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在慶王榻前,安道:“爹,您再忍忍,等他離開慶州,您就可以繼續生龍活虎了。”
慶王心疼兒子:“是為父沒用,讓你親自出面與天使周旋,千萬要小心。”
他有自知之明,若是自己應召京,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這兒子比他聰慧,又懂藏拙,確實比他更適合前往京城。
慶王妃瞪他一眼,“你就安靜在床上待著吧!”
不久,報信人至府門前,竟試圖不經通報闖進來,還怒斥門房:“若是耽誤天使大事,爾等擔得起嗎!”
眾門房:“……”
很久沒有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了。
他們派一人去稟告世子,其余人繼續攔著報信人。
須臾,樓喻形容狼狽、雙目微紅地出來,見到報信人問:“閣下何人?為何擅闖慶王府?”
報信人目輕蔑:“你又是何人?”
樓喻:“本殿乃慶王世子,你可知擅闖王府乃重罪!”
“原來是世子殿下,”報信人皮笑不笑,隨意拱拱手道,“失敬失敬,煩請世子殿下告訴慶王一聲,天使攜上諭已至城門,需慶王親至城門迎接。”
馮二筆站在樓喻后,恨不得一掌呼上去。
他家殿下何時過這等委屈!
樓喻假裝抹抹眼淚:“天使有所不知,父王病重臥床,恐無法親至城門迎接。”
“慶王重病?!”報信人驚訝問道,眼中寫滿不信。
樓喻哽咽道:“天使已至,父王卻無法起,為免天使久候,不如由本殿代父王前去迎接吧。”
報信人想想也是,確實不能讓天使久等,若是耽擱了,自己說不定會被罵得狗淋頭。
遂道:“既如此,世子殿下請隨我來。”
樓喻也顧不得整理儀容,吩咐下人去備車。
報信人不耐煩:“殿下不如騎馬同去?”
樓喻睜著紅紅的眼睛,無辜又可憐:“可本殿不會騎馬。”
“……”
馬夫慢悠悠牽出馬車,在報信人裹火的目中,樓喻攜馮二筆上了馬車。
報信人來時策馬疾馳,尚不覺得遠,如今王府馬車沉緩,便覺得這段路格外漫長。
他實在等不及,敷衍告罪一聲,直接揚鞭往城門趕去。
樓喻掀簾目送他背影,輕輕一嘆:“何必如此著急。”
馮二筆幸災樂禍:“哈哈,反正到時候丟臉的不是咱們。”
第四十一章
慶州府城外,突然涌來大量流民。
還沒反應過來,張天使和他的幾名侍從就被難民沖開。
一般來說,城門守衛遇上難民,若是幾個或幾十個,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進城乞討或找活計。
一旦上數百上千的難民,只有一個反應——
立刻關閉城門!
可憐的張天使,沒能等到慶王和知府,沒能風風地進城,卻上了一擁而上的難民。
他座下之馬驚,嘶鳴著揚起前蹄。
張天使一路風塵,神疲乏,一時不慎,沒抓穩韁繩,竟直接從馬背跌落在地。
他的隨從被人隔開,沒辦法過來扶他。
所幸他只是摔到了屁,沒有傷筋骨。
張天使氣得差點破口大罵,心想等他進了城,就把這些賤民都給活剮了!
他撐著坐起,抬眸一看,瞬間愣住了。
一群流民將他圍得水泄不通,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尋到獵的狼群,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咬一口。
張天使慌了。
他抖著抱住自己,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利這群狼。
“他有干糧!”
不知是誰高喊一聲,嗡地一聲,流民全都一擁而上。
張天使整個人被淹沒。
有人拽走了他的干糧,有人搶走了他的錢袋,有人走了他的腰封,有人劫走了他的玉冠,甚至有人了他的服!
城。
報信人奔至城門,見城門閉,尚且不知發生何事,不由怒斥守兵:“怎麼回事?何故關閉城門?不知天使大人在城外等候嗎?速速開門!”
守兵肅著臉道:“這位大人,城外忽然出現難民,小人也沒辦法。”
報信人氣急敗壞,順手揮出馬鞭:“有難民還不派兵鎮,若是天使大人被難民所傷,爾等難辭其咎!”
眼見馬鞭到守兵的臉,一只大掌突然捉住鞭子。
“大人息怒,小人已派人去調兵,請再等等。”
報信人居高臨下,見來人其貌不揚,黢黑,傲慢問:“你是何人?”
“小人就是個守城的,不足掛齒。”何大舟謙卑回道。
報信人冷哼一聲:“調兵需要多久?”
“快了快了。”語氣很是敷衍。
報信人眉心一折,就要發作,慶王府馬車及時趕到。
樓喻掀簾而下,詫異道:“怎麼回事?”
何大舟沒理他。
馮二筆怒目:“殿下問你話呢!”
“小人見過殿下,”何大舟敷衍行禮,“城外出現難民,關閉城門是不得已的事。”
樓喻急道:“可天使還在城外!你速速開門,將天使迎接城!”
“這可不行,城門一開,難民定會涌。”
樓喻驚惶無措:“那可怎麼辦?”
儼然一副懦弱無能的慫包模樣。
何大舟暗地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報信人將兩人神態盡收眼底,便知慶王在慶州府一定不待見,否則區區一個守城駐軍,怎會如此怠慢世子?
局面陷僵持,恰好知府的馬車也隨報信人到了。
郭濂下了馬車,見到報信人拱拱手。
報信人亦抱拳還禮。
一個是實權知府,一個是廷話事人,誰也不比誰卑微。
見到郭濂,何大舟態度陡變,未及問話,連忙稟告道:“大人,城外難民集結,小人不得不關閉城門,竟不慎將天使大人關在門外,還請大人責罰!”
郭濂看一眼“沒有存在”的樓喻,心中長嘆一聲。
這可真是一出好戲啊!
他沉聲下令:“即刻調五百守軍,鎮難民,救出天使!”
“遵令!”何大舟轉離去。
報信人:“……”
所以方才說已經調兵的話,都是敷衍他的?!
他氣得臉紅脖子,連帶“實權”知府郭濂也被他恨上了。
何大舟很快調來五百兵。
城門一開,兵甲震天。
難民們一瞅,連忙四散逃離,片刻后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唯余幾人倒在地上,上赤,形容極其狼狽,似乎都已暈厥。
郭濂簡直不忍目睹。
太慘了,實在太慘了。
比起天使,他這個傀儡知府還算得上面。
樓喻掀眼看他。
郭濂立刻整整神,吩咐何大舟:“速去救回天使!”
何大舟領命,立刻帶人抬回張天使及其隨從。
兩個完好無損的報信人互視一眼,迅速移開目。
他們何其幸運!
將張天使等人搬回城,何大舟問郭濂:“大人,是否前往府衙?”
馮二筆探頭看擔架上的人,不由笑。
簡直了,臉上上都被撓花了,沒有一塊好皮。
咦?那個人的眼睛怎麼還了下?
原來是裝暈啊!
也是,眾目睽睽下丟了那麼大的丑,不裝暈過不去這個坎啊。
他看見了,其他人自然也看見了。
兩個報信人本來還趾高氣昂,現在卻如霜打的茄子,再也提不起神來。
郭濂沉道:“府衙人多雜,幾位天使如今傷,應擇一安靜的場所休養。”
此話對極,報信人雙雙頷首。
“慶王府庭院眾多,景優,不如就抬去慶王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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