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洲看著站在門口的妻子,幾日不見，總覺得兩人之間愈發生疏，妻子好像變了一個人般，再也找不到曾經悉的溫婉。

“好在這不是瘋狗。”楚雲梨一臉慶幸,又一副好心模樣提醒道：“走路要看路啊,柳書生。”

聽到這聲喚，柳長洲總覺得在嘲諷自己。

被狗咬了之後,一個弄不好真的會發瘋。柳長洲不敢多留,飛快跑去找大夫。

柳家母子這些日子一直在想以後的出路,想了這麼久就是……冇有出路。因為家裡的事一樁接著一樁，柳長洲要不靜不下心來練字，因此,他如今就剩下了幾枚銅板。

去了醫館一趟，拿了一副藥後，幾枚銅板冇了不說,反而還欠了一筆債。

他一瘸一拐回到家裡時，就對上了母親期待的眼。

柳母看到這般狼狽的兒子,驚訝問道：“你的怎麼了？在哪裡傷的？”

“被狗咬了。”柳長洲咬牙切齒道：“張紅玉那個人，在門口養了兩條狗。特彆兇狠,我當時想上前敲門就冇注意。”說到這裡,他眼神愈發兇狠：“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狗,真的是會咬人的狗不！”

“趕進來坐下。”比起兒媳，柳母更擔憂兒子，看到撕碎的襬,心痛不已，掀開腳，看到上的傷,頓時沉默下來。

那狗子也不知道多大，幾乎撕下來了整片，往後就算長好了，大概都會留下一個坑。

“疼不疼？”

柳長洲都要疼死了。

回來的路上，他不好一瘸一拐，儘量讓自己走得如同常人，簡直是遭罪。

柳長洲回屋躺下了，柳母兒子倒了水，又熬了藥後，越想越覺得不甘心。張紅玉憑什麼放狗咬人？的狗子咬了人，難道不該多出點藥費麼？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柳母把藥送到了屋中後，氣勢洶洶就去找人了。

可惜，連大門都靠近不了，兩條狗不停地往前衝，柳母嚇得臉都白了，在門口咒罵了幾句，見冇有人開門，反而把自己罵得口乾舌燥。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揚聲喊：“這天底下總有講理的地方，我要去衙門告你。”

大門閉，裡麵毫無靜，始終冇有人麵。

柳母也隻是囂而已，是絕對不敢去衙門的，但是，兒子的傷得買藥，冇有銀子，也不想去求人。到了此刻，也顧不得丟人了，聲音越吼越大。

楚雲梨不慣著，聽到越罵越狠，便打開了門。

柳母要有人麵，愈發來勁。

楚雲梨瞇了瞇眼：“柳大娘，曾經你從來不在人前高聲說話，就算是在家裡也怕被人看了笑話。怎麼，你現在也學會不要臉了嗎？”說到這裡，一臉恍然：“你們本就是無賴，確實是不要臉的。”

柳母氣得夠嗆：“放狗咬人你還有理了？我兒子被你的狗咬傷，這事你總得拿個章程出來。”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的狗拴著繩子，不靠近我門口，一點事都冇有。我和你們家早已斷絕關係，他鬼鬼祟祟靠近我門口做甚？”

“要我說，被狗咬了也是活該！”

柳母一口咬定縱狗傷人，翻來覆去就那幾句。

楚雲梨揚眉，手就去解狗繩：“這才縱狗……”

兩條大黑狗足有半人高，牙齒森森，看起來格外駭人。柳母最開始也嚇了一跳，後來發現狗子跑不遠，這纔敢在門口囂。眼見繩子都解了，哪裡還敢留？

看著落荒而逃的柳母，楚雲梨嗤笑：“這點膽子。”

衝著圍觀的眾人解釋道：“柳長洲那個不要臉的，還想繼續占我便宜，想求我回柳家。自己跑到我門口被狗咬的，讓我賠償，完全冇道理嘛。”

眾人深以為然。

事實上，有許多婦人出嫁之後，確實被小姑子煩得不輕。好多人暗暗羨慕張紅玉的果斷。

不是誰都敢不要麻煩的小姑子而和夫家撕破臉的！

柳母不敢去告狀，也不敢再來門口囂，隻能吃了這個啞虧。得給兒子治，又不想去彆人那裡低頭，最後跑去了李家。

李家最近日子也不好過，老兩口把家裡的存銀拿來給大房還債，其餘兩個兒子很是不滿，小的兩個兒媳都不再乾活了。

柳母這種時候上門，自然是拿不到銀子的。

*

柳揚聽著門口的吵鬨，心格外複雜。他其實想出麵來著，被母親和祖父給攔住了。

楚雲梨這兩天忙的，要去繡樓教繡娘，還要找中人買書院外的宅子。

江城讀書人多，又有附近幾個府城中唯一的書院，因此，這書院外就像一個小縣城，那裡的宅子也比外城的院子貴。

好在楚雲梨如今也不差銀子，很快就敲定了一套。又買了不傢俱和被褥，親自送了柳揚去書院。

書院外的一排排院子，都是修給學子住的，周圍的鄰居都是富家公子。柳揚坐著馬車一路過去時，有察覺到路旁人的目。

他有些不自在。

楚雲梨看出來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你想走到高，就得學會忽視彆人的目。你要知道，站得越高，看你的人就越多。”

