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被人打破頭住院了,這事兒在四九城鬧的沸沸揚揚。朱家遲了幾天才帶著朱建康這惹禍的來蔣家道歉，他們沒去找蔣宏,直接去找了蔣老。

要是朱建康把蔣家隨便一個小輩的腦袋砸破了,朱家都不占理,可偏偏朱建康一茶壺砸破的是蔣宏的腦袋。蔣宏是誰？那是長輩啊，四九城裡的小子們追個孩兒之間打一架也沒什麼，蔣宏一個長輩摻和進來這算怎麼回事兒？所以朱家這次明著是來道歉,但是毫沒低頭,幾句話說的明裡暗裡的揶揄蔣宏的風流韻事,就差沒冷嘲熱諷了。

蔣老一張老臉被臊地通紅,握著拐杖的手都攥得發白。等到朱家的那些人走了之後,老爺子氣得關門謝客,可即便這樣還是有些話傳進耳朵裡,讓他覺得難堪。

蔣宏這個出事兒的人也狼狽極了，他原本還覺得自己正不怕影子斜，可外頭哪兒管他虧心不虧心啊，風言風語的越發熱鬧了。蔣宏為和小輩爭一個演員的事兒，一時了圈子裡的笑柄。

蔣家其他人也多到了波及，一聽人說起蔣宏的事都覺得面上無，自覺減了人際往來。只有夏那四合院裡，來的人不反多。

原本清靜的四合院，再次了惹人圍觀的地方，原因不在別的，就因為傳說中那個引得朱蔣二家大打出手的李小瑜搬到了這裡暫住。

霍明他們幾個下課沒事了便往四合院裡去，瞧見李小瑜當真住下了，都在嘖嘖稱奇。這姑娘憔悴了些，但是瞧著表倒是淡然，吃飯休息都很規律，除了有時候坐著發呆，跟之前差不多。

蔣東升把他們幾個帶到小會客廳，那是他們兄弟聚會專門用的地方，尤其是有重要的事要討論的時候。

霍明坐在那也沒客氣，帶著點好奇，張口就問了：“東子，這李小瑜是誰給送來的？真是你爸讓人給送這邊來的？”

蔣東升最近清閑，剛跟曾姥爺學了幾手泡茶的手藝，這會兒正在給他們幾個泡茶，聽見了也沒瞞著，道：“是啊，我爸讓人給送來的，說擔心李小瑜在外面不安全，讓我先照顧幾天。”

顧辛聽見差點把裡的瓜子皮噴出來，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假的啊？這這、這不會是想再給你找個小後媽吧？”

嚴宇在旁邊忍不住咳了兩聲，讓顧辛這大收斂一點。顧胖子忙低頭往裡塞了幾顆瓜子，他從小這就沒把門的，為這可是沒被蔣東升收拾來著。

蔣東升對這個倒是不怎麼在乎，跟他們幾個聊了蔣宏把李小瑜送來的經過，“我爸也不知道是聽誰說的，知道李小瑜在外邊過的不好，就給送我這來了。我那天去陸指院了，夏也上課呢，家裡沒人敢把往外推，就這麼給留下了。”

霍明平時最瞧不慣這樣的事，忍不住微微揚起眉道：“東子，李小瑜這事兒鬧的不輕，你別把留在這，要是蔣叔想護著，給送小樓去不就得了。那是他自己家，自己窩裡髒也就是了，幹什麼把你這兒也弄的七八糟的。”

“你忘了他是怎麼被開瓢兒的？他還當蔣易安帶人來的呢，這會兒正跟蔣易安置氣，哪能把李小瑜送家裡去啊。”蔣東升把茶端給他們，道：“就為這李小瑜，我爸親自把我喊去醫院再囑咐了一遍，說是暫時留住幾天，等過段時間沒事了再送回去。”

別人不敢吭聲，霍明卻是忍不住嗤笑道：“留幾天啊？是不是留到蔣叔好了，再給弄小樓裡去？我說這算怎麼回事，剛打發走了一個小後媽，又他媽來一個！”

