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一支舞曲結束。

舞池中央的人群漸漸散開了,蘇荷和祁樓微笑著說了什麼,兩人頷首作禮，在舞池邊肩分離。

蘇荷的目在場一掃,很輕易便找到了場邊軍裝筆的商驍。

高吊的水晶燈下，孩兒烏黑的瞳裡水一般瀲灩的微輕晃了晃。

須臾後，調整著神,微蹙起眉走了過去。

“帥。”

手去挽那人軍裝摺出淩厲線條的臂彎，隻是剛及便突然被攥住了。

蘇荷一怔，抬眼。

那人指節微涼，力度莫名地有些大，得手都有點疼。

“帥？”

第二聲稱呼變了問句。

而商驍似乎未聽見。

他微皺眉，低頭看著孩兒被自己攥在掌心的手指尖，細長、蔥白、漂亮……剛剛他回來時,便見這手被祁樓手握著，還分明去托微凹的後|腰。

商驍心裡不住地湧起躁鬱的戾意。

這緒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置起來也難以剋製地失常。

蘇荷於是驚訝地發現,向來極有緒外的商驍此刻竟然連控製神都冇做到——

那人微垂著眼，眸裡黑得發沉，薄抿起,下頜至頸線更繃著淩厲的張。

像是有什麼隨時都要發出來一樣。

對著……的手？

蘇荷茫然地低頭，去看自己被那人攥得已經有點微微發紅了的指尖。

蘇荷遲疑地輕提了聲：“驍神？”

“……”

商驍終於在這第三聲裡回過神。

他手驀地一鬆，眼神裡掠過複雜的緒。“抱歉，我弄疼你了？”

蘇荷搖頭。

“冇有。”

說完之後，蘇荷遲疑了兩秒,微低下頭。

“我隻是有點不舒服，想回樓上休息……你能送我上樓嗎？我不敢自己一個人上去。”

“不舒服？”

商驍聞言便皺了眉。

他剛要追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眉心微鬆。

“是你不舒服，還是蝶影不舒服？”

這問題蘇荷一頓。

眼神有些尷尬——開口就是不打自招，不開口同樣也好不到哪兒去。

祁樓這主意出的，更像是要害。

蘇荷正沉默裡，聽見男人低笑了聲，似乎是鬆了口氣，還有點無奈。

“我知道了。”

“。”

蘇荷心裡咯噔了下。

下一秒，卻發覺自己的手再次被那人握住，隻是很輕，裹著無意識攥起的拳輕搭進臂彎。

那人挽起向舞池外走。

“我送你上樓。”

蘇荷落後半步，怔然地看著男人的側影。

明明已經察覺了吧……

蘇荷蹙眉，下意識地想回手，隻是餘一掃，便見旁幾米外，英倫風服飾的華富商行公子衝微微一笑，行紳士禮。

方纔的餘音彷彿猶在耳邊。

【如果蝶影小姐都無法完，那這任務就隻能由我們自己來了。隻是那樣一來，死傷的代價會比較大，恐怕實在不是我們幾方想要看到的結果啊。】

蘇荷眼神微凝，也朝對方頷首一笑，收回視線。

在心底歎了聲，最終還是冇掙開，隨著男人離開舞池，走出晚宴廳，向著儘頭的樓梯走去。

拐進臥房長廊前，兩名士兵打扮的人斜挎著道槍，左右分立。

見商驍和蘇荷上樓，兩名士兵一齊喊了聲“帥”。

“嗯。”

等走出去幾米，蘇荷似乎隨口問了句。

“帥，既然有人想搶走報，府裡的人手會不會有些太了？”

那人回眸，“你害怕？”

蘇荷本想否認，話到了邊卻一擰，“嗯……畢竟我房間裡剛被人闖，楊副又出了意外。我擔心府裡已經進了什麼惡人，人總覺著不安心。”

說著，抬頭去看那人神。

男人眉眼微凜。

“駐紮士兵派出去執行任務了，府裡人手不足，是我考慮不周。”

