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賀老侯爺面一緩,“這麼說不是你主把顧兒的生辰八字湊到娘娘跟前的?”
“自然不是。”萬氏突然抬起頭來,眼里含了三分淚意,“侯爺有此一問,難道是疑我?做了駙馬便不能再仕,我是顧兒的母親,豈會存了這般心思?”
“這些年來,我待顧兒容兒如何,整個侯府里但凡是個有眼睛的活,都看的清楚明白,老爺生此疑心,豈不姝兒寒心。”
一雙目看著賀老侯爺,淚眼朦朧,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真是楚楚可憐,眼角那一滴恰到好的淚,更是有如春日碧葉上要墜不墜的珠,可。
賀老侯爺一顆心頓時為妻擰了團梅菜干兒,忙道:“我不過就是一問,姝兒為這等事傷心落淚又是何苦來?快。”
賀顧卻冷哼一聲道:“為這等事?我的終大事在爹眼里就是[這等事]嗎?”
賀顧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不按照上輩子的走向來,那位長公主他雖打算娶,但是萬氏算計他的這份惡氣,他卻不打算。
“夫人不是說自己茶不思飯不想?不是整夜整夜又是輾轉反側,又是徹夜難眠嗎?倒難為你還記得和小姐妹進宮去,拼命湊到皇后娘娘跟前臉,我的生辰八字,從來只有言家幾個給我娘陪嫁的老嬤嬤知道,們定然不會告訴你,除此之外就只有族譜上有,族譜在宗祠里鎖的好好的,敢問夫人是如何知曉的?”
“您倒是神通廣大啊!”賀顧怪氣,“拳頭大的銅鎖說打開就打開,好大本事喏。”
萬氏聽得瞬間白了一張俏臉,賀老侯爺也一愣,轉頭看:“姝兒……你……”
“侯爺,你聽我解釋,我沒有……”
“要解釋回屋里解釋,我和誠弟容妹還要吃飯呢,二位別在這里倒我們胃口。”賀顧涼涼道。
他這副模樣卻先激怒了賀老侯爺。
“你這個孽障!”賀老侯爺站起來,指著賀顧怒道,“就算你娘真的找了你的八字送進宮里,那又怎麼了?你的婚事本來就該來做主,父母之命妁之言!這點人倫綱常你都不懂,你對我和你娘,又是什麼態度?”
賀顧的臉瞬間也冷了下來。
“是什麼態度,我自然就是什麼態度,只不過我做不來那套臉上春風化雨、實則棉里藏刀的做派罷了。”
“還有,我最后跟您說一次,不是我娘。”
賀顧寒聲道。
“我娘早死了,如今在地下好容易才落個清靜,別帶著這人提,我聽了犯惡心也便罷了,還擾了娘地下安寧。”
“你……你你你你……”賀老侯爺眼睛瞪的銅鈴大,幾乎要跳出眼眶來。
賀顧視若無睹,只把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扔,道:“不吃了,我犯惡心,先回去歇了。”
他扭頭就出了房門,一直候在門外的征野趕跟了上來。
賀顧步子飛快,征野也只得小跑著跟著他,一邊跑一邊苦著臉道:“您說您這是何必……這下您忤逆不孝的名頭,肯定要傳遍整個汴京城了……”
“傳便傳罷,我還怕了不?倘若人人皆知他兒子有個忤逆不孝的大哥,酸儒們最是講究家門清正,我倒要看看兒子以后還怎麼仕,敢嗎?”
“誒!爺,不是說回去歇歇嗎,您這是出府的路啊?”
賀顧腳步一頓,轉頭看他:“我就是要出府,憋死我了,去備馬。”
“啊?”征野茫然。
“啊什麼啊?趕去。”
征野撓撓頭,但賀顧要去哪他也管不著,只得轉去找馬房小廝備馬了。
賀顧氣兒還沒勻過來,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小孩清脆的低喚。
“大哥!”
他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三妹賀容正站在后,穿著一鵝黃襖,白皙圓潤的小臉上一雙杏眼眼眶微紅。
“容兒?”賀顧一愣,連忙上前蹲下扶,“你怎麼追出來了?”