“李小瑜不算什麼，不了事兒。”蔣東升抬頭看霍明一眼，“我覺得現在也許是個機會，當年我外公和我媽的事已經開始第二次翻案了，沒準能。”

嚴宇家裡接涉外比較多，對此也有所耳聞，點頭道：“是，我也聽到一些消息，上邊希能引進海外人才，以蘇教授現在的份必定是首選。只是現在還有爭議的聲音，還要再等一等。”大約是祖父是外的關系，嚴宇很會十分肯定的說一件事，他肯這麼說，便是有了七八分把握。

蔣東升微微瞇起眼睛，他可是一直沒忘記他媽當年的那些苦，送這些人渣進監獄都太輕了，他所信奉的向來都是以德報德，以拳報怨。他所在乎的就是這一拳，要怎麼出才能出的最漂亮，最解恨。

幾個人圍繞著蘇教授平反的事兒討論了一會，嚴宇的信息給出的不多，但是卻最有用。霍明期間一直皺著眉頭，他跟蔣東升最深，也是最了解這家夥有多瘋，雖然蔣東升一直在笑，但是他眼裡不經意流出的那發狠的，讓霍明覺得蔣老二這次是徹底認真了。

顧辛一無所覺，端著蔣東升給他續杯的茶笑道：“東哥，你這都在家研究上茶藝了，這麼上軍校也太舒服了，跟甘越那個完全不一樣！跟我那理工院也不一樣，我們在那邊都得住校，一群大老爺們在一起，大夏天的臭死了！哪裡有家裡舒坦啊……”

蔣東升難得好脾氣，還在那安了顧辛幾句，讓他有空常來玩兒，給顧胖子的不行。

霍明轉了兩下手裡的茶杯，還在想著王秀琴的事。他知道蔣東升不是那麼不懂珍惜的人，哪怕是扔在部隊裡也能從個小兵鐵骨錚錚地爬上來，早晚有肩膀上扛花兒的機會。蔣東升為什麼會暫時放棄學業？

別人不懂，他卻是懂得，他和蔣東升骨子裡是一樣的人，往高深裡說，他們是不會讓任何容易影響他們前程的不安分因素繼續存在下去，往直白裡說，就是他們記仇——不把這段恩怨徹底做個了結，他們咽不下這口氣！

霍明微微舒了口氣，眉宇也舒展開了，端著茶杯喝了口茶，甭管蔣老二做什麼，他跟著一把就是了。這麼多年蔣東升哪次不是逢兇化吉，即便這次運氣不夠，他霍明的也一並賭上，還就不信了他們倆的運道還不如一個小後媽？！

蔣東升似乎留意到霍明看過來的目，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瞧見霍沖他舉杯示意，蔣東升端著自己的茶杯在空中回敬了下，角微微揚起。多年的兄弟，心照不宣。

卻說李小瑜在這邊住的也不十分舒心，雖然聽不到風言風語了，但是總覺得背後有人議論，一時人都憔悴了不。

這年頭難得有個緋聞，李小瑜算是開了先河。起先還能在話劇團宿舍裡住，但是擋不住名氣太大，不人都往話劇團跑。有的是覺得花名在外容易占便宜才來的，也有人特意來瞧一眼的，一時人來人往的糟糟一片，弄的話劇團的領導都有些不滿意了。

因為朱建康畢竟是打傷了人，被關在朱家不許外出，往話劇團跑來圍觀的人更肆無忌憚了。出門的時候，還有人依在自行車後座上沖吹口哨，若是快走幾步，便引來一陣哄笑。

李小瑜平時的力多半放在了男人上，半則拿來努力拍戲，跟話劇團的其他演員相的並不是十分融洽。加上之前因為還和劇團裡的一個男演員有過“書事件”，這更讓演員們不待見了，終於有一天，門上被人釘了一雙破鞋。

