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后,鴻臚寺。
“換俘得,這是頭一椿大事。”辛其已經沒有了兩國談判時的魯莽神,淡淡說道:“陛下有旨,被俘將士不論如何,也要換回來,其余的都是小事,這方面我們不妨退讓一些。”
下方有員應了一聲,說道:“此次俘獲北齊及他們控制小國的人數已經大致統計出來了,一共有兩千四百多人,我方一共被俘大約有一千人左右。依陛下的旨意,就算我們兩個換一個,也能賴回來。”
“嗯。”辛其點了點頭,很滿意屬下的工作效率、又道:“關于重新劃界的問題,陛下的意思也很清楚,凡是這次占得的土地,一寸不讓,如果北齊想要土地,就拿潛龍灣那塊草原來換。”
潛龍灣在慶國西北方,與慶國在那唯一的飛地相連,如果能拿回來,慶國的那塊飛地就安全了
下面的員們筆記錄著上司意思,有人頭痛說道:“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北齊方面特別強,好像有些魚死網破的意思,只答應給錢給馬,就是不肯割讓土地。”
上次茶話會時第一個跳出來的那位主薄明顯是個沖派,一拍桌子罵道:“那些地我們已經占了,難道還要吐回去。”
辛其點了點頭:“肖大人雖然話說的直接了些,但確實是這個道理。”他冷冷的目掃視了一遍下屬,重重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說道:“諸位同僚,不要忘記,這些土地是咱們的將士一刀一槍打回來的,是用和骨換回來的。我們當然不能雙手奉還,那些將士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們呢?我們只是皮子,所以我們更不能放棄本國的利益。要一一絡一兩銀子一寸土地的與對方爭。”
先前發話的那人繼續皺眉道:“大人此言極是,只是據駐在北齊上京的使臣暗中回報,北齊太后與皇帝之間的關系,因為此次戰敗的緣故,已經變得和緩了起來,而太后親弟弟目前也已經獲罪歸家,如果我方在談判中要求太多,萬一破裂后,兩國再戰。這點也不合圣上的意思。各位應該清楚,如果北齊方面真的君臣一心,百足之蟲,咬人一口也是不好更的。”
“北齊上京太過遙遠,一來一回,這些報也不見得管用。”辛其有些頭痛,談判最關鍵的就是知己知彼,雖然眼下占了主場和勝者的優勢,但對方自己國都之中,依仗那些朝廷還沒有來得及收干凈的北齊諜網。他們對于慶國朝廷的反應能夠有第一手的資料,而慶國這方想知道北齊朝廷的真實反應。卻有些困難。
有人出主意道:“為什麼不請陛下讓監察院四協助我們?要知道四在北齊的人可比朝廷其他衙門的人手要厲害得多。”
眾人眼睛一亮,心想這倒是真話,為京都員,當然對監察院又懼又恨,但如果是,用監察院這條瘋狗來以對付敵人,沒有員會有意見,只會雙手雙腳贊。出乎眾人意料。一聽這建議,辛其頓時失了風度、開口罵道:“你們想到的事,本還有寺卿大人難道想不到?那個閻羅殿不肯給東西,我能怎麼辦?難道要我去陛下寢宮前哭跪去?”
眾心道原來如此,面回歸寧靜,心深卻想著,如果能夠搞到北齊的報,您就在興慶宮前的石階上哭一場又怕什麼?
