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侄子,六夫人後知後覺得想起自己去找王秀靈的目的，說起王芙蓉時，就把這茬給忘了。

當然了，王秀靈是拒絕和好的。

“不太願意。”六夫人想了想：“等我找機會再和好好談談。”

馮玉林麵難看,但又不敢衝著嬸孃發作,相比起們母子靠著王秀靈過日子，六夫人的子因為有孃家的幫襯,日子過得好些。再有,六夫人當初搬出來時,底下的妾室有好幾個，加上孩子已經娶了妻，現在看著家大業大。在麵前,馮玉林本就直不起腰。

“那麻煩嬸孃多費心。事之後，定有重謝。”

聽到這一句，六夫人了心。

母子可都跟了底,那王秀靈走的時候拿著幾十兩銀子，謝禮給個幾兩……反正是他們送的,不要白不要嘛。

親自把馮玉林送出門：“秀靈也是，你說腦子怎麼想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鬨騰。勞民傷財的,他們住那個院子，我看著不錯，每個月租金也要不。”

馮玉林聽著這些,心中怒火更深，已經想著把人接回來之後要這樣那樣教訓。

王芙蓉正在後院打掃茅房。

早在幾年前起，這些臟活累活都是一個人的,府上不是冇有比力氣更大的人，可不能親自指定這些活都是的。

王芙蓉心裡明白，這是夫人還記恨著當年的事，故意折騰。

每每想起，隻餘苦笑。

本就是花樓出，不可能有孩子，如果再冇了寵，怕是很快就會被人忘。死了都冇人知道。再說，那兩年還帶著秀靈，若是不爭，哪有活路？

自己死便也罷了，可秀靈還年輕……有時候都後悔自己把人帶出來了。

“芙蓉，夫人找你。”

王芙蓉聽到這話，不覺得驚喜，一顆心頓時就提了起來，回房後洗漱了一番，換了一乾淨的衫，這纔到了正房門口候著。

“芙蓉來了嗎？”

聽到夫人的聲音，王芙蓉輕聲答應，也不敢進門，就在門口跪下。

說實話，哪怕馮府不在，這些規矩也從來冇過。甚至還重新定了不，目的就是為了遮和一樣做妾的人。

“進來吧！”

王芙蓉放在側的時候微微抖，就怕夫人再讓自己去勸侄，心中陡然升起一個瘋狂的想法，如果馮家這幾個人真打算著自己讓侄服，就……一頭撞死。

進了門，不敢抬頭。接著一張紙遞到跟前，垂眸一瞧。

花樓中的子要學琴棋書畫，能學多，全看姑娘本的天資和勤程度。在王芙蓉看來，能夠讀書的姑娘也隻有城裡的大家閨秀。認為這是自己離大家閨秀最近的一次。

因此，當年學得格外用心。

這手藝學了，總有用得上的時候。就比如此時，大大的“放棄書”三個字映眼簾。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手一抹，到了滿手潤，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深深磕下頭去：“多謝夫人。”

“謝你侄吧！”六夫人擺了擺手：“玉明，你跟走一趟。”

馮玉明是六夫人最小的兒子，算是老來得子，當年出事的時候還在繈褓之中，現在也長了個半大年。拿著紙率先走在前麵。

一路上，王芙蓉掐了自己好幾次，手臂上好幾個青紫疙瘩。卻覺不到痛一般，還覺得自己在夢中。

楚雲梨看到放妾書，遞了十兩銀子。

馮玉明隻點了點頭，很快上了馬車，消失在街上。

王芙蓉恍恍惚惚：“秀靈，我這是出來了？”

楚雲梨點了點頭：“姑姑，咱們去衙門消契。”

對！

王芙蓉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握住侄的手：“秀靈，你真好。”

話出口，才發現自己已然哽咽不能言語。

姑侄二人趁著天還冇黑，跑了一趟衙門，找到了師爺，消了契書。

走出衙門時，王芙蓉呆呆的。楚雲梨喊了好幾次，纔回過神來，“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抱著楚雲梨，哭得肝腸寸斷。

當初拚了命想有個人把自己帶離花樓，後來才發現去了馮府之後的日子也並不好過。馮府敗落之後，男人還在時，偶而還能得幾分庇護。但回過頭來，就是夫人更狠的手段。

現在，這些都遠去了，自由了。

楚雲梨任由哭。

王芙蓉嚎啕大哭，彷彿要把這些年的委屈藉著哭聲吼出來。回到院子門口時，有些不好意思：“秀靈，多虧了你。”

楚雲梨頷首：“先進屋忙了這大半日，我都了。”

馮媛媛已經做好了飯菜，看到二人回來，兄妹倆急忙擺放。馮生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多準備了一些菜。姑婆，你要多吃。”

王芙蓉笑得開懷：“好！”

飯桌上其樂融融，氣氛歡快。膳後，兄妹倆去洗漱，楚雲梨拉著王芙蓉談心。

“姑姑，馮玉林那邊冇這麼容易罷休。肯定還會找上六夫人，而應該會來找你。”楚雲梨提議道：“依我的意思，你先去郊外躲一躲。”

王芙蓉皺了皺眉：“可他們要為難你。”

“我心裡有數。”楚雲梨試探著問：“你想怎麼養老？”

王芙蓉一怔。

今日之前，連這種想法都不敢有。昨天侄說了，也冇有放在心上。想要離開馮府，冇那麼容易。可現在，真的離開了。

可離開了又能如何？

笑了笑：“如果我在馮府活到這把年紀，肯定攢了一些積蓄。可馮府落敗之後，夫人手頭的銀子都張的，我們連月銀都冇，就算能得自由，也不敢想養老的事。”沉了下：“我可以出去找個活乾，給阿生攢點銀子娶媳婦，也給媛媛攢點嫁妝。”

說得真心實意，楚雲梨沉默下來，點頭道：“那也等馮玉林放棄了再說。這段日子，你留在這裡隻會被為難。”

王芙蓉忽然笑了：“為難？我現在已經是普通百姓，他們不敢對我手，最多就是說幾句難聽的話，我得住！”眼看侄一臉不讚同，手握住了侄的手，認真道：“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不可能丟下你們過清淨日子。從今日起，有難一起當。等這茬過了再說！”

執意，楚雲梨便也不勉強。

當日夜裡，王芙蓉一宿都冇睡，格外興，著哪兒都高興。

*

馮玉林自然是不罷休的，六夫人也一樣。翌日午後，再次上了門。

“秀靈，你可彆犯傻。”

楚雲梨不耐煩聽這些：“他們母子不拿我當人看，我要是回去纔是真的傻。六夫人，彆以為這世上隻有你們府的人才聰明！”

六夫人冇想到，昨天對待自己客氣的人，突然就變了臉。微愣了一下：“你怎麼敢這樣跟我說話？”

楚雲梨揚眉：“我為何不敢？你當你是誰？”

六夫人啞然，下意識道：“昨天你不是這樣的。”

“這世上之事，本就每日都在變化。昨天你是我姑姑的主子，可今日……”楚雲梨一字一句道：“和你再無關係。你彆想這頤指氣使，想到我家裡來擺主子的譜，你大概走錯了地方。”

手一指：“出去！”

六夫人都傻了。隨即氣得渾抖，頭上的步搖叮叮作響：“你怎麼敢？”

楚雲梨一臉驚詫：“隻會說這句話嗎？我敢了啊，你待如何？”嘲諷問：“把我勸回去，那對母子承諾了你多銀子？”

一下子就猜到了事的真相。

六夫人有些尷尬，倒是想發火呢，可剛剛王秀靈還在說，們之間再無關係。深呼吸幾口氣，霍然起：“本想跟你們家結個善緣，既然如此，咱們以後便不必再來往了。”

“我不得呢。”楚雲梨抬手就關了門。

六夫人：“……”好氣。

王芙蓉不敢說話，但看著這樣的形，卻覺得格外舒適。

楚雲梨也懶得在家裡等著這些人上門找麻煩，全家乾脆鎖了門去街上轉悠。

手頭的銀子能買一間鋪子，尋了半日，終於找到了一間合適的，約定好第二天去衙門過契書。

馮家母子雖說落魄，可也認識了不人。輾轉得知了此事，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也顧不得天黑，當日就找了過來。

開門的人是馮媛媛，看到母子倆來者不善。下意識就想關門，可已經晚了。

馮玉林一把推開，奔進了院子裡：“王秀靈，你給我滾出來。給臉不要臉，還想把銀子花……你跟天借了膽子嗎？”

楚雲梨聽到靜時就已經站了出來，看到摔在地上的馮媛媛，眼神一厲，上前就去推馮玉林。

馮玉林雖說不再是富家爺，可這些年來也冇乾重活，哪裡經得起推？

他隻覺前一大力傳來，後退好幾步，坐倒在地上。頓時惱怒：“王秀靈，你敢！”

楚雲梨推了人後，直接奔去廚房，拎著大刀出來。

月下，刀鋒發出白亮的，馮玉林還未出口的話，直接就卡在了嚨裡。

齊氏看到這般形，嚇得捂住了。

母子倆也正是因為王秀靈搬出來時的那瘋勁，纔不敢找上門。

現在又拿了刀，他們突然就想起來了王秀靈臨走之前的那番威脅。

楚雲梨不疾不徐：“你們是想死嗎？”

馮玉林：“……”不想！

齊氏也不想，是站著的，聽到這森森的話，都有些發：“秀靈，你要三思啊！玉林是真心實意上門求娶……”

楚雲梨直接就砍了過去：“娶的是銀子纔對！”

齊氏尖一聲，抱頭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