這樣辱的意味太明顯了，李小瑜就是再強裝作一副清者自清的樣子，也忍不住又又怒。不是那麼弱的人，含著眼淚扔了門上的那雙破鞋，回到屋裡便幹了眼淚想對策。可朱家不許再接近朱建康，其他人有本事的都躲開了，圍著起哄的卻沒幾個真心的，想來想去只有著頭皮去找了蔣宏。

蔣宏讓人給換了宿舍，但是況依舊，李小瑜也瞧出蔣宏是幫的，便像是抓了最後一稻草一樣哀求他。蔣宏沒多考慮，就讓人把李小瑜送去了蔣東升那裡，他記得蔣東升那邊還有四合院，可以暫時照顧李小瑜。

蔣宏其實心裡也是有些矛盾的，他一邊覺得自己被朱建康一個小輩打破腦袋特別沒面子，一邊又覺得要是腦袋都破了再護不住李小瑜，那就是更沒面子了。

他至今為止仍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甚至還想著等出院之後一定要跟其他人解釋清楚——他那天是在跟李小瑜道別的時候才握了人家姑娘手一下，這是基本禮儀嘛，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蔣宏目前的況，想要出院卻是有些困難了。朱建康砸下去的那個茶壺造的傷口不大，幾針的事，但是那一茶壺的熱水卻是貨真價實的，這麼一壺滾燙的熱水澆下去，蔣宏的後半個腦袋徹底毀了。剃頭自然不必說，有些燙傷厲害的地方，頭皮連著頭發都掉落了，再加上秋老虎未退，天氣還有些熱，稍不小心發炎染起來更是不堪目。

蔣宏一直趴著睡覺，白天偶爾坐起來活一下便是最大的奢侈，當真是吃了大苦頭。

蔣宏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蔣易安一連幾次來探都被門口的書擋了回去，蔣易安心裡七上八下的，只得先寫了一封信托書轉給蔣宏。信裡半解釋半檢討的說了許多，最後希得到蔣宏的諒解，蔣易安等了很久也不見蔣宏派人來喊他，也不知道蔣宏原諒他了沒有。

蔣易安就讀的大學也在京城，他跟朱建康是同學，前段時間鬧出了事朱建康被足，他去了學校也大半時間自己看書。王家兄弟績沒有他好，走了門路補錄進了分數較低的分院，依舊是跟在蔣易安後幫他想主意。

蔣易安被他們兩個吵得心煩，幹脆趁周末放假去了冀州那邊的小文工團找了蔣夫人。

蔣易安和蔣宏冷戰之後也沒了小汽車坐，這次是自己一路顛簸過去的，那邊的小文工團偏遠，簡直要建在了山坳裡。最後還是搭上了冀州當地的小客車才算省了些腳力氣。

蔣易安坐在破舊的客車上臉發黑，他旁邊放著兩個沾滿泥的麻袋，腳下還有一個竹筐，竹筐裡的鴨子嘎嘎，一撲騰翅膀便滿是灰塵。客車裡人的滿滿當當，即便開著窗戶灌進來的風也是熱的，車人上的汗味和牲畜刺鼻的味道一陣陣傳來，每次遇到顛簸的時候這樣的氣味更是厲害，簡直熏地人要吐了。

蔣易安下車的時候使勁拍了拍上，尤其是那裡，生怕沾染上不幹淨的東西。等到他一路擰著眉頭找到蔣夫人那裡去的時候，卻得到一個消息，說是蔣夫人從文工團的集宿舍搬出去了，去了後面的小院單獨住。

蔣易安有些疑，道：“怎麼突然換了宿舍？誰提的要求？”

文工團的人也不太清楚，想了一會，道：“好像是上級首長的安排，那天京城裡來了幾個首長，跟我們團長說了幾句，回頭就給換了單間宿舍，但是那幾個首長還不滿意，讓給換了一個獨戶的小院兒。那個院子不錯，原來是用來接待上級領導的呢！”