堂間頓時陷安靜之中,雖然慶國員百姓一向自認是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但是在當今陛下還沒有即位之前,慶國人始終是生活在龐大北魏的恐怖影之下。北魏雖然被陛下三次北伐打得只剩下一半疆土,為了如今的北齊,但如果將對方急了再起戰事,似乎也是件很恐怖的事。所以在沒有強大的信心支持下,談判似乎只有陷僵局這條道路。
“我今晚再進宮一次,請陛下的旨意。”
辛其皺眉說道,眼卻瞥了一眼一直安靜坐在最下手的范閑。范閑這個副焦似乎毫無副使的自覺、這些天了,不論談判還是做什麼,他始終是滿臉笑容地坐而無語,不知道在想什麼。辛其奉太子的諭令,調他來此,本意是想讓范閑撈些政治資本,這小子懂事不搶功,但老這樣悶著也不是個事。
他想了想,溫言說道:“范大人,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范閑在袖里的拳頭微微一,臉上卻依然是一片平靜,溫言應道:“下以為,北齊眼下只是虛張聲勢,若他們真的還有再戰之力,戰之心,也就不會這麼急著派使團前來求和。”
眾一向知道范大人詩名頗盛,拳名頗盛,加上這些日子又欣賞對方安靜不爭功,所以對于他此刻的發言都有些期盼,但發現他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個大路說法,不免有些失。但在面子上,眾也不好如何,隨口附和了幾聲。
倒是辛其想著,既然要賣對方人,就干脆賣徹底一些,繼續溫言問道:“此話有理,只是兩國往,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一國有如一人,某些時候往往是被緒所支配,所以不能全以道理推斷,不知范副使可有其它證據?”他心里倒確實希范閑能夠堅定鴻臚寺眾的信念。
范閑在心里暗贊了一聲卿大人這句“一國有如一人”,想了一想后說道:“關鍵是那個莊墨韓,諸位大人也清楚此人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地位,如果北齊不是有心求和,斷不會花大代價請這位莊墨韓隨使團來京都。”
鴻臚寺諸都是科舉出,當然知道莊墨韓的大名,略一沉發現還確實是這麼回事,但是僅此一椿,也不足以將談判的方向重新拉回原來的道路上。
辛其皺眉道:“如果能知道莊墨韓如何肯來。或許能有些幫助。”
監察院的案卷里寫的清清楚楚,莊墨韓之所以肯來,一是北齊太后及皇帝放低段相求。二來是莊墨韓此人向以凡間圣人自訴,想調解兩國間的兵爭,第三個理由似乎是此人的私人原因,還沒有查出來。范閑雖然很鄙視這個“圣人”的態度,但卻不會輕視對方的名,但此刻也不會當著眾的面,將這些原因說出來,只是輕聲應道:“如果能和他見一面,或許能看出些端倪來。”
肖主薄搖搖頭。有些無奈說道:“兩國往慣例,像這種人,一般也只能在殿前賜宴上才能見到。像我們鴻臚寺的員去求見,對方如果不見,我們也沒辦法,只是自取其辱罷了。”忽然間他眼晴一亮說道:“不過范副使如今詩名早已傳遍天下,以詩會友這個名頭,相信莊墨韓不會拒絕。”
范閑一楞,心想自己攏共只抄了三首詩,其中還有兩首是若若寫出來的。怎麼就能扯到詩名遍天下?幸虧辛卿搖著頭幫他解了圍:“莊墨韓此人向來極傲,經史文章詩詞歌賦。皆是世間首選奇人,怎會放下段見范副使,依我看來,此次北齊請他來,關鍵就是殿前賜宴的環節。想借他的名。說陛下。”
眾心想,大概便是如此。
等會議散后。范閑覷了個空兒,將卿大人拉到一邊,將自己與若若耗費了數夜“整理”出來的進策遞了過去。辛其草草一翻,眼睛就亮了起來,全然沒料到范閑竟然能寫出這樣的東西出來,里面雖然事證頗有荒唐,但細細分析起來,竟似直接指明了北齊目前的朝局。
“好!”辛卿激說道:“如此一來,我鴻臚寺談判時就有底氣。只是……范副使,為何你先前不提,此時卻私下予我?”
范閑看著上司狐疑神,微微一笑道:“里面有些推斷未免荒謬了些,只是下個人意見,所以不敢當堂說出,只是私下供兒卿大人參考。”
辛卿忍不住心的激,就站在廊間細細閱覽,只是眉宇間漸漸皺了起來,良久之后,他才輕聲問道:“范公子,這里面有許多事,是朝廷都不知道的辛啊。”
范閑心中一凜,知道終究沒能瞞過對方,但他的養氣功夫從澹州至京都已經鍛煉了十幾年,自是面不變微笑說道:“下有些事不便多言。”
為之道,有一要旨便是扮個高深莫測。果不其然,辛其不再追,反而溫和笑道:“若此次談判能競全功,我定要上書陛下,保你一大大的功勞。”
范閑一笑行禮告退。
辛其看著他消失在門庭中的青衫背影,臉上惘然之一現即,他是太子近人,自然知道司南伯范建手中掌握著一支屬于陛下私人的力量,但是這力量似乎從來沒有在慶國的政治舞臺展現過風貌,難道……僅僅因為范閑的緣故,范建就敢用?他始終沒有將范閑與監察院聯系起來,畢竟監察院是陛下的私人特務機構,連皇子們都無法手,更何況是一個大臣的私生子。
坐在轎子之中,辛卿撐頜沉思,轎停之后,他看著轎外那面高高的朱紅宮墻,心中沉思,看來自己向太子的進言是正確的,對于范家,只能拉攏,不能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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