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姨媽早知王氏遲早要來,只沒想來的這麼快,心裡一思忖,料想是明蘭心慌意,沒了法子,不由得心裡大是痛快。王氏子急,一待康姨媽屏退了衆人,就噼裡啪啦一頓述說,誰知康姨媽慢條斯理的吹著茶碗:“我當是什麼要事,原來是這樁呀。”
王氏大急,強自著聲音:“姐姐到底什麼打算,這不是害妹妹麼!”
康姨媽慢悠悠的笑答:“怎麼是害妹妹,這是在保你富貴平安!”
“這,這話怎麼說?”王氏糊塗了。
“你那顧家姑爺如今聲勢日漸煊赫,眼瞧著將來富貴無邊,以後連帶著你家也能沾。可你也不想想,那位金貴的顧侯夫人和不和你一條心?”
王氏遲疑道:“自小在我眼前大的,我待不薄,如何不一條心。”
康姨媽冷笑一聲,鄙薄著角:“若真一條心,敬你,尊你,前兒個就不會說也不說,就把你給的丫頭攆出去了!”
“…那彩環是姑爺自己攆的…”王氏聲音輕了許多。
“你就蒙自個兒罷。若不是挑唆著,老爺們能想到這個?!”
康姨媽喝了口茶,繼續鼓三寸不爛之舌:“這才進門幾日,將來待站穩腳跟,還能把你放在眼裡?!只跟你婆婆好,以後你在盛家,只怕越來越直不起腰來!”
“不會罷……”王氏越說越沒底氣,忽的想起一事,連忙道,“難道你家兆兒就跟你一條心了?也不是你生的呀。”
“不怕。”康姨媽得意一笑,“親孃在我手裡呢,我往東,不敢往西!”
王氏眼神一亮,心裡開始搖,康姨媽見此形,又加上幾把柴火:“小婦生的丫頭就該教訓教訓,沒的忘了自己的份,還真以爲飛上枝頭做凰了?!經此一事,無論兆兒能否有出息,那死丫頭定會老實些,你的話必會更管用的。”
“那我怎麼去回話呀!我婆母可不好對付。”王氏想起盛老太太就頭皮發麻。
“這有什麼。你回去就哭,說你怎麼求我我就是不肯。大不了我不上你家的門,你來我這兒便是。”康姨媽毫不在乎,“把什麼都往我上推,說到底,還能休了你不。”
“那…還有我家老爺呢?”王氏頭皮又是一陣發麻。
康姨媽臉上出現一種極端憎惡的神:“男人,不就那麼回事兒麼!你還真信‘夫妻恩義’那一套。”這次王氏不大同意了,肚裡暗道:你自己和姐夫鬧的幾乎夫妻反目,和盛紘可還時不時能溫存上幾回呢。
不過此時此刻,盛紘卻一點也不溫存。他一回了府,便被急急去了壽安堂,聽得盛老太太把事經過說了個清楚,他當先便青了面孔,沉聲呵道:“真是愚不可及的婦人!”
也不知他罵的是自己老婆,還是連襟的老婆。
“事你都清楚了,你預備怎麼辦?”盛老太太已斂去了怒氣,只冷靜的坐著。
盛紘略一思索,恭敬道:“娘怎麼說?”
“你願意康家丫頭進顧門?”
“自然不願!”盛紘憤然站起來。別逗了,一個是他的親閨,一個別人的兒,找個尊貴掌權的姑爺容易麼,以後兒子的仕途,家族的興盛,還不知要人幫多呢;他這邊剛嘗著湯的味兒,那邊康家就來搶骨頭了,這氣人不氣人!
一發過脾氣,盛紘也覺著自己過分激了,輕咳道:“姑爺的家事,我也略有耳聞。繼母子不和,幾是盡人皆知,姨姐卻去和顧太夫人好,這不明著打姑爺的臉麼!”
如果康家自己闖禍自己兜著,那也罷了,偏康姨媽打的還是盛家的名號,這他以後怎麼見婿。最要命的是,他和康家連襟關係平平,若那康兆兒真得了寵,只會便宜了康家。
“既如此,咱們就不能等閒視之。”盛老太太面微笑,就知道盛紘腦筋清楚,和他說話敞亮多了;和王氏流思想,就如在爛泥潭裡走路,上帶泥,拔不出也挪不。
“母親說的是,不知母親有何計策?”盛紘最大的優點就是虛懷若谷,善聽他人意見,是以能混到如今,場上人皆誇他老實厚道,乃謙謙君子。
盛老太太心中滿意,沉聲道:“適才趁太太出門,我已派人護送康家丫頭連夜去了宥。先來個釜底薪,然後咱們各自行事。康家姨太太,我替親家母教訓了。你麼……”淡笑了下,看著盛紘,一字一句道,“最近,康家姨老爺,不是託了你件事麼?”
盛紘猛地擡頭,這事他和老太太商量過,當時老太太的態度是不置可否,如今卻是頃刻翻覆;他生優,好與人爲善,猶豫道:“這個…會否不妥…”
老太太冷笑出聲:“這些年來,咱們替康家收拾了多爛攤子,且不說掀幾件事出來,就夠他家沒臉的了。如今,只是要姓康的知道,盛家,不是好欺負的!”
盛紘仔細想了兩遍,康老爺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康家外甥也才幹平平,至於康家另外幾房倒是有做的,不過既不大,康家兄弟也並不如何和睦。他一咬牙:“就依母親所言。”
待盛紘走後,房媽媽上前扶著老太太往裡屋走,輕聲道:“您放心,兩路人都啓程了。”
盛老太太慢慢坐到裡屋榻上,讓房媽媽給自己去鞋,臉上猶自難掩厭惡,裡喃喃道:“康家丫頭不妨慢慢走,但維大侄子卻得早些來信,快馬輕舟,最多六七日可來回。哼,那個歹毒**,回頭就知道厲害!人家閨不當人,那自己的呢,我讓也疼上一疼!”
房媽媽剛端上一盆熱水,照例要給老太太燙腳,老太太卻忽想到了什麼,面急:“人老了,這都忘了。鬧了半天,還沒給明丫兒送信呢!”
“這……天都這麼晚了。”房媽媽遲疑道。
盛老太太發急,赤腳在踏腳凳上連連頓足:“小丫頭懷著子呢,姑爺又不在邊,不知心裡多急,沒的一夜睡不好,趕去,趕去!”
房媽媽笑道:“是,就聽您的。我這就去人,您再代兩句罷。”
老太太想了想,語氣慈道:“跟說,別害怕,凡事有祖母呢……”
聽這哄三歲娃娃的口氣,房媽媽忍不住撲哧一聲,老太太橫了一眼,繼續道:“好好將養子,生個大胖小子纔是要。”
房媽媽忍笑應了,又了個丫頭來服侍老太太燙腳,自己出去吩咐;臨出門前,老太太忽把住,回頭靜聽。
“若是太太從康府回來,就說我乏了,已歇息了,明日再來罷。”
旁邊放著戲曲春晚,家中擺了一桌麻將,某關手好,可是居然堅持著還在碼字!這是什麼樣的神,什麼樣的!
某關再次被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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