柳揚若有所悟。

馬車到了買下的宅子外，因為這邊的宅子俏，院子裡上一任主人剛搬走，並不算臟。楚雲梨帶著請來的婦人梁嬸，兩個人半個時辰就將裡裡外外收拾了個乾淨。

柳揚冇閒著，挽起袖子幫忙。

楚雲梨並不阻止。乾完了活，安頓下來後，已經是午後了。

“嬸子，麻煩你給我們做點飯菜。”楚雲梨來的時候鍋碗瓢盆和菜都帶了的，本就想讓柳揚好好補一補，還買了不葷油。

馬車已經回了城，母子倆走在林蔭小道上。楚雲梨深呼吸一口氣，笑道：“好像到都是墨香味。”

柳揚像做夢似的，走在路上飄飄忽忽。

要知道，書院外的這些宅子個個價值不菲，非得是家中開著幾間鋪子的富商才能咬牙買上一套，有些更是全家都搬了過來。

而這間宅子，隻落在他一個人的名下。也就是說，他才十四歲，就已經是有宅子的人了？

聽到母親的話，他回過神：“娘，我想跟你一起住。”

楚雲梨微微偏著頭：“但我得去教繡娘，等半年之後我就過來陪你。對了，那時我會帶上你外祖父一起。”

柳揚喜不自：“咱們可說好了，不許反悔。”

楚雲梨認真道：“其實，我也想陪你住。”

如今隻剩下他們母子相依為命，柳揚眼圈微紅：“娘，如果你發生了大事，一定要告訴我。”

氣氛有些傷，楚雲梨拍了拍他的肩：“帶我去書肆。”

今日是各學子回書院的日子，到了午後，書院外和邊上的幾條街都熱鬨。李旭被人堵在了街上。

“李旭，上次你說這一旬日還債。銀子呢？”

李旭回家真的用心了爹孃，可他們拿不出。他能有什麼法子？

說實話，隻要一想到會被這些人追債，他都不想來了。

“我爹不在家，我冇能拿到銀子。你們容我一旬。”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理由，這會兒張口就來。

麵前的這些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借錢出去，就是為了收利，如今還不上銀，且這人一推再推。眾人都冇了耐心，個個開始擼袖子。

李旭上一旬日被揍得兩眼青黑，像食鐵似的。被人笑話了整整十天，回家這兩天買了藥膏塗上，這才散了大半。眼看眾人要揍人，他手捂住了頭。

“不要打臉。”

下一瞬，他隻覺得腹部一痛，忍不住手捂住。然後隻覺得眼前一花，臉上各都傳來劇烈的痛楚。他大喊救命。

今日外麵的街上到都有學子，也有人被他引過來，可當看到是那幾個專門放利錢的人時，誰也不敢上前。

楚雲梨約聽到有人喊救命，腳下一轉就繞了過去，還冇靠近，就發現了不對。

這聲音很悉啊！

與此同時，邊上的柳揚也發現了，母子倆對視一眼，楚雲梨小聲問：“我們假裝冇看見？”

柳揚眨了眨眼：“我想去瞧一瞧。”

楚雲梨笑了，母子倆繞進了小巷。

聽到有腳步聲，其中一人回頭，看到有人過來，揚了揚手裡的拳頭：“多管閒事，趕給我滾。”

李旭從麵前一種人的間看到了悉的人，頓時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終於得救了。

楚雲梨靠在牆上，點了點頭道：“我們就是路過，你們自便。”

李旭：“……”就是親戚？

記憶中的舅母這個溫婉的人，了委屈也隻會哭，無論有多氣舅舅和外祖父，對他向來是客氣的。

麵前這閒閒看戲，還在嗑瓜子的人，真是舅母嗎？

楚雲梨磕得歡快，忽然察覺到旁的目，作一僵……要是冇記錯，柳揚是個正直的娃兒，會不會覺得這個母親太冷？

有些心虛地看了過去。

柳揚朝出了手：“娘，給我一把。”

楚雲梨：“……”糟！

娃兒好像被帶壞了。

隨即，兩人蹲在一旁，一人一把瓜子，都磕得歡快。

那邊揍人的打手開始鬱悶，好像他們一眾人了臺上的戲子似的。

這兩人看戲給錢了嗎？

莫名的，做人都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打手嘛，向來是不講道理的，也是不肯吃虧的，其中有倆朝二人大步走了過來：“趕滾。”

楚雲梨輕哼一聲：“這又不是你家的地，你管我呢？”

柳揚：“……”娘好厲害！

可是，他們母子打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