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眼中彌漫著驚恐之，他在恐懼說出真相，和之前的審問的村民一樣，他們都在害怕那個存在。這種恐懼植在他們的靈魂里，讓他們本能地拒絕說出真相。

可是在繆杭音面前，所有的恐懼都無法阻止讓他們坦白。

繆杭音手里的筆輕輕點在桌面上，發出有規律的敲擊聲。這樣的聲音仿佛只有賀聽得見一般，他眼里恐懼的神漸漸散去，眼神變得渙散。

繆杭音重新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那個人是誰？”

“婆婆。”賀雙眼無神地看向前方，如實地回答道：“我們都婆婆。”

繆杭音：“什麼名字？”

賀搖頭，“不知道，從我知道的存在開始，大家就都婆婆。”

“在村里什麼份？你們都很害怕？”

提到“害怕”兩個字的時候，賀的瞳孔明顯瑟了一下，也反應了一會兒，才開始回答繆杭音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份，不過聽老人講，婆婆的年齡很大。不死不滅，可以輕輕松松就讓一個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是我們上礁村的守護者……”

賀恐懼的同時，也對這個“婆婆”很是敬畏和崇拜。

繆杭音沒打斷賀的話，直到聽完他狀若癲狂的講述后，繆杭音才繼續問道：“婆婆是怎麼看出胎兒的別的？”

“一下，”賀像是覺不到痛了一般，抬起左手，眼睛就盯著自己的左手看，眼珠子隨著左手移軌跡運著，“婆婆很厲害，只要一下孕婦的肚子，就知道孕婦懷的是男孩兒還是兒了。”

楚君珩負責記錄，清晰地聽到賀在說“兒”的時候，語氣里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

說到這里，賀提供的信息和二十多個村民的一模一樣，并沒有多出。

繆杭音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繼續問道：“賀翔是你弟弟？”

賀點頭，“是，他是我弟弟。”

繆杭音：“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為什麼你們村的村民會對他言聽計從？”

從其他村民口中得知，溫泉山莊的大火、包括這次讓村民來圍攻重案組的人這兩件事都是賀翔設計的。

賀翔不僅讓人心甘愿為他頂替縱火罪，也能讓上礁村的青壯們團結在一起。可見賀翔在上礁村的地位非同一般。

“他很厲害，能提前知到海上是不是有危險，是婆婆的繼承人。”賀被牽引著說出真相，在繆杭音面前，他本沒有。

繆杭音：“你不是說婆婆不老不死嗎？”

既然不老不死，又何須繼承人？

賀卡殼了。

很顯然他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一直都知道賀翔是婆婆的繼承人，卻從未深究過婆婆為什麼需要繼承人？

繆杭音沒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但還是問關于賀翔的事，“除了這件事之外呢？賀翔還做了什麼事？”

賀閉著，下意識地抵這個問題。

繆杭音又一次敲響了筆。

下一秒，就像是有一雙手在掰賀的一樣，讓賀不得不張開說出真相，“賀翔給村里帶來生意，讓我們的村很多人家富裕起來。”

“什麼生意？”

賀想要努力地把閉上，可是卻無濟于事，含含糊糊地說了四個字。

雖然含糊不清，但大家都聽見了——

人口買賣。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男孩兒買賣。

因為婆婆的存在，上礁村可以保證生男孩兒，賀翔暗中聯系了不買家，把上礁村的男孩兒賣出去。

上礁村確實有幾戶人家在做這個生意，有些人吃到甜頭之后，就會上癮。上礁村的其他人看到別人有吃，肯定也會饞，便參與進來。

于是整個上礁村都了利益鏈的源頭。

繆杭音握著筆的手突然了，眉頭蹙起。

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上礁村的村民頂著流產的危險都要生男孩兒傳宗接代，然而在金錢面前，傳宗接代似乎又變得不重要了，可以輕易地把兒子賣掉。

臨時審訊室安靜了好一會兒，繆杭音才繼續問道：“買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年前。”

“賣了幾個孩子了？”

“不記得了。”

繆杭音想了想，又問：“賀翔主牽頭賣了幾個？”

平均下來一年一個，可不像是他們貪婪的作風。

繆杭音又問道：“為什麼一年一個？”

賀完全無法抵抗繆杭音的審問，問他只能如實回答，“因為是定制。”

“怎麼定制？”

“我不知道。”賀一臉茫然地搖搖頭，“這一直都是我弟弟在負責，我只負責通知想要這個單子的村民。”

就算是賀翔的哥哥，賀知道的事也是有限的。賀翔顯然不相信任何人，核心部分包括孩子的定制、賣方的聯系和易都是賀翔自己一手包辦，從未假他人之手。

審問到這里已經差不多了，再深的問題，賀一概不知。

楚君珩和繆杭音看向夏孤寒。

夏孤寒補充了一個問題，“賀翔和墨氏集團是什麼關系？”

賀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夏孤寒不再問了，打了個哈欠又了個懶腰后，懶懶散散地回到自己的臥室去了。

楚君珩和繆杭音留下來把今晚的筆錄整理出來。

到了半夜，夜探上礁村的幾人也回來了，卻沒帶回來線索。

到了夜晚，上礁村一片平靜。明明有二十幾個青壯沒有回來，整個村莊的人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還能安然睡。

就連策劃了這一切的賀翔，都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哪里也沒去。

幾人蹲守到大半夜，賀翔都上床睡得發出鼾聲了，他們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最后商量了一下，就先回別墅來了。

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各自回房間。洗漱、睡覺一氣呵，都不帶玩手機的。

翌日一早。

特殊部門的人悄無聲息地抵達上礁島，帶走了上礁村的二十幾個村民。這些村民既是犯罪嫌疑人，也是證人，之后上礁村的罪惡還需要他們來揭。

同時，特殊部門還帶來一個夏孤寒想要見的人——何睿。

何睿雙手被夏孤寒接上后，并沒有離開古城景區，而是繼續在古城景區唱歌。對于他的手突然回來的事，古城景區的領導仿佛并不意外，畢竟夏家就在景區，景區的領導多多知道一些。

至于其他人，何睿也沒解釋，他們想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自從沒了雙手之后，他已經學會不在乎別人的目。

這次特殊部門的人找上門，聽說夏孤寒找他有事，何睿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并且馬上和特殊部門的人趕到同州。

何睿抵達別墅的時候，夏孤寒剛剛睡醒，看到他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道了一聲“早安。”

何睿恭敬道：“夏老板，早安。”

“一起吃個早飯？”夏孤寒走到餐桌邊上，問何睿。

其他人也看向何睿。他們之前就聽說夏孤寒找到一雙手的主人，這會兒都有些好奇地盯著何睿的手看，非常好奇夏孤寒是如何將何睿的手接回去的。

被這麼多人盯著，何睿并不覺得尷尬或者窘迫，走過去和眾人一起吃早餐，“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完早餐，夏孤寒連鋪墊都懶得鋪墊，直接看向何睿，問道：“你知道你的氣運被人了嗎？”

“我知道。”何睿的回答出乎眾人的意料。

大家都以為何睿不知，完全沒想到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氣運被了。

夏孤寒詫異地挑了挑眉，示意何睿繼續說。

何睿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向窗外，落在窗外的一棵樹上。

樹上有兩只不知名的小鳥互相依偎著，茸茸地一團，互相給彼此順之余，還發出輕靈的聲，很是聽。