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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的忠犬宣言》 秦束前世番外

秦束從小就足了苦難,沒人告訴他男兒要直腰背,但是他就像是上有不服輸的韌勁,無師自通的把瘦骨嶙峋的腰背繃個板子。一輩子彎著腰佝僂著子,聽到這個,秦束怎麼也不願變這樣。在其他人都痛喊甚至逃跑的時候,秦束默不作聲的開始抻

每抻一下就好像心肝都碎了一次,不由自主的劇烈的抖起來。秦束抖完,吸一口氣咬牙忍住,強迫著自己抻,到最後不了了便咬在自己的手腕上。他手上沒多,咬著骨頭都嫌咯人,那手腕被他自己生生咬出了,深深的牙印都陷進皮裡。

秦束一直以爲自己了這麼多苦,日後就會慢慢好起來,就像他以前聽過的一個詞“苦盡甘來”。他大致知道那說的就是了很多苦之後好日子就會來,他覺得這是個很好很好的詞,讓人聽著就覺得有希

只是命運又一次的捉弄了他。

這宮裡有伺候主子的奴才,也有伺候奴才的奴才。對主子來說,他們這些人都是奴才,但是在奴才裡,品級大的和品級小的之間,品級大的也是半個主子,小的還是奴才。

秦束在那個家裡當了五年奴才,如今進了宮,就真的變了奴才,還是個給奴才當奴才的小奴才。

他被分在一個老太監閔公公手下。那閔公公是個給皇帝倒恭桶的,但凡能接到主子的差事,即使只是倒恭桶,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閔公公在宮裡待了幾十年,說話前就帶上三分笑,顯得極是和藹,但是背地裡卻是個喜歡折磨人的老貨。因爲沒了命子,自覺地骯髒卑賤,對著主子們又要賠笑臉,抑的久了心裡就扭曲起來,只能通過欺負比他地位低的人來得到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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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公公已經摺磨死兩個小太監了,宮裡的奴才,離主子越遠命就越低賤。像秦束這樣連主子的面都見不到的,這偌大的宮裡每日都要死幾個,又有誰會去追究那些人究竟是病死的還是被折磨死的。還有人專門買通採買小太監的人,讓人給帶進來那些耐打好欺負的,分到自己手下專門用來出氣。

在宮裡待了幾乎一輩子的老太監,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比起單一的打罵要可怕的多,就是讓人上有傷痕,也是在服遮掩下看不出來的地方。而且很多時候,比起上的傷害,他更喜歡侮辱人。

秦束要做許多事,包括替這個老太監洗腳倒洗澡水倒恭桶等等,這個心理扭曲的老太監常常洗完腳就直接踩在秦束的乾淨,這還是他心好的時候,心不好直接便踩到秦束臉上,弄得他滿頭滿臉的洗腳水,秦束還不能躲,躲了一下便要被他發瘋似得打。

老太監不知道怎麼的,常常好好的突然就會發起瘋,有一次秦束幫他倒恭桶,卻被他踢倒灑了滿的尿。那老太監就哈哈的笑起來,不讓秦束去換,就讓他穿著那被尿浸溼的服跪在地上拿袖子地。

秦束的表一直沒有變,又沉又冷。如果說,他還曾經希過,那麼這個希早就在認識到這個宮究竟是個什麼藏污納垢的地方後就已經毀滅了。如果他還曾不甘過,那麼這不甘,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侮辱中已經被消磨的什麼也不剩。從小到大,能支撐他的,似乎只剩下滿腔的恨意。

這些欺辱他的人還沒死,他怎麼能先死。

一年後,秦束終於用自己那點微薄的積蓄,找到門路和太醫院的一個小奴才買了點據說長久的服食會變得瘋瘋癲癲的藥。毒藥他們這些奴才是弄不來的,但是這瘋藥,偶爾服食量的只是會讓人安神,宮裡也有不奴才會悄悄去買,所以才被默許了這種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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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監對誰都有戒心,輕易不讓秦束接口的東西。秦束也不急,只冷眼看著,等著那個機會。這藥他能放一次就能放第二次,一次兩次不能讓他瘋,長年累月,他總會等到這老太監瘋掉的那天。

這一等就又是兩年,秦束一直以來都在找一切的機會給老太監下藥,不敢多下,一點點的終於把他弄得神志不清。

那一日,是繼任皇后宮的日子,秦束也聽說那將要宮的新皇后是鎮國公柳家的小小姐,真正從腳到頭髮都是金貴的人兒,和他們這些雜草一樣的奴才沒有一點相同。秦束沒有太在意那個和他離的太遙遠的皇后,他只是想著,終於能殺了這個老太監。

