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最近有個從都來的牌商，在泰國四大量收貨，造好佛牌稀，所以比較搶手。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最多等上三四個月，泰國的佛牌市場就會平穩，到時候再請也行。”

葉哥說他要是能等幾個月，就不用找我請佛牌了，又問我這東西是不是肯定能幫他過這一關。我說首先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第二，這個價格我也覺得比較高，我還是幫你找找其他種類的佛牌。

凡是做生意的，都會經常遇到這類顧客。開始你和他說某種商品最適合你，但後來因爲某種原因不能，再讓他換別的，他說什麼就不喜歡了，覺得你另有所圖，或者第一印象已經固定，就要這個。葉哥也是這種人，他非要這個古法拍嬰不可，雖然他連什麼拍嬰都不知道。

我心想，龍婆蘇參的早期拍嬰效果非常好，法不靈，供奉者沒幾個不滿意的。爲了賺錢和發展客戶，我把心一橫，對葉哥說：“那這樣吧，四千塊人民幣，使用兩個月，願之後必須歸還，如果沒能願，我退還給你兩千。”我的打算是，最壞結果是我不賺錢，這個客戶也沒下，但如果了願，不就又多一條渠道嗎。

葉哥想了想，又問什麼古法拍嬰，是不是用手拍小孩的腦袋。我正喝了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只好再給他講解什麼拍嬰，什麼又古法拍嬰。對於完全不瞭解小乘佛教和東南亞文化的人，聽一次講解，不但無法瞭解佛牌，甚至越聽越迷糊。後來我乾脆告訴葉哥：“你不用瞭解，你要是相信我就請，如果半信半疑，就算請回去恐怕效果也不會太好。你就這樣想，就當花了四千塊錢託人幫你調崗，不功也得給人家兩千，你覺得值就行。”

葉哥想了半天，我甚至都能聽見他在話筒那邊把牙一咬的表：“行，那就這個吧！我這人就願意相信朋友，四千就四千。說實話，我們單位部員工調崗，四千塊錢本辦不下來，加個零還差不多。那流程怎麼走？”

我告訴他：“等佛牌到手後，會附有一張印有拼音和中文標註的紙，那是古代柬埔寨一種心咒，你要先把它念，然後在家裡沒有干擾的況下，將佛牌放在桌上，用幾樣特殊的東西擺在附近供奉。比如優質的高度白酒、沉香或者其他品質好的香燭、新鮮水果、百合花和糖水。平時白天可以戴在脖子上，晚上放在桌上供奉。除了我剛纔說的那幾種供奉品，別的東西千萬別供奉，以免拍嬰神發怒。在你準備提調崗申請的時候，就換上全新的供奉品，開始對拍嬰許願，同時念心咒。”

“有、有這麼複雜？”葉哥有些怵了。我笑著說這可不是從什麼中國寺廟道觀請來的觀音彌勒吊墜，說有效果，其實大多是唬人。越是願效果好的東西，就越要遵守供奉法門，不然憑什麼讓你如願？

葉哥嘆了口氣：“也有道理，好吧，我也是被得無奈了，那你快告訴泰國那邊發貨吧，到時候我去你店裡取，順便咱倆和我大舅子喝幾杯。錢你明天直接朝他要，過幾天我取貨的時候再給他。”

掛斷電話後我立刻發短信給老謝，讓他明天立刻發貨到我的佛牌店，我明天就給他轉款。

第二天，我剛打開佛牌店的鐵拉門，社大哥就走出來，給了我四千塊錢，說是他妹夫昨晚打電話囑咐他的。和人做生意就這一點好，付錢痛快。

數日後國際快遞發到，我打開一看，果然是龍婆蘇參的早期古法拍嬰。心想以前這牌在泰國一萬泰銖就能找到貨，現在居然要租，就給葉哥發短信讓他來取。晚上七點多葉哥纔到，和社大哥一起進屋，告訴我本來六點就已經把今天的工作賬整理完畢，可經理又開會宣佈，下週日要對所有窗口人員進行從業知識考覈。

他氣憤地說：“真是夠了，這種考覈每個月都要來一次，比人的特殊況都準時！”

我把古法拍嬰遞給他，三人到附近找了家殺豬菜館喝酒。社大哥問他妹夫：“你花四千塊錢租了一條佛牌，這事我妹妹是怎麼同意的？”

葉哥說：“的脾氣你還不瞭解，能同意嗎？我從倆同學手裡借了四千。”

我問：“那你怎麼供奉佛牌？要是嫂子不同意這事，能讓你好好供奉？”葉哥說只好告訴佛牌是借來的，就像拜歪脖老母那麼靈。要是真能，再把租的事告訴，要是不，那我也只能認倒黴了。

社大哥苦笑：“事業單位不好混啊，都把我妹夫什麼樣了，乾杯吧，你說咱們男人活著多不容易。”我們三人當晚了不杯，葉哥越聊越起勁，借酒澆愁，要不是我和社大哥攔著，葉哥還不知道要喝多酒，估計就得爬回家。

回到家我都吐了，躺在牀上醒酒的時候，心想和人辦事有好也有壞，好是不挑三撿四，壞是顧忌太多。比如葉哥這樁生意，換別的顧客就是請不請，請了之後不管有沒有效果，我也不可能給他退什麼差價。但葉哥是社大哥的妹夫，面子上還要過得去，所以我纔出此下策。中國是人社會，在人面前，誰也迴避不了。

第二天晚上，葉哥給我發短信，說他老婆、也就是社大哥的妹妹看到他正在把古法拍嬰供在桌上，旁邊擺著蘋果、百合花、糖水、白酒和藏香，還雙手合十，裡唸唸有詞，就追問怎麼回事。他謊稱是在朋友借的一尊佛，很靈驗，結果還是被老婆訓了一通，說他力大快神經了。

我安他說訓了一通還好，你老婆沒把佛牌用錘子砸碎就不錯。

過了幾天，葉哥告訴我，已經向單位的人事科提了調崗申請，在報告時，人事科的同事就在笑他，說這是無用功，從窗口調到人事科和行政科，這不太可能給批。我問葉哥這，這類申請報告多久有回覆，他說大概要一個月左右。

二十多天後的某個上午，我接到葉哥的短信：“田老弟，真不好意思和你提退錢的事。今晚我大舅子來我家吃飯，我把佛牌讓他明天給你帶去吧。”我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兩千塊錢是賺不到了，肯定是葉哥剛收到通知，他的調崗申請沒批。我心想，龍婆蘇參的早期古法拍嬰也沒能讓供奉者願，看來泰國佛牌也並不是萬能的，就算是著名師父的正牌也如此。

我到隔壁社，把兩千塊錢給社大哥，他奇怪地問：“咋，真沒效果？”我尷尬地點點頭，社大哥倒是看得很開：“正常，佛牌又不是萬金油，花幾千塊就想辦幾萬塊錢的事，那不是扯淡嘛！明天我就把佛牌給你帶來，這事弄得多不好，以後我得告訴老葉，別再麻煩朋友了，讓人家也難做。”

第二天一早，我剛掏鑰匙打開佛牌店的鐵拉門，社大哥推開門朝我招手。我進了屋，以爲他會把佛牌還給我，沒想到他卻遞給我兩千塊錢。

“這是啥意思？還想請別的牌？算了吧，可別逗了，快把那塊古法拍嬰給我。”我已經不想再做葉哥的生意了，就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