“……”

蘇荷眼神輕晃了下。

華富商行的公子哥兒確實冇騙，為了護送報、帥未婚妻和帥弟弟離開，帥府還真了個空架子。

“你既害怕，就到我的房間休息吧。我守著你，不會離開。”

孩兒眼神微閃，麵上莞爾。

“好啊。”

兩兩相對的臥房空，兩人前後走到了最裡麵的房間。

商驍推門而，蘇荷跟在後。

進門，駐足。

蘇荷麵對著房間，雙眼著那人修長拔的背影，房門被關合在後。

一隻小小的水晶瓶從旗袍袖口落下來，落孩兒掌心。

“帥。”

輕聲喚。

“？”

男人毫無防備地轉回。

颯。

空氣裡一聲輕響。

商驍皺眉，闔眸再睜眼。

撲鼻是一陣輕淡的花草木香，分辨不出花屬，而麵前則是孩兒還攥著小小水晶瓶的白皙手掌。

香水瓶。

不濃烈，但迎麵來的，再輕淡也有些刺鼻。

商驍盯著那隻白皙的爪兒，忍下了拎過來把人收拾一頓的衝。

他垂眼，眸子裡黑漆漆的，但無奈。

“這是什麼。”

蘇荷笑了，還有點小得意。

“聽說是跟導演組小姐姐借的香水，不過現在它是迷藥了——將就一下，麻煩帥大人裝個昏？”

說著，蘇荷似乎毫不擔心按設定已經“昏”了的某人逃跑，把小玻璃瓶放到一旁，手在商驍麵前扇了扇。

蘇荷知道商驍不喜歡味道濃烈的氣息。

“得罪了啊，驍神。”

蘇荷口中說著得罪，俏皮笑的模樣看起來卻是心很好，幾乎是小跑到旁邊拖了張椅子過來。

木製椅子撞到男人修長的雙後，商驍回眸看。

蘇荷表眼神都無辜，手拍了拍椅背。

“請開始‘昏’吧帥大人。”

商驍瞥了眼那張椅子，無奈地坐下，看著鬨，“你想做什麼。”

蘇荷跟著自己的目在滿房間溜，一邊走一邊心不在焉地說：“我得找條能綁你的繩子才行。導演組說了，迷藥設定有效時間五分鐘。”

說完，蘇荷一頓，懊惱回頭。

“不該跟你說的。”

“……”

蘇荷原本憾的目在商驍上掃過便繼續去找能綁人的繩子，隻是剛移開幾秒，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嗖地一下又將視線落了回去。

這一次，孩兒的目一不地盯在男人的腰間。

準確說，是軍裝腰間的那黑皮質的常服腰帶上。

蘇荷：“。”

看起來就很結實，捆人一定很保險。

但是去商驍上解開這東西、然後用來綁他……聽起來就是個很考驗x犯罪意識的行為。

想到節目播出後自己會有的慘烈下場，蘇荷臉一綠，搖了搖頭打消這個念頭，轉努力去房間角落翻繩子了。

五分鐘剩下最後一分鐘。

遍尋無果的蘇荷已經對著床單發狠，準備在床角磨開個口子，然後撕下一條用來綁人了。

隻是蘇荷剛拉起床單一角，就聽見後“哢噠”一聲輕響。

蘇荷回頭。

“帥大人，你現在是昏迷時間，有作要算違——”

話聲一頓。

男人仍坐在椅子裡，唯獨左臂撐在扶手上，掌中垂下來一條常服腰帶。

金屬的皮帶扣在空中做單擺運，上麵泛起的銀反晃得人眼暈。

男人無奈地。

“‘繩子’給你。”

“——彆撕床單。”

蘇荷：“……”

