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又連發幾條短信和我辯理,我實在懶得理他,也就沒回。我是牌商,又不是辯論家,和客戶爭論這種問題純粹是在浪費時間。有那閒功夫就算不做生意,在家睡覺也能休養生息呢。
到了晚上,王先生又給我發短信,問六百塊錢以的東西都有哪種,讓我發彩信和報價介紹給他。一個搞金融票投資的,連千把塊錢都捨不得拿來轉運,這種活我是真不想接,但方剛教導過我:只有客戶有好壞之分,生意卻不分大小。先賺小錢,後賺大錢。於是我忍著子發了幾張彩信過去,分別是招財符管、千元泰銖錢母、咬錢虎手鍊。
這幾樣東西里,本最低的是那張千元泰銖鈔票的錢母,合人民幣兩百塊。因爲我在那家寺廟請過好多正牌,於是龍婆師父免費給我畫了幾張招財符。報價六百塊錢的話能淨賺四百,雖然利潤足有百分之二百,但基數低,實在打不起興趣。
在問過好多問題之後,王先生終於決定請那個咬錢虎的手鍊。我極度失,那個手鍊本合三百五十塊,賣六百才賺兩百五,這個數字實在讓我惱火。但二百五也是錢,怎麼也夠吃頓烤了,於是我讓他留下地址,淘寶支付後就可以發貨。
王先生卻表示,希來市和我*,因爲他每天都要到市區的證券公司看市行。我心想,現在都可以用電腦在網上看盤和買賣了,這位王先生怎麼還大老遠地每天跑證券公司?又一想也正常,證券公司民多,大家可以互相流。
想到打車來回又要花去二十塊錢,我心裡就有氣,這筆生意就算了,也只能賺兩百三十塊錢,但我還是去了。第二天下午四點鐘,我乘出租車來到懷遠門附近,在王先生短信中說的一家抻面館和他見了面。我很奇怪,爲什麼不選個KFC之類的乾淨地方,一個搞票的,至於這麼省嗎?不過我又想起了老謝,看來他們都是一路人,會賺不會花。
這抻面館又小又髒,地上粘乎乎的,進來的時候我差點倒。這時候不是飯點兒,店裡只有兩伙食客,其中一夥看上去是夫妻,肯定不會是王先生,因爲他說過還沒結婚,也沒朋友;另一位坐在角落,年齡和我差不多,又瘦又高,正在悶頭吃麪。桌上放著的手機裡傳出聲音,似乎是某位老師講課的錄音。
我慢慢走到他對面坐下,這人連忙擡起頭,把裡的面嚥下去,說:“你是田七吧,快坐下,吃寬條還是細條?”我連忙說不,可他非要我吃,無奈之下,我說那就來個韭葉吧,王先生擡手老闆要了一碗韭葉抻面。
桌上那部手機是老款的舊諾基亞,連彩屏都沒有,怪不得王先生不用QQ和我通,這手機本裝不了QQ件。裡面放的音頻是個江浙口音的男人,正在激洋溢地說著“記住,一定要永遠記住,你就是錢”之類看似很有哲理的屁話。我這才明白王先生聽的是那種功學講課,這類課我有個在某公司當經理的同學特別聽,我在他辦公室裡聽過十幾分鍾,都快聽吐了。
勉強吃了兩口面,我掏出那個咬錢虎的手鍊放在桌上,王先生放下筷子,拿起手鍊來回仔細看了半天,問:“這東西值六百塊錢嗎?”
我說:“這可不是地攤貨,而是泰國寺廟裡的高僧親手用線繩編制,再加持而的,能轉運保平安。”
王先生撇了撇:“看起來和孩用的那種扎頭髮的繩沒啥區別,指它來提升事業,那不是扯淡嗎?”
“幾千上萬的佛牌都有,可你指定就要六百塊錢的。一分錢一分貨,就別嫌不好了。”我耐著子回答。王先生點點頭,把手鍊戴在手腕上,繼續低頭吃麪。我打量著他的穿著打扮,頭髮比較長又,一件土氣的夾克外套,布子,腳上居然穿著一雙黑絨面的便鞋。這種鞋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很流行,因爲輕便跟腳,很多小在行竊的時候最喜歡穿,所以東北人習慣稱之爲“賊鞋”,但現在已經極有人穿了。
我試探地問:“從河到這裡得多長時間?”
王先生一邊吞面,一邊說:“我騎得快,一個小時就能到。”我心裡起疑,騎車都要一個小時,明顯不是電車和托車,難道是自行車?回頭看看店門外,只停著一輛黑的26斜樑永久自行車,大概有七新。
我說:“天天騎自行車來回四個小時,也太辛苦了吧,就爲去證券公司看大盤?”
王先生說:“嗯,順便還能和民聊天,不累。”
忽然我想起今年是有的市大好時期,就問他賺了多錢,王先生淡淡一笑:“還行吧,總資金翻了將近三倍。”
我讚歎地說:“真不錯,可惜我不會炒,要不然把房子賣了,現在不是也能賺個幾十萬嗎?”王先生說當然,今年全年都是大牛市,隨便買哪隻票都賺。
聊了一會兒,我問他爲什麼有自信能當上遼寧首富,王先生說:“這是一種強烈的直覺,你沒發現凡是那些功的大人,年輕的時候都是不甘寂寞,輟學創業的嗎?沒功的時候很多人都指責他們不務正業,但最後發達了,大家就都說那是天才的特立獨行,我現在就是沒功的那個階段。”
“那你從中專畢業到現在也有好幾年吧,一直都在炒嗎?”我問。
王先生搖搖頭:“畢業九年了,最開始的兩年四打工,可有一天我覺得這樣是沒用的,浪費時間,所以就不打工了,在家裡學習,先補充自己,從前年開始炒的。”
我在心裡暗暗算了下:“就是說,你在家裡整整學習了五年?”
王先生又點點頭:“五年半。”我很佩服,爲了功,居然五年半不工作,就爲了學習給自己充電,這得有多大的毅力!聊天過程中,王先生已經把面吃得,連湯都喝沒了,這才用餐巾紙抹抹,掏出六百塊錢遞給我。
走出抻面館,王先生從腰間解下鑰匙串,打開自行車鎖上車座。我問他今年市收益這麼好,怎麼不換個電車。王先生說能省則省,再說騎自行車還能鍛鍊呢,說完他擡手指了指抻面館,轉騎車走了。我也剛要離開,抻面館老闆快步出來:“喂,還沒給錢呢!”
我這纔想起來忘了結賬,連忙掏出十塊錢遞過去,這才明白剛纔王先生用手指飯店的意思是讓我別忘了結賬。心想又虧十塊,這樁生意只賺兩百二,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破了我牌商生涯中的最低記錄。
這樁生意結束後的半個多月,我就去山西辦事了。幾個月之後,我正巧回瀋參加同學的婚禮。那天下午接到王飛的電話,話筒裡卻是個中年男人蒼老的聲音,自稱是王飛的父親,問我是不是田七。
在這幾個月之間,發生了不曲,其中就包括山那件事。但按照老規矩,爲了保持故事的完整,所以還是先把時間跳到幾個月後,把王先生這個事說完。
那時候我都快把王飛這人給忘了,在他父親的提醒下我才記起,曾經有個幾年不上班、後來一直炒的王飛從我手裡請過咬錢虎手鍊。我問怎麼事,王父說:“我兒子王飛是不是從你手裡花好幾百買了一個什麼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