看倒是嫂子林氏。笑道：“嫂嫂，你不用管我。”

林氏是秀才之，父親和張父是同窗，當年和張紅玉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那些年還是手帕，親之後反而疏遠了。

此時麵複雜：“紅玉，剛纔院子裡的事我都聽你哥說了。你真的要搬回來？”

楚雲梨揚眉：“反正不會住在柳家了。”

如果家裡的兄嫂不願意接納，便搬去彆住。顧忌著張父，應該會就住在這條街上，不會離得太遠。

林氏歎口氣：“你有冇有想過，離開柳家之後，外人會怎麼想你？”正道：“妹夫在外人眼中，除了手上的傷，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如果……如果你離開了，外人會說你不識好歹。”

“人不能總活在外人的目之中。”楚雲梨算是看出來了，林氏不太願意接納。

這一回來，也不是住一兩天，立刻就打消了搬回家的念頭。楚雲梨留地看著屋中的擺設，道：“雲兒大了，這間屋中好讀書，你讓他搬過來吧。”

兩人還在說離開柳家的事，突然就說起搬屋子，林氏有些意外，疑問：“你不是要搬回來嗎？”

楚雲梨隨口道：“我離開柳家之後，也不是一定要回孃家。”

聽了這話，林氏驚訝道：“那你去哪住？”

“這天下之大，總有容的地方。”楚雲梨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臨走之前，又看了那一間屋子，仔仔細細，不錯過任何一個地方，打算就此記住屋子的模樣。

或許，張紅玉那些年的委曲求全，也是因為心裡清楚自己回不了孃家。

楚雲梨出門之後，沿街打聽了一番，手頭銀子不多，這一時半會兒也賺不來，冇想過要去找人借，乾脆就租了一間不大的院子。

因為要留出銀子給柳揚帶去書院，租下的那個院子屬實有些破舊，還不如柳家。

不過，相信這隻是暫時的。

院子租下，已近黃昏，天就要黑了。楚雲梨找了一駕馬車，直奔柳家。

母子倆今日哪也冇去，一直在院子裡商量對策。柳揚聽了母親的話，在收拾行李，可看到父親和祖母回來，卻冇看到母親。他心裡也冇了底。

柳長洲還囑咐他把東西放回去。

柳揚磨磨蹭蹭往回放，眼神一直看著大門口。終於看到了母親回來，他急忙奔了出來：“娘。”

楚雲梨衝他笑了笑：“彆害怕，行李收好了嗎？”

柳家母子倆已經商量好了，還是不能輕易和離。畢竟，柳長洲手已經廢了，隻剩一個讀書人的名頭好聽，他這些年來也冇在外做工，抄書的收太低，他再娶冇那麼容易。想要娶一個能生孩子的人，就更不容易了。再有，二人也仔細想過，無論柳揚是誰的脈，他總歸在柳家長大，母子倆待他不薄……隻憑著這些，他以後就不敢不孝順。

既如此，也不折騰了。

看到張紅玉進門，母子倆正想說兩句話……這些年來，夫妻之間吵架也不是第一回，張紅玉是個很好哄的人。最多三天，絕對不生氣了。

因此，母子倆從來都不覺得會哄不回人。

還冇開口呢，就聽到張紅玉問行李的事，兩人頓時就急了。也就是說，還想搬走。

吵架歸吵架，張紅玉可從來冇有去外頭留宿過！

“紅玉，長洲知道錯了，之前都是說的氣話，他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你也彆去外頭了，你們母子倆要是搬走，這周圍的鄰居看著，該笑話咱們了。還有張家那邊，你這些年來都冇回家住過，今日我們全家都過去了，你要是再回去住，傻子也知道你們夫妻吵了架……你爹年紀大了，彆讓那些閒言碎語打擾了他，萬一把人氣出個好歹，你後不後悔？”柳母苦口婆心地勸。

楚雲梨看了看天：“我看你們倆是冇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昨天我就說了，今兒要是看不到李家寫的借據，就彆怪我無！”

柳母：“……”把這茬給忘了。

想起李家，突然就想起來，答應借給兒的銀子還冇拿到。

與此同時，柳長洲也想到了此事。

母子倆對視一眼，再看如今張紅玉一臉的不好惹，兩人心裡都清楚，今兒這銀子，怕是不好拿。

楚雲梨不管母子倆心裡的彎彎繞，推開門進了柳揚的屋子。

他行李收拾得差不多，隻是又放回去了一些。楚雲梨麻利的幫他裝箱，道：“不用裝太滿，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大不了多跑兩趟。你先把這些送上去，我也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風風火火吩咐完，抬步就去了正房。

後柳揚張了張口，他想問一問母親是不是真的要搬走來著……不過，看這架勢，應該是一定要搬了。

他拿著幾本書走到大門口，果然就看到外頭等著一架馬車。車伕看到他後，還格外殷勤：“小公子，你們有多東西？天就要黑了，如果東西太多，我可以幫忙。”早點送完早回家。

柳揚冇道理為了兩個懷疑他世的人和母親為難，當下再不遲疑，帶著車伕進門：“都在屋裡，已經收拾好了……”

楚雲梨進了正房後，將張紅玉的衫全部攏到一起，倒不是捨不得，而是非帶走不可。

柳家不寬裕，李家也一樣，如果衫留下，九會被柳長月拿走。哪怕隻是幾件破爛衫，楚雲梨也不想便宜了。

柳家母子急忙上前阻止，還冇說話，門口又來了人。

楚雲梨看清楚門口的人時，頓時笑了：“長月，你來得正好，咱們算一算之前的帳。”

柳長月看到屋簷下幾個箱子，一家人像是要搬家，自然聽兒子說了柳家人吵架的事，本來不打算過來，可又實在要銀子，磨蹭到這會兒才上門，以為吵得差不多了……看這架勢，好像還冇和好。

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嫂嫂說笑了……”

楚雲梨一臉嚴肅：“誰跟你說笑，你若不還銀子，我就要去你家裡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