大部分奴才都在爲了新皇后宮的事忙碌,或者爲了這件事興著,只有秦束,冷靜的端著湯放下了最後一次買的藥,送到閔公公面前。閔公公大部分時間都已經有些神志不清,而自從皇上病了之後,他就不再去倒恭桶,宮裡又是前皇后新喪,皇上病重,新皇后宮,,沒人注意到這個老太監臥牀多日,如今便是最恰當的時機。

秦束一直很謹慎,然而終究是沒能比過這個看了一輩子宮廷傾軋的老太監,在他掐住閔公公的脖子時,這老太監突然發難,猛地睜開眼睛拿起邊上的一個瓶子敲在了秦束的頭上,碎片頓時就把秦束額頭割出了道道痕。

老太監搖搖晃晃的從牀上站起來,拿著花瓶碎片,有些猙獰的笑道:“我在宮裡一輩子,臨了竟然被你個小玩意算計到,只恨我明白的太晚,我快死了,你也得陪我一起死!”

秦束往後退了幾步,擡手快流到眼裡的。他看著瘋癲的舉著花瓶碎片的閔公公,冷靜的想,今日新皇后宮,到都有守衛巡邏,只要把他引到外面,他這個瘋瘋癲癲的樣子定然沒什麼好下場,再者,讓人看到他這瘋癲的樣子,日後死了也沒人會去追究一個沒用了的瘋子是怎麼死的。於是秦束轉便往外跑,那閔公公果然腳步有些虛浮的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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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沒有人,遠遠的從前面的一片宮殿傳來熱鬧的樂聲,反倒顯得這裡十分安靜。秦束一路跑一路去不斷流下來的,還時刻注意著後閔公公的況。

他的不算好,流了這麼多頭便有些暈了起來。秦束常年待,臉蒼白,脣也是沒有一點,額頭上的這麼流下來,在那張臉上顯得格外目驚心,有一道痕恰好經過眼角,襯著那雙沒有一神采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流下的淚一般。

他使勁掐住自己手臂上的淤青,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終於在轉過一個宮殿的時候看到一隊人走了過來。他並沒有看清那是些什麼人,先往前踉蹌了一下,跪倒在牆邊。就著這姿勢,他往後看了一眼,瘋癲狀的閔公公已經快要跑了過來。

“那邊是在做什麼,你們過去看看。”

秦束恍惚的聽到了個子清脆的聲音,然後有一串雜的腳步聲從他邊經過,再看去,那閔公公已經被抓住按在了地上,只是那種瘋藥的藥上來了,他整個人還在掙扎著,表兇狠有些像是瘋狗。

“我剛進宮便遇見這種事,真是……”子似乎有些不高興,可是最後也只是揮揮手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就把這老瘋子打幾板子教訓一番吧。”

秦束窩在牆邊,看著那閔公公被拖到一邊按著打,被捂住了發不出聲音的樣子,心裡卻有種奇怪的平靜。

“小傢伙,你還好嗎?”柳清棠剛宮那會兒,上還帶著柳家人的正義,柳家就從未有過這種欺負人的事也從沒見過,不由得走近了窩在牆邊一點靜都沒有的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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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束,終於有了點力氣,巍巍頭也不擡的跪在那裡給行了個禮,裡喊著:“皇后娘娘吉祥,衝撞娘娘駕,奴才該死。”這種時候他再猜不出這位就是新任皇后娘娘,他這三年的宮中生活就白過了。

“你流了這麼多,沒事吧,不然給你個太醫來看看?”

那人一邊說一邊拿了一方帕子按在他的額頭上。秦束被驚的忍不住往後一,他知道面前這滿富貴的人是主子,可主子怎麼會在意他們這些奴才的死活,怎麼會願意他們這種骯髒草芥一樣的人。

秦束垂著眼,看到的繡滿了凰的襬,按在自己額頭上垂下來的寬袖,裾的琳瑯環佩,唯獨不敢擡頭去看的臉。

手上玉環輕擊,撞出了一連串好聽的聲音。捂在額頭上的帕子有不知名的淡淡幽香,秦束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被什麼迷了,連話也不會說的頓在那裡。其實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在秦束遲鈍的腦子裡,這一切就好像被放慢了。

“娘娘,您還有事呢,您看這?”柳清棠後跟著的那羣人裡,有人站出來恭敬的提醒道,看也沒看一臉窩在牆邊的秦束。本來,這麼個小奴才,是死是活又有誰在乎,只有剛進宮的這位娘娘,畢竟是年輕,就容易心

柳清棠皺皺眉,聽出了這人話裡的意思。又看了眼那裡看不清面容的瘦小太監,收回了手上沾的帕子。宮裡和原來生活的地方不一樣,要學的還有很多,如果真的給這區區一個小太監了太醫,恐怕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玉屏,你帶他去太醫院包紮下傷口。”還是隨口點了個小宮帶人去包紮,柳清棠瞟了那先前出聲的老嬤嬤一眼,見低下頭沒再說什麼,便不再管這事,帶著一羣人離開了這裡。

一直低著頭沒出聲的秦束扶著牆站起來,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個穿著大紅的背影,很快又收回目。。

“你倒是個運氣好的。”玉屏好像只是隨口嘆了一句,也沒想和個小太監搭話,自顧自的做主子代的事,帶著秦束往太醫院走。

那時候秦束聽了這句話並沒有出聲,因爲他覺得自己從未有過好運氣。可是後來,很多年過去,他突然想起這話,覺得確實是這樣,在那一日遇見那個人,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

把傷口理了之後,秦束一個人從太醫院走了回去。閔公公被打了幾板子還沒死,不過離死也不遠了,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氣。秦束走到他旁邊,看著他良久,扯出一個僵的笑,“還好,你沒死。”

說完,秦束拖著他向跑出來的房間走去,這一路秦束走的很慢,他沒有多力氣了。閔公公下半都被打得不能彈,被秦束拖著磨蹭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秦束一直把閔公公拖到了他平常用來出恭的地方,掐住他的脖子將他上半都拉了起來,在閔公公發出赫赫的聲音想要掙扎的時候,一把將他的頭按進了恭桶裡。

秦束的手很穩,表也一點都沒變,就好像他……不是在殺人。

閔公公的靜慢慢變小,最後終於不了。秦束手上用力的骨節泛白,按著他的頭一直沒有鬆開,等了很久,確認閔公公確實死了之後,他才鬆了手。就好像已經在心裡演示了幾百遍,秦束十分冷靜的把拖出來,把所有的痕跡收拾好,最後了人來把運走。

死了個瘋掉的老太監,在宮裡算什麼事呢,像這些沒人送終的,草蓆一卷隨便扔在哪座荒山,也便宜了那些烏蛆蟲。

後來,秦束敲開了閔公公藏著積蓄的箱子,用那些錢打點託人去了膳房當個傳膳的小太監。在膳房,小太監同樣要做許多事,但是沒有了故意欺辱人的太監管著,秦束便覺得滿意了。他很本分,做事從不,也不嚼舌,只是不太願意和其他人打道,對誰似乎都有種天然的戒心。

秦束偶然聽到一些同在膳房的小太監們說起自己,說他表沉,定是整日都在想著算計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站在牆的另一邊,聞言忍不住擡手臉,表沉?他只是沒有覺得高興的事,做不出笑的樣子罷了。細細想來,他竟是有許多年都沒出過真心的笑容了,秦束不懷疑起自己現在還會笑嗎。

他放下手,沉默的走開。

就算在膳房裡有被排的意思,秦束也從不在意,好像不論誰說他些什麼都不了他的耳。他就像是一抹灰暗的影子,遊離在重疊的宮殿裡。

膳房的那些人許多年後說起他,印象最深刻的都是秦束獨自一人,垂著眼面容寡淡,提著食盒順著長長宮牆走過的樣子。消瘦而直的背影,讓人看著就覺出幾分孤寂來。

秦束這時候才十三歲,剛剛有了些年的樣子,在多年的磋磨里長年,可他還沒來得及長大就已經蒼老。安於宮中一隅,日日做著本分的事,寡言語無親無故。

人爲什麼要活著?大概只有真真切切的會過活著的滋味,等生命走到了盡頭,那時才能得出這個答案。

獨來獨往的人總會被人認定爲異類,秦束在膳房一衆小太監眼裡就是這個異類,但是他們卻不敢找秦束麻煩,因爲那人一雙眼睛冰刀子一樣嚇人的很,和他對視著不自覺就會從心裡生出懼意。

那一年,宮裡的主子——皇帝駕崩了。朝中形勢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張起來,因爲先帝的兄弟蕭南和王爺也對皇位虎視眈眈,而太子又還是那麼個小孩子。奴才們私下裡閒著也會聊起這些,秦束向來獨來獨往,從不和他們在一閒話,但是偶然聽到他們說起新皇后,現在變了太后的那位柳家小姐,腳步卻忍不住就停了下來。

“這皇后還沒當多久呢就變太后了,聽說才十五歲吧,嘖嘖,這以後可不就要守一輩子活寡了,我聽說先帝臥病在牀,和那位皇后統共都沒見過兩面呢,更不要說……那檔子事了。”說話的人低了聲音,面上有些說不出的幸災樂禍。這些人總是樂於看到別人倒黴,並且津津樂道。

“縱然出生柳家,太子是外甥又怎麼樣,先頭還有位王爺在盯著呢,日後,還不一定會如何。”

秦束不想再聽,提步走開。他看著遠宮殿屋檐一角,又想起那時候遇到那位皇后娘娘。他沒能看到的面容,但是那聲音卻不知爲何時常夢,說:“小傢伙,你還好嗎?”清脆悅耳,帶著純粹的關心和濃濃的……鮮活的覺。秦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隻聽到的聲音,他就覺得那是個鮮活的人,和他自己恰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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