蔣易安將信將疑，等他找到那個獨戶的小院，果真瞧見周圍有幾個站崗的警衛員還停了一輛京牌的吉普車。他心裡忽然有些高興起來，這既然是京城裡首長的安排，那就是說不是他爸就是他爺爺安排的，留了警衛員和吉普車，這樣的待遇，難道是爺爺他們心了，準備接他媽回京城去？

蔣易安越想越覺得是，立刻興沖沖的跑過去，只是他剛到門口，幾個站崗的警衛員還攔了他一下。蔣易安不太高興道：“你們攔著我做什麼！我是蔣易安，快讓我進去。”

警衛員班長顯然聽過他的名字，在確認了他的份之後，也不多阻攔放他進去了。蔣易安沒有覺察出哪裡不對，只當時他父親心了讓人來特意照顧他媽的安全，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見了他媽之後怎麼讓幫自己求。

蔣夫人現在住的這個單獨小院，條件比之前的集宿舍好了很多，蔣易安進來的時候，正在那邊拿著一份報紙發呆，等蔣易安喊了一聲才驚覺有人進來，“易安，你怎麼來了？”

“學校放假，我就過來了。”蔣易安臉上喜氣洋洋的，聲音裡都帶了些急迫，“媽，是不是我爸派人來了？他來接您回去的對不對，咱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蔣夫人臉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下，但是仍舊保持微笑看著自己兒子，招手讓他過來，“你看你一路跑過來這一頭的汗，要不要先喝點水，歇一會……”

蔣易安不耐煩的拉下的手，又問了一遍，“媽，你快告訴我啊！外面那些警衛員到底是誰派來的，我看到外面有車停著，他們很快就會接你回京城了吧？”

蔣夫人避開他的眼睛，含糊應道：“是，應該快回去了吧。這不是你爸派來的人，是你爺爺。”

蔣易安眼睛亮了下，他完全不在意是誰派來的，是他父親也好，是蔣老也好，總之這就代表他又有了依仗。他之前做事都是依靠蔣夫人提點幫助，可從蔣夫人發配到冀州之後他獨自生活，雖然也會經常來過來詢問，但遇事難免要慌張一些。

蔣夫人臉不是十分好，坐在那裡同蔣易安說話，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沒有兒子樂觀，外面的警衛員哪裡是像蔣易安說的來照顧的？那是監視和審問的，被困起來了，如今連這個小院都無法走出半步。

蔣易安只想著自己終於有機會和父親和好，只顧著高興沒有多留意蔣夫人的神。他心一好，也有了去欣賞這窮山僻壤景的心，站在窗邊把那原本半遮著的窗戶徹底推開，看了一眼滿目的青翠，道：“這裡空氣真新鮮，偶爾來這邊氣也舒服。”

小院單獨落在後邊，窗戶開的大，視野極好，一抬眼就能瞧清楚大半個山坳。這裡最高的就是斜對面一座三層的辦公樓，辦公樓已經很舊了，一二層是文工團辦公的地方，最頂層是排練的場地。蔣易安記得他媽之前還經常去那邊練習跳舞，好幾次他來，都是等了好久才瞧見回來。

大概是心順了，蔣易安打量著這個小院子覺得不錯，連那院牆上爬了半壁的綠植也覺得漂亮，“媽，那邊牆上圍著的是什麼花啊？薔薇嗎？”

蔣夫人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道：“對，是薔薇。”

蔣易安看著那稀稀落落猶自開著的紅白一片的花朵，繼續慨，“這時候還開花啊，好看的。”

外面忽然傳來了幾聲嘰嘰喳喳的鳥聲，聲音清脆，的頗響亮。

蔣易安凝神聽了幾聲，他之前跟朱建康玩兒的時候，還特意陪著朱爺養了幾只鳥。這鳥的聲似乎從後面的樹林裡傳來的，蔣易安聽了一會，笑道：“這是畫眉鳥吧，不過這鳥氣怕冷，很瞧見野外有這個的，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