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都有年初一嗎?”吃蛋撻,問沈策,“是先秦兩漢,還是南北朝開始的?”
“起源于舜,”他答,“舜繼天子,帶領臣民祭拜天地,那一日自此定為歲首。”
昭昭頷首,心想老祖宗真厲害,不就是幾千年的傳承。
兩個古老戲裝、打扮財神的演員走過,見店門口如此漂亮的一個孩子,塞給一把金元寶給,昭昭笑著抱住。門外人流過多,一時走不掉,把塑料做金元寶贈品全數塞給沈策,跑去豬脯試吃的地方,嘗嘗這個,嘗嘗那個。沈策是新年第一位大主顧,店主招待得熱,推薦各種口味。
“黑椒的好吃。”評價。
“今天胃口這麼好?早飯見你吃得不。”他在后問。
昭昭笑著,退后半步,靠在他上:“我最吃豬,你又不是不知道。”
吃著,說著:“我昨晚睡時,想到一句話,忘了和你說。你看古時的名門族,都在自己名前加個地名。要在過去,是不是應該你——”
挑了塊沙爹味的試吃,似在思考。
沒幾秒,回頭問:“柴桑沈策?”
他靜住。
每每看那幅長卷,都會更相信,他講得有關白虎紅花的故事,應該發生在數千年前的柴桑。他對柴桑和江水畔的濃厚,融在每一寸墨跡之上。
“對不對?”問他。
“對,”他言又止,停了足足半分鐘,平靜說,“不過南北朝,對男人也有另一種稱呼。”
“郎君?”留意過,“我看書上寫過。”
回想流傳數百年的人故事,類推他的名字:“應該沈郎,柴桑沈郎。”
……
他眼里有什麼一閃而過。
但確信昭昭不懂這四個字背后的含義,始終緘默。
店門外,兩旁做生意的人熱招呼客人。
老板切了幾塊新口味,遞來,昭昭一笑,接過白瓷碗盛著的豬脯碎丁,仍在想“柴桑沈郎”,單單念出來就覺風流。如置江水岸邊,水浪滔天前的一個背影……
抬眼,瞧沈策。
派發金元寶的“財神爺”們,在門口和一群小孩子拍照。沒有江水,沒有煙波浩渺,只有新年澳門街頭的熱鬧,蛋撻香。
其實想說的,還沒說。
“我最近被一件事難住,”正經瞧他,“想問問你。”
沈策在眼里看到歡喜,估算要逗趣。他頷首,靜候。
“如果,”刻意停頓,悄聲問,“我有寶寶了,你猜會是誰的?”
他在短短兩分鐘,第二次靜住。
“原本想昨天公布的,可一想,萬一孩子爸爸不認,可怎麼辦?”開心一笑,得意自己嚇到了他,“你說他會認嗎?”
……
不等他答,早笑得不行:“你的,你的,肯定是你的,”拉著沈策的手,聲說,“這是新春禮,喜歡嗎?”
他早沒了調侃心境,盯著。
沒想到他會震到如此程度:“沒騙你,我也覺得突然。我這幾天忍得可辛苦了,每分鐘都想直接說,想和你分。”
他微微抿著,似有許多要說的……不知他的人,甚至分不出他是喜還是怒。
但昭昭清楚,了解他,知道他歡喜得失語了。
右手在沈策眼前晃,輕聲道:“你再沒反應,老板要以為我在婚了……”
突然,被抱住。
不由自主往他前靠。
他手臂的力度,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
從昭昭說,有了他的骨開始,曾烙在心里最讓人無法釋懷的一晚,淹沒了他。
睜著一雙眼睛,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努力想看清他,都是一個廓,一個影子。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著,劃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誰都看不到,他掌心里,留下的半個字是“取”。不敢寫完的“娶”,到死,都在猶豫、徘徊,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為難……
曾經無法寫完的字,在今日終得全。
他摟著的腰,睜開眼,穿著古老戲裝的人們照舊忙碌著,滿面笑容,為游客、為過往孩子送去一摞摞金元寶,還有吉祥祝福。懷里的昭昭帶著很淺的、鮮在尋常人上見的香氣,是香燃盡時的氣味……過去見到爐未散的香灰,他想到的都是和結束有關的詞。
此刻悟到,
香燒灰,何嘗不是一種虔誠期許,是無數次叩拜許愿的無聲回應。
***
舅母家后院房,一個小影在遮天蔽日的暗里,著黑,把他的包袱解開,從懷里掏出一的紅線,塞到每一件服當中。在黑里見不到,哥哥從未睡過,倚在墻邊,看著做這一切。紅線辟邪,放得仔細,一件不,時不時低頭,以手背淚。
這是臨別前的一夜。
睡前他同說:自此一別,要藏在武陵郡,數年不得見。
聽了說,武陵郡風景好,你只管放我在這兒,說,哥你有天下之志,不要辜負自己,還說,我哥不會是無名無姓的人,待日后功,人人都要喚你……娃娃卡了殼,凝眉苦思,靈一現,笑說:“喚你一聲,柴桑沈郎。”
柴桑沈郎,必將名揚天下,四海朝慕。
卻無人知曉,這個稱謂始于。沈昭昭。
一切生死,因有回。晴圓缺,皆是全。
—— 網絡完結 ——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搞定。
連載了剛好七個月。
老話一句,謝陪伴,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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