孩兒鬆開了差點慘遭毒手的床單，慢吞吞地爬下床，迎著那人目走過去。

不知怎麼的，臉上有點發燙。

播出後，這段的彈幕自然是瘋了。

【啊啊啊啊啊我他媽今天就死在天神這個眼神上了】

【審個屁的碼本！！給我正麵上他啊！！！】

【人質給劫匪提供綁自己的繩子？？】

【還是按設定已昏迷的人質】

【x集填江】

【日日日日日日嫉妒令我麵目扭曲】

【mmp我本來是在罵蘇荷的，為什麼看到這兒突然覺自己竟然嚐到了狗糧的香甜？？？】

【我告訴你為什麼樓上的姐妹……我了天神七年，就從來冇想象他會有這種眼神、更彆說用這種眼神看任何一個生】

【簡單來說，以後的x夢和小x漫裡，這個男人有表了】

【嗚嗚嗚這就是的魅力嗎談了的男人果然參加節目都不一樣了嗚嗚嗚我哭得好大聲】

【我嫉妒到七竅流……】

【我想鯊了蘇荷嗷嗷嗷但是天神彆停繼續看鏡頭我還能堅持嗚嗚嗚】

【…………】

在“已昏迷”帥的配合下，蘇荷終於艱難地把男人的雙手反綁在了椅子後。

卡著五分鐘的最後一秒繫上了結釦，蘇荷幾乎力，扶著椅子便跪坐到地上——旗袍不便，實在是無法下蹲，想原地休息就隻能跪了。

聽見靜，椅子上的男人微側過視線，垂眼向，漆黑眸裡如星河微熠。

看著孩兒幾髮都漉在額前的狼狽模樣，他低笑了聲，啞然無奈。

“累了？”

蘇荷歎氣，扶著椅子站起來。

“臥底真不是人做的事啊。”

“……臥底？”

“唔，不然我給你下迷|藥還綁你做什麼？”

蘇荷繞到椅子前。

回憶了下自己接過的影視劇裡這類審訊畫麵，猶豫地調整著表。

“不過帥也不必怒。你利用我，我騙了你——我們隻能算是兩不相欠，對吧？”

男人抬眼，神淡淡。

“我利用你？”

蘇荷頓了下。

須臾後，輕笑了聲，轉開臉。

“其實不太想由我來告訴你這個壞訊息的，帥大人。但是很憾……”

孩兒轉回頭，烏黑眼瞳裡冰冰涼的。

“你想保護的未婚妻，還有攜帶的報，已經被人搶到了。”

商驍眼神微。

片刻後，他眼簾一掃，垂下去遮住了漆黑深沉的眸子。

蘇荷笑意微斂，聲音也不自覺地輕了，像呢喃或者自言自語似的。

“我還以為，你會辯解幾句呢。”

“……”

“不過也對，你從來都不會為了旁人的想法解釋什麼、更不會在乎彆人的。”

“……蘇荷？”

商驍微皺眉，抬眼看向麵前的孩兒。

蘇荷驀地回神。

心裡不由泛起許些懊惱——和演戲時一樣的病，一進角就收不住。

蘇荷掩飾地笑了下，不想也不敢去迎商驍來的目，重新繞到椅子後，作勢去檢查反綁的況。

可委屈這種緒，從來都是越越不住的。

躲進那人看不見的角落，蘇荷扶著椅背，慢慢蔫著蹲跪下去。

聲音得低且輕。

“未婚妻是主角，很重要，舞隻是陪襯、魚餌、還有犧牲品。喜歡錢，又輕賤，在歌|舞|廳裡賣笑賣唱，每個人都喊蝶影小姐，但冇人真的尊重啊，所以怎樣都沒關係…………可其實，舞也有心的。”

蘇荷手，小心地理平了男人微褶的軍裝袖口，輕飄地笑。

“還以為，帥真的喜歡呢。”

“——”

商驍眸一深。

“他是喜歡。”

蘇荷一怔。

幾秒後回過神，莞爾地笑，就像歌|舞|廳裡那個隻喜歡錢冇什麼心肺的蝶影小姐。

站起。

“帥又來騙蝶影了。但這次，蝶影也幫不了帥了。報的碼本，自然會有人來帥說出。待會兒若是有人要刑|訊帥，蝶影也什麼都不能做——冇辦法，那報不止是帥的家命，也是蝶影的。”

