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青年搖搖頭，把魯士帽戴好後跪在阿贊師父面前，阿贊開始施法念心咒。他越念越快，中年婦和我在旁邊看著，忽然男青年站起來，慢慢向寺廟外走去。我和中年婦還有阿讚的徒弟連忙跟在後面。男青年走出寺廟，朝著駛過來的一輛汽車就迎上去，要不是我手快把他拉回來，估計就得被撞傷。

中年婦嚇得魂都沒了，抱著男青年問：“你爲什麼要這樣？”

男青年不聲不響，阿讚的徒弟和我一左一右把他領回去，阿贊師父又用法拍和法油在他上掃了掃，最後用心咒加持一番。徒弟摘下男青年的法帽，他恢復了神智，臉也好看多了。中年男非常高興，問阿贊師父是不是病已經好了。

阿贊說：“他上有罪孽，灌頂只能暫時減輕他的氣，想徹底解決，必須做驅邪法才行。”中年婦還要細問，徒弟說後面還有人排隊等著灌頂，晚上師父還要去曼谷辦事，讓我們過幾天再來。只說了驅邪法要收費四到五萬泰銖，中年婦和男青年一聽，都面難。

中年婦從上口袋裡掏出一個破舊的布錢包，從裡面數了一萬五千泰銖的舊鈔票給我。我讓別急，先回家等消息，我會幫再打聽別的辦法。中年婦對我千恩萬謝，把兒子的手機號碼給我，帶著他回家去了。我把一萬泰銖給阿讚的徒弟，也回到羅勇。

晚上給方剛打電話，他說：“看來那個男青年邪氣很重，我這邊有阿贊平度最新制作出來的古法拍嬰，能辟邪驅，可以讓他佩戴。只要不是被靈糾纏，都會有效果。因爲數量不多，每次只製作加持十幾尊，所以價格有些高，要兩萬泰銖。”

這價格對收比較好的人來說並不多，但那中年婦和男青年看服打扮，也就是普通的泰國百姓，沒什麼錢。我不太喜歡做沒錢顧客的生意，一是利潤上不去，二是看到顧客窮又有困難，我就容易心，經常低利潤，有時候還不賺錢。尤其中年婦從舊布包中掏出皺皺的一萬五千泰銖鈔票時，我相當不忍心，因爲這讓我想起自己的家。還在上初中的時候，我家很窮，媽媽穿著破舊，上街買菜時用一個很舊的尼龍錢包，還是在路邊撿的。經常被菜販笑話，說再破點兒錢都出去了，現在回想起來很心酸。

我問方剛能不能便宜些，那男青年的母親看起來沒什麼錢。方剛哼了聲：“我覺得你更適合去開善堂，當牌商有什麼好！無論中國還是東南亞，都是窮人多富人，要是都這樣心，我早就虧得屁了。”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生意做得多，難免遇到窮顧客，看到他們的困境又不好不管，於是我讓方剛給出個好主意。方剛笑著說：“最好的主意就是不做這樁生意，眼不見心不惦。要麼你給顧客提供試戴服務，沒效果可以退貨。”

他是在和我開玩笑，但我卻當真了。看到方剛發來的幾張照片，這尊古法拍嬰用料很足，應該能有效果。我就想先把它請過來，就算男青年戴上之後沒效果，我也不愁手。於是我第二天將錢給他匯過去，下午來到芭堤雅取貨。方剛問我怎麼不心了，我騙他說窮人的錢也是錢，不賺白不賺，方剛哈哈大笑。

當晚我和方剛去附近的KTV喝酒，給那男青年的手機發了短信，把況一說，讓他明天來芭堤雅取貨，要不然就得到羅勇，男青年回短信說明天就到。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男青年的短信說已經在BRT車站，我辭別方剛，在車站見到了中年婦和男青年。當我把這條古法拍嬰遞給中年婦的時候，說：“田先生，我們家沒什麼錢，這兩萬泰銖是我手上全部的積蓄，您給我的那張名片，我找人問過了，有人說您是個比較講誠信的生意人，所以纔敢相信您。”

我告訴：“這條古法拍嬰佛牌可以讓你兒子試戴半個月，有效果就好，要是沒效果，半個月後你給我打電話，我原價退錢給你。”

中年婦再次表示謝，付過錢後我剛要走，男青年的手機響了，他從牛仔口袋掏出一部嶄新的手機，接起電話。我以前的本行就是賣手機，所以對手機一直很關注，一看就知道這是當年最新款的諾基亞N93，在中國也要賣到五千多塊人民幣。我頓時覺得被耍了，這中年婦自己是很窮，但給兒子買手機卻很捨得，那我還髮什麼善心？

那中年婦看我的臉和眼神就明白了，連忙說這手機是兒子一個月前撿的，沒捨得賣掉，就自己一直用著。

雖然我相信沒騙我，但心裡也不舒服，家裡這麼窮，撿個值錢的手機還不賣掉以補家用，這男青年也真夠任的。不過又一想，電子產品尤其是手機很多人都喜歡，當初我每月只賺八百多塊錢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攢半年錢買個最新款手機，走在街上接電話，讓別人投來羨慕的目，心可好了。

過了五六天，那中年婦給我打電話，說有事想來羅勇找我，卻支支唔唔地不說什麼事。我很奇怪，心想退貨也可以直說，我既然答應了你，就肯定會退。在羅勇的BRT再次和見面，卻沒看到男青年，我掏出兩萬五千泰銖遞給，卻沒接，表很尷尬。

“沒事，拿著吧，我說過會退錢給你的。”我說。

中年婦從口袋裡把那條古法拍嬰掏出來，慢慢攤開手掌，我一看，頓時愣住了。

那條古法拍嬰的亞克力外殼沒事，但裡面用泥土塑的拍嬰法相卻已經碎幾十塊。我連忙接過來仔細看，外殼完好無損，沒有任何撬或粘接的痕跡，顯然沒過手腳，但裡面卻碎得不樣子，這是爲什麼？

我問中年婦怎麼回事，說：“幾天前，我兒子睡到半夜忽然坐起來，爬上窗臺鑽出去，站在樓外面的窗沿上，橫著慢慢移，邊走還邊不停地說著‘還給我，快還給我’的話。我家住在二樓，是那種很舊的老式公寓，十幾棟樓連在一起。我和他爸爸發現的時候，他已經走出好遠，那窗沿只有一隻腳掌那麼寬，我特別怕他掉下來，又不敢喊，只好看著他再走回來。結果他可能是吵到了鄰居，有人推開窗戶朝外看，就把他推下樓去了，幸好只是二樓，下面還放著一箇舊沙發，他剛好在沙發上墊了一下，但也把頭摔破了，昏迷了一晚才醒。”

“這佛牌是摔壞的？”我疑地問，心想怎麼外殼是好的。

中年婦搖搖頭：“不是摔的，他晚上會把佛牌摘下來放在桌上，我第二天早上看到的時候，佛牌裡面就已經裂開，可我明明記得前一天還是好的……”

看到尷尬的表，我相信沒有說謊，就把佛牌用手機拍了照片，傳送給方剛。方剛回短信說：“剛問了阿贊平度，說明佩戴者家裡有極厲害的靈，佛牌已經無法鎮住，有時間帶事主來芭堤雅吧，讓阿贊平度看看再說。”

我把短信容展示給中年婦，忽然哭了，爲難地說已經沒有錢。我最怕這個，只好讓先別哭，等到了阿贊平度的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