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池時抱著一個油紙包兒,慢慢悠悠地走在京城的小巷子裏。
“公子公子,那個團子聞著甚香!”久樂吸了吸鼻子,朝前指去。
池時咬了一口餅,落了一地的芝麻,有些含糊的說道,“買!”
昨夜同周羨約好了,今日要去楚王府走馬上任,一大早兒,池瑛便給準備好些禮,馱在了罐罐的上,自己個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同池瑛上京,都隻帶了一個小廝。長房的人,要往種李院裏送人,池瑛給拒了。這請神容易送神難,過些日子姚氏來了,平白給添了麻煩。
如今就兄妹二人,灶上都沒有生火,各自出來用飯了。
池時接過久樂遞過來的團子,咬了一口,好吃得瞇起了眼睛,“這個好吃。”
久樂一聽,忙又多買了些,“難得有公子喜歡的,這裏離楚王府不遠了,咱們走到,正好吃完,也不會耽誤事兒。”
那賣團子的一聽到楚王兩個字,立馬神了起來,“貴人要去楚王府?說起楚王殿下,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真正的活菩薩,好人呢。”
“旁的權貴子弟,驕橫跋扈,不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放在眼中,可楚王殿下不會。有一回啊,我老子娘上街……”
賣團子的說著,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年紀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可又是個閑不住的,可勁兒出來溜達。有一回殿下的車架經過,我老子娘正好穿過去,驚了殿下的馬……”
“大家都以為,老人家要沒命了。可不殿下不但沒有怪罪,還遣人送去了醫館,又將送回了家。殿下心地又好,生得也跟天仙一樣,還是王爺……”
“你說都是人……”聽到這裏,站在小販旁邊裝團子的婦人忙呸呸呸了幾聲,瞪著眼睛罵道,“什麽都是人,楚王殿下那跟你能一樣嗎?那是龍子啊,龍子!”
池時聽著,嘖嘖了兩聲,又咬了一口團子。
“這年頭,瞎子可真多,一個爛蘿卜,還能當人參了!”
小販夫妻不明所以,賠著笑臉道,“什麽蘿卜?我們這是丸子,丸子呢!”
“那個是什麽樓,怎麽以前沒有見過?”池時沒有接茬兒,抬起手來,指了指斜對麵的小樓。
這小樓頗高,竟是有四層,雕梁畫棟的,瞧上去十分的華貴。
小販順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笑道,“貴人很多年沒有來京城了吧,這醉仙樓,蓋著有四五年了。裏頭的醉仙釀,號稱是京城最烈的酒,別說三碗不過崗……
就是換了仙人來,喝上三盞,那也能醉了去。我們來這裏擺攤,都是因為這醉仙樓啊,乃是個風水寶地,很是吉利……”
小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隻見一個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鮮濺了一地。
池時掏出帕子,了角的油汙,“嗯,這醉仙樓,是吉利的。”
那小販的妻子,聞言後知後覺的尖了起來,“啊!”
在那小樓下頭,有一個書生,得比更為慘烈,“啊啊啊!”
池時挑了挑眉,倒黴的人見過不,但是像這種又倒黴又幸運的人,可不多見。
“別了,那樓上掉下來的人,若是再偏上一尺,就直接把你砸死了。閻王爺不收你,不不應該啊啊啊,應該謝謝謝才對!”
那書生不聽,還是繼續啊啊啊的著。
“你若是再,沫子就飛進去了。”
書生立馬閉住了,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池時,好似他不這樣,就會瞧見地上的一般。
池時搖了搖頭,久樂將那一臉的書生,扶到一邊去了。
那些膽小的人,已經跑回了家中,膽子大的人,則是慢慢的聚攏了過來,七八舌的說道了起來。
“醉仙樓的酒烈,莫不是喝多了,掉下來了。”
“真是可憐啊,腦瓜子都摔破了。”
池時看了看地上的,雖然已經有些麵目全非,但從穿著打扮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公子哥兒。
他穿著繡著元寶的綢緞,脖子上圍著一團銀灰的狐裘,腰間懸掛著一塊方玉,手中還地握著一個酒盞。一靠近,腥味撲鼻而來,可就是這麽濃重的氣味,也掩蓋不了,他周的酒氣。
他穿的大紅的裘,上頭還繡了一些黃白的小花。這繡花之人,手藝凡凡,似乎不符合此人的份,當時有人所贈。
池時想著,仰著頭看了過去,在頂樓的一扇窗子口,滿了人,探頭探腦的朝下看著。
看來,死者便是從那裏,掉下來。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生得頭大耳的掌櫃的,氣籲籲的跑了出來,他一看,頓時臉一白,“快快快,還愣著做什麽,快去縣衙報。就說歐大人,在醉仙樓飲酒,不慎跌落。”
他說著,又招呼了一個小二過來,“你你你,趕去歐家報信……”
池時皺了皺眉頭,“這位莫不是京兆尹,張就破了案子。死者仰臥在地,仵作尚未驗,推沒有查看,你便神仙似的,斷言是失足?”
那掌櫃的眼睛何等毒辣,一看池時上的料子,便知曉這不是能夠隨便嗬斥之人,忙道,“這位小公子,莫要惱。我是這醉仙樓的掌櫃的,這會兒功夫,來酒樓喝酒的人格外的。”
“歐大人是我們酒樓的常客,他一直都在四樓的天字三號房飲酒,就他一個人,小二給他上了酒菜,想要在一旁伺候,都他給攆了出去。”
他說著,看了一眼地上的,不忍心地把頭別到一邊去了,“歐大人一喝多了,就喜歡靠在窗邊,小人提醒過他許多回了,還特意在天字三號房的窗戶外,多加了一道木桿,可萬萬沒有想到……”
池時聽著他的話,仰頭一看,對比了一下其他的窗子,果不其然,隻有這間屋子的窗戶,是多了一道欄桿的。隻是那欄桿,已經折斷了,搖搖晃晃的掛在上頭,看上去好似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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