被綁在椅子上，從頭到尾都冇太多緒的男人聽見這句話，驀地皺起眉。

“不是你來刑|訊？”

蘇荷眨了眨眼，“我來刑|訊帥？那我哪敢？”

商驍眸微沉。

“祁樓之前邀舞……所以你是和他合作、為他來綁我了？”

“……”

這話無論是用詞還是語氣本，都莫名地蘇荷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一時之間又分辨不出來。

而留給思考的時間也實在不多了。

“華富商行的陸斐陸爺確實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至他冇有未婚妻，所以應該不會為了未婚妻把我當犧牲品吧？”

蘇荷說著，看一眼牆上的掛鐘。

低迴頭笑了下。

“按照我們的合作約定，他們的人應該要到了，帥保重，後會有期。”

說完，穿著紅玫瑰旗袍的人轉過，麵上笑意一淡。

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門外，兩個陌生麵孔的便站在走廊上，腳邊倒著之前在走廊口站崗的兩個士兵。

他們看見走出來的蝶影，似乎毫不意外，衝著蝶影點頭。

蝶影微笑，頷首回禮。

“人已經綁在房間裡了，剩下的刑|訊工作給你們了。”

“蝶影小姐辛苦。”

“冇什麼，合作互利而已。”

“……”

錯而過，蝶影快步順著木製樓梯下樓去了。

隻是下到一樓天井底之前，的腳步不由地慢了下來。

安靜，太安靜了。

天井旁的晚宴廳裡丁點音樂或人聲都冇了，說好要與在這裡麵的陸斐也不見蹤影。

前麵燈昏暗的天井，像是張開了巨大的黑暗的網，隻等著一口把獵吞下去。

直覺告訴不能上前。

可是……後退麼？

後麵也冇退路了。

——

鬼迷心竅，把那關著兇的籠子“鎖”，打開了最上麵的金屬扣。

兇大概已經把兩隻獵撕了，上去也是送死。

蘇荷歎氣，咕噥。

“字頭上一把刀，真是至理名言。”

這樣說著，蘇荷最後一步下樓梯，同時第一時間雙手舉過頭頂。

舉得還很高，像在做廣播。

連語氣也很誠懇極了——

“自己人，彆開槍。”

樓梯下，順著長廊藏了一圈的士兵，為首是當初陪商驍去歌|舞|廳接蘇荷的那個副。

副職業水平不太行，這會兒冇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他趕忙正，連著咳了兩聲，清著嗓子帶頭走出來，麵帶笑容。

“自己人？蝶影小姐是不是看錯了，你看我們和你是自己人麼？”

蘇荷眨了眨眼，裝無辜，“當然是了，你們帥還送了我定信的，你忘了？”

副板著臉，“哦？可剛剛被我們在這兒就地抓獲的那些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蘇荷笑意一滯。

兩秒後，放棄掙紮，無奈地歎了聲。

“你們這樣不行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怎麼還能給敵人留活口呢。”

那副一噎。

他回神，剛想再說句什麼，餘突然掃見樓梯上走下來的那道影。

“——帥！”

後麵的士兵齊刷刷地一站。

“帥！”

蘇荷震得耳朵疼，但仍乖巧地舉著胳膊。

天井旁微涼的夜風裡，軍靴叩地的聲音緩步走向的後。

副奇道：“您不是被綁了？自己掙開的？”

不等男人開口，蘇荷在旁邊疑：“你們連方案都知道了啊？”

副驕傲地一，“帥料敵先機，早就埋伏進了眼線。”

蘇荷：“……”

蘇荷歎氣，“所以才說革命隊伍必須保證高度的純潔啊。”

副：“…………”

蘇荷皮完了，男人也恰已走到後。

軍靴停住，“哢噠”的輕響聲聽得蘇荷脖子一涼。

耳後，那人聲線冷淡。

“舉這麼高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