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這場瘟災和那群南詔人不了干系,不然何以數百年都相安無事?”云瑾握拳捶了下桌面:“這疫病從去歲秋日時起就一直反反復復,陛下還親來看過,好在那時疫病還不似這般來勢洶洶,否則若是陛下......唉,如今京中送來的藥草已經快比糧食還多了,就是收效甚微,連軍醫都染上了。”
“可糧草水源都查過了,沒有致病之,說是南詔人投毒所致,可是毒在何至今也沒見到。”提起疫病,云玨也是一籌莫展。
“二位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說話間軍帳之外,傳令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前方探子回報,南詔國主帶著親兵京了!”
“京?他京做什麼?!”云瑾一把拎起了傳令的甲胄邊緣將他提了起來:“不知現下是戰時麼?”
“前方回奏,說此次南詔國主京是為了與陛下合談。合談條件是撕毀屬國盟約,自此改國號為南滇,不稱臣,不納貢,另外還要割讓南疆境漢州,彭州,蜀州,眉州四地。陛下若是答允,南詔便即刻撤軍,同時還會附上一封治療軍中瘟疫的藥方。”
“他做夢!我大周國土豈能輕易割讓!”云瑾氣得濃眉倒豎,一把將那傳令的士兵推出老遠,抄起了橫在架子上的云家槍,做勢就要沖到帳外。
“云瑾,你瘋了嗎?!你這是要去做什麼?”云玨擋在人前,按住了云瑾的雙肩:“戰機未,攻防未定,你就想點兵麼?!”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現在就出兵去跟南詔那群野狗拼個你死我活!他這是想拿我們這些染了病的邊軍做籌碼,公然要挾朝廷。我告訴你,今日就是這二十萬大軍都戰死沙場,我也要換我大周寸土不失!”云瑾紅著雙眼,反手抓住了云玨的甲胄:“云氏家規有言,凡我云家子弟只要還有一人可戰,便誓死不讓寸地!你忘了嗎?!”
“我知道!我沒忘!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南詔滅突厥起,戰火永遠不會因為邊軍的犧牲而止息,烽煙戰火只會越燒越旺,那些邊軍的親人怎麼辦?邊地的百姓怎麼辦?我云家不畏死,可也不能白白送死!”
“五哥,五哥,那朝上現在坐的是馳兒啊。”云瑾拽著云玨的雙臂,聲音抖的喚著年時的稱呼:“他是長姐的脈,是我云家的脈。我們怎麼能讓他陷這樣兩難的境地?這一仗若是不拼死一搏,那些在前朝的文武百,會怎麼議論?那些皇室宗親又會怎麼議論?我們這些云家族人不能給他丟人啊!”
“正因如此,我們才不可妄!我們在南疆前線走的每一步都關系到陛下的榮辱,也關系到云家的榮辱。陛下的帝位來之不易,先前又為了朝政簡開支,已經開罪了一批基深厚的皇室宗親了。現在端王就藩在嶺南,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都在等著陛下行差踏錯。”云玨的眼眶也隨之微微泛紅,他握住了云瑾拿槍的手掌鄭重道:“所以這一仗,我們必須勝,而且要勝得漂亮。不能不惜后果,不計代價,你明白麼?”
云瑾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稍稍平復片刻,朝著后帳的云京道:“你去擬一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
“是,瑾將軍。那信容要如何撰寫?”云京抱拳回禮。
“八個字,邊疆死守,寸土不讓。”
年關將至,汴京城大雪紛紛。
繁華的汴京坊市上無論是各大宗親世家,高侯爵家中的買辦還是尋常人家的主母都趕在年關之下為各家采辦年貨。無論是鴨魚,還是青菜豆腐,連帶著各的餞干果都好似不要錢似的,每家鋪子前頭都排著長隊,連帶著那些挑著擔子的小販都快被得沒了站得地方。
有一家賣面果的生意最好,門前壘著又高又大的蒸籠,熱氣層層攀升,空氣中都彌漫著香甜。果子還未出鍋時,便有不人在寒風里排隊,哪怕冷得手跺腳也不愿離去。
頃,店的伙計看著時辰從屋里走了出來,灶火上的大鍋一掀,濃霧一般的水汽迅速化在了寒冷的空氣里。
蒸籠里紅彤彤的面果出了真容,個個都是紅胖胖的錦鯉造型,栩栩如生,聞起來又香又甜,新年時擺在桌上,又喜慶又吉利。隨著蒸籠掀開排隊的百姓們蜂擁而上,這個要三個,那個要五個,小伙計拿著盛錢的匣子一邊維持秩序,一邊按著人們要的數目把錢收齊。
熱鬧的人群之外,站著三個青年人。
為首的男子大約二十來往年紀,生得濃眉大眼,眉清目秀。男子穿著一寬長的墨氅,半長的鬢發勉強束在頭頂,兩道劍眉斜飛鬢,頭上別了一冬日里看起來不倫不類的玉簪。他后隨從的兩個男子一個留著連鬢的胡子,一個生得目如銅魚,兩人都裹著寒的皮,頭上帶著織的風帽,帽中滋出的頭發像是刺一樣。
這三人的樣貌乍看之下與大周百姓并沒有什麼明顯差別。可細看之下并不難發現這幾人都生的高額低面,臉型小巧,肩寬而窄,形也不及大周男子高大。
一看便知是異族京。
“國主,您看這大周也太富了吧,他們這兒連百姓都有米面吃。”長滿胡子的男子了頭上的風帽,有些艷羨的低聲說道。
“卯蚩,你不必羨慕。很快,我們南滇的子民也可以吃上這樣的米面了。”為首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在大周邊關興風作浪的南詔國主仡慷朗達。
仡慷朗達和他的祖輩父輩不同,他自小沒有被固轄在南詔這個彈丸小國之。他從十二歲起便開始游歷四方,他見到了大周的富足,西戎草場的,突厥牛羊的壯,天高云闊的景在他年時的心里便打下了一方烙印,他勵志再也不要做大周的附庸,那些好的一切他們南詔國的子民也理應。
他此行攜著四萬五千名親兵京意在與顧修合談,將劍南四洲割讓,將他們南詔封固在遠山里的領土擴張到遠山陸之地。他索要的眉州與彭州都有大片的耕地,北邊的突厥還有牧場,如果此次議合功,那麼他們南詔就在也不必被錮在深山里,日與那窮山惡水為伍。
“國主,您說周王會同意我們的請求麼?”
大胡子卯蚩的眼睛的盯著兩個手挽手的孩子手里拿著的紅果串子。
這使他想起了他遠在南詔的兒。他的兒今年五歲了,除了糯稻打的粑粑,從沒吃過這樣漂亮的吃食。他們那里還有很多孩子連糯稻粑粑都吃不上,地深山的國度,所有的供給都是有限的。
如果有一天,他的兒也可以這樣肆意的跑在這樣寬敞的街道上,手里也拿著寶石珠子一樣的紅果串子,那麼他將死而無憾。
“卯蚩,你錯了。這次我們不是請求而是談判,主權現下在我們手上。”仡慷朗達揚起角笑得既坦然又殘忍:“我們手里握著南疆上百萬軍民百姓的命,只要他還想坐穩這個江山,那麼他便必須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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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v后的第一章 ,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第一百零八章 洽談
翌日, 雪晴初霽。
仡慷朗達一行人佇立于氣勢雄渾的含元殿下,目之所及皆是金碧輝煌。明的日照在屋脊的橫梁上,特質的琉璃瓦上折出讓人目眩的芒。宮殿由九巨大無比的立柱支撐, 每立柱上都盤踞著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天空中幾只野雁自低空掠過, 像是天空中的裝飾, 好像生活在這里的鳥兒,都比在南詔見過的悠閑, 不愁吃喝。
午時鐘響, 含元殿門扉開啟,那些金彩華服的大周員們三三兩兩的從含元殿中散了出來,直到最后門扉再度合掩,遠遠的一隊儀仗自含元殿東側啟行,抬著散朝后的君王一路走遠。
“說,這是怎麼回事!國主已經在此地等了將近兩個時辰了!大周皇帝為何不來相見!”早已在風中吹的卯蚩急了,拎起了后一個隨伴的鴻臚寺員的領:“你們大周就是這般對待外邦國君的麼!”
那員姓周名楠,進士出, 供職鴻臚寺不過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