“大哥,嗚……”賀容一邊手眼淚一邊哭哭唧唧的說,“你一回來就了那麼大委屈,我怎麼還吃得下去嘛!”
賀顧的心頓時了一團,他手想去替賀容眼淚,又怕自己手勁兒太大弄疼了妹妹,那手懸在半空也不是也不是,最后只得把賀容攬進了懷里,拍了拍的背。
“不哭不哭,是大哥的錯,大哥和他們吵架沒有顧及到你在旁邊,嚇到你了,大哥跟你道歉好不好?”
賀容一邊鼻子一邊委屈道:“大哥才沒有做錯,都是爹爹壞,夫人壞,他們都壞,他們欺負大哥,壞人沒有好下場,明天他們就拉肚肚。”
賀顧差點被逗笑:“是嗎?明天就拉肚肚,這麼快啊?”
“才不快,太慢了!今天就拉!”
八九歲的小孩一張嘟嘟的小臉十分篤定。
賀顧終于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抬手了的頭發。
“容兒放心,大哥厲害著呢,誰都欺負不了大哥,不僅欺負不了大哥,也欺負不了你。對了,大哥不在這段日子,有沒有人來欺負容兒呀?”
“沒有,曲嬤嬤他們可厲害了,沒有人敢欺負容兒,每次他們想做壞事,都會被嬤嬤們發現!”
賀顧神一沉:“他們常來做壞事嗎?”
賀容表有點茫然:“好像也沒有吧……”
賀顧沉默了一會,賀容卻突然道:“大哥……你真的要娶那個長公主嗎,嬤嬤們都說夫人壞,娶了長公主大哥就要完蛋了。”
“大哥,要不咱們去找姥姥姥爺吧,就說你不想娶公主,姥爺一定會幫你的。”
賀顧搖了搖頭:“姥姥姥爺一把年紀了,不能有事沒事就想到麻煩他們,他們經不起折騰了,容兒要諒他們,知道嗎?”
賀容眨眨眼睛,表有點委屈:“可是……可是大哥你怎麼辦呀……”
“娶個公主而已,又不是讓你大哥娶母老虎,有什麼大不了?”賀顧笑了笑,“而且就算娶了公主,大哥也不會完蛋的,容兒乖,不要替大哥擔心了,好嗎?”
他話音剛落,那邊征野已經牽著馬回來了。
賀顧食指指節曲起,蹭了蹭賀容嘟嘟的小臉,站起來,道:“快回去吧,一會曲嬤嬤們找不到你該擔心了。”
賀容乖乖點了點頭,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征野問:“爺,咱去哪?”
賀顧轉頭看他一眼,忽然出一個讓征野心里發的燦爛笑容。
“花月樓。”
第3章
征野好險差點沒在門檻上絆一跟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邊追著賀顧一邊苦著臉道:“這……這怕是不妥吧,宮里那邊還在選駙馬,夫人剛把爺的八字遞進宮去,您這一回京就往窯子里鉆,萬一傳進宮去了可怎麼好?”
賀顧被他念的頭疼,心道原來征野從十幾歲就這麼啰嗦了,還以為他是家以后才這樣的,看來真是誤會他了。
“我又不是去逛窯子,只是去找人罷了,再說就算真傳進宮去又怎麼了?頂多選不上,難道還能為這個問罪不?”
要真是問賀老頭一個教子不嚴的罪那倒好,只要想到他在皇帝那里要吃癟,賀顧做夢都能笑醒來。
他翻上馬,一揚馬鞭,道:“你別跟來了,爺自個兒去。”
語罷絕塵而去,獨留下侯府門口著他背影孑孓獨立的苦瓜臉征野。
花月樓是整個汴京最出名的風月之地,往來其間多是王孫公子,一擲千金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鴇兒鈔、姐兒俏,來嫖的有錢人常有,像賀小侯爺這樣又俊俏又有錢的卻不常有。
他一上等的寶藍窄袖錦滾著暗云紋,頭束羊脂玉冠,出飽滿白皙的額頭,賀顧臉上生的最好的地方便是眉眼,雖然還年,一副顧盼神飛的劍眉星目卻已經初神韻,他剛一了門簾子進樓里,目只是隨意一掃,卻看的一眾姐兒心